《四里七殇(GL)》猫捕雀

7、vol.7

　　索然坐了下来，她实在不知道她苏琛能对她说什么。感情故事？还是跟谁分手了？除了网络上的嬉笑调戏，她们在现实中的接触基本等同于无。而在等待苏琛开口的瞬间，她有一些恍惚，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这样令人心焦的沉默了。

　　苏琛握着杯子的手有些泛白，她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挡住她的眼睛，白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穿了一双棉的拖鞋。身体瘦弱着，脸却是面无表情的白皙，甚至隐隐透露着一丝的疲惫。垂着头坐在半开窗帘的下方，在阴影里的她看起来多了一些倔强，不属于成年人的倔强。这一刻的她，让她的心竟有一丝的心疼。面对眼神飘忽的索然，她还没有想好，如何讲出自己想要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四年前的苏琛，即将大学毕业，她拒绝了家里为她安排好的工作机会，坚持要做符合自己专业的设计工作。在这个日益竞争激烈的社会，她和别人一样，开始过起了一段每日奔波投递简历的日子。就在那段日子里，她去修电脑的时候，在电脑售后服务的店里认识了当初在那里上班的谭思，虽然后来知道谭思也只是帮别人忙而已。这么小的几率，却还是让自己遇见了。

　　当苏琛在市中心好不容易找到了所属的电脑售后服务部时，已经是中午了，三月份冬意消融阳光已经开始慢慢的灼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正值寻找工作的高峰，连这个电脑售后的店里都是生意异常的好，不想往前挤的她只好坐在一边慢慢的等待人群散去。

　　百无聊赖的她把眼神放在了店内的人群里，工作人员，还有那些焦急等待和高声询问着店员的顾客。巡视了一圈之后，她觉得有点扫兴，并未看到什么美女，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发的时间的东西。她开始把目光挪到了店外。

　　透明的玻璃门可以一眼望到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匆忙来往的车辆与行人，仿佛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在有着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往前赶，路的前面就是红灯十字路口，很清楚的就能看到已经开始排起长队的车龙，一声声的喇叭按着，闹闹哄哄的。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店外的台阶下的不远处站了两个穿了一红一白的女人。

　　侧对着她的那个，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利落的直发不算长，顺服的刚刚触及肩膀。她看不太清侧对着她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但是很明显就可以看的出她们是在争执着什么。因为这个不知名的女人在跟她对着的那一个红衣女人说着什么，而那个正好面对着苏琛的女人，很明显的愤怒的表情，还有极度的不情愿。

　　红衣女人高声的讲着什么，那样的神情仿佛是恨铁不成钢一样的怒气。而这时白衣服的女人，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句话，她对面的那个女人头也不回的就离开。

　　这一次她听清了白衣直发的女人的说了句话，因为她已经几乎走到了店门那里。

　　她说：我只是想见见她。就一会。

　　苏琛没有料到这个女人会直接上来台阶推开这间店的门。也或者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她该进来的，因为她就在店外。可是当她进来时苏琛真的是有些意外的，而这时她也才看到这个女人的样子。

　　利落的头发，低下头走进来时散落的刘海刚好盖住黑却不乱的眉毛。瘦瘦的脸庞，连下巴都显得瘦弱了许多，皮肤白皙。脖间围了一条同样白黑格子的围巾，简单的在脖子下打了一个结，洗的有些泛白颜色已经不纯的牛仔裤，一眼就可以看出稍微褪色的痕迹，简单的白色板鞋。就那样低着头推门进来。

　　苏琛有些遗憾，她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当她面对一个人的时候，第一眼要看的，就是那个人的眼神，她觉得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是内敛的，张扬的，还是沉默的，略有些紧张的。

　　而这个一身简略服装的女人走进来的时候，似乎很容易就可以感受到她的气场。那是一种紧蹙而窒息的感觉，仿佛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的紧蹙。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鼓动的呼吸和动静。

　　当这个女人走到前台时，一些客人已经开始慢慢的散去，她站在一旁并没有准备要在旁边坐下，而是望向了在站在台里忙的手忙脚乱的一个女人。眼神随着那个女人的进出而转动。

　　苏琛看到她的目光忽然很感兴趣。她想知道，台里的这个女人是谁，怎么会让她有着这样热切而亟不可待的表情。亟不可待。是的，当她看到在等待着的这个女人脸上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有些兴奋。

　　她以为，这个女人，就应该是那种淡然的，平静的一张脸。而这样浓烈的表情是她想象不到的，也预料不到的。就这一瞬间，她无比的渴望知道，台里的那个女人对她有着怎样的重要性，也或者是她们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当台里的那个女人把工作转给别人走出前台的时候，迎向了等待着她的人，笑很亲切的对着面前的人喊了一声：“阿索。”

　　其实苏琛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准，这个本该淡然的女人就是索然。也或者说，索然本就是平静无波的，只是苏琛遇到她的那一天正好是索然无法平静的时候。

　　索然听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是惊讶的，或者是震惊。她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谭思的朋友。那她告诉自己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让自己知道她认识谭思，自己和她之间有着一个共同的朋友，就可以亲近一点？索然没有问出来，或许不用问，也许苏琛能给自己答案。

　　剩下的不需要苏琛说，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索然终于决定要来见一见谭思，她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忙碌着彼此的事情逐渐越走越远。她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为了什么，要对别人说出那样伤害她的话，可是她又怕真的问清楚了，会让自己更无法面对。而这一天，她只是路过，却忽然想要进来。而同行的方可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谭思，也不想让她见谭思，以至于在门外争执了起来。

　　谭思拉她坐在了靠在右墙的一个椅子上面，拉来一个凳子坐在索然的对面。膝盖对着膝盖，手拉着手。

　　索然面对谭思的时候，真的是紧张的。她知道这样的紧张是为什么，坐在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知道她所有的往事，知道她心里隐藏的所有无法示人的东西，而那些隐藏在心底不论是耻辱还是伤口的地方，这个女人都曾清晰的触摸了一遍。

　　她比自己还要懂的自己。而这样的懂得，在逐渐生疏和有了隔阂的现在，赤裸的面对，已经让她无所适从甚至惊惧。

　　说了一些简单的客套话之后，聊了一会各自的生活，便都沉默了起来。谭思握着她的手，双手覆盖住她的，在两人彼此无言的时候，谭思的手指开始慢慢的划过她的手背。低着头看着，很认真的样子，黑色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索然几乎无法适应这样的沉默，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沉默。这个时候谭思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

　　谭思说，陆路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谭思有些前倾的身体靠近她，眼睛直直的望过来，说了那句话便再不开口。只是望着她，像要等她的回答。

　　那一刻索然的脑袋就像炸起了一颗地雷，她知道这个时刻总会来临，总会到来的，那个女人会结婚的。她也知道的，谭思在等待她的回答，她从那对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等待，她要看自己的回答，看自己的狼狈。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索然的心有些愤怒。她不喜欢谭思是真的有想要看自己狼狈的想法，知道这个消息时的狼狈，她明明知道的。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在乎，那个人。

　　还是只是为了求证，证明陆路真的就能轻易的打破自己的心，打破自己已经建立起来的坚强，证明只要是关于陆路的事情，哪怕一句关于她的话，就能让她解除所有的外壳。

　　索然不愿意表态，可是谭思几近逼人的眼神让她不得已把眼光调向了窗外。她悄悄的深吸一口气，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事情上，笑了起来。索然不去看她，可是依然能够感受到谭思的目光，依旧直接的不敢让她对视。也还是，自己只因为心虚？

　　当索然终于决定的离开的时候，才又拾起进来时候的自己，仿佛轻松的笑了一下，对着谭思说以后有时间再聚，她还有事。就这样的离开，该问的没有问，却得到不想知道的。站在门外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阳光炽热而明亮。这样的日子，似乎满目都是希望，可是为什么，她的世界总是这样无法前进？

　　苏琛听完有点讶异。看了她一眼，对着索然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说：“你走了之后我就借修理电脑的机会留下了谭思的电话，后来又要来了她的ＱＱ。与其说是为了了解她，还不如说是想要了解你。我想要从她那里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想要了解你，还有你的过往。而这些谭思也都清楚的知道。”

　　就这样的几句话，却让索然呆在了那里。可是没有办法，脑海里无数遍的翻腾，她没有想苏琛为什么想要了解她，对她感兴趣也或者是喜欢她她都没有兴趣想要知道，她只听到苏琛说想要了解她的过往。而过往，对她而言是多么难言的事情。

　　她们怎么能知道。

　　索然握紧的手尖捏的有些发白。她深呼吸了几次，确定自己的声音可以平静下来了，才开口说话。她看着苏琛热切目光的余温，简单而紧凑的说：“告诉我，为什么? 我只想简单的生活。只想这样而已。

　　“为什么你们都不想放过我？”歇斯底里的质问如同灵魂深处的崩裂，那股痛再无法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