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11、好运

　　长假后的第一个上班日总是让人觉得生活无趣，王玫怏怏地把资料送到各个办公室后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眯着眼睛休息。梦中天上掉了大把大把的钱下来，王玫狂笑着奔回屋子里拿水盆接钱，然后猫腰窜回屋数钱去，正数得起劲头上挨了两下。
　　“见我不在就偷懒，这都啥情况呢？”邻桌的于飞用一叠厚厚的资料打她的头，“主任那边堆了几个人，你去领过来办手续。”
　　王玫望天翻白眼，主任安丘蓝是个人精，钱也是挣够了的，嘴巴上说着权利下放让手下的人发挥，实际上不过是给自己挣好名声和好政绩，这样她既得了政绩又得了人缘。王玫心思龌龊以为看清楚了别人的算盘，不过自己阴暗了半天却觉得这样的领导比别样的好了许多，工作积极性也就高了许多。
　　安丘蓝把那几个纠缠不休的□□人员打发给了王玫，再看看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淡淡道，“赶紧把身体给调适过来，还有事情要交给你做。”
　　王玫点头，眼睛略过安主任的头发妆容衣服指甲和鞋子，不张扬不奢侈，衣料的质感和妆容的自然更衬托出她的气度来。比起苏苏的肆无忌惮让人厌烦，这个女人有一种表面上的亲切感，这一点亲切感多来自于她对王玫的个人问题的关注。
　　王玫很不能理解安主任，她这个人看起来太完美太周到，和手下的人不亲热也不疏远，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也就是面子上的情谊。但是，她一到这个部门上任后，仿佛就很看重王玫的样子，稍微私密一点或者涉及到部门核心的问题居然会主动安排给王玫而不理睬别的往上钻的同事，同时她也提起过为王玫留意合适的对象。王玫太了解自己，长相只能说是端正，身条也只能说过得去，性格上有点大而化之，好在工作态度比较端正没有出过大的纰漏，若要说优点也只能是她那个倔脾气，当然往好里说是坚持原则。王玫不认为自己有有多大的优点能让这个后台强硬明显来这个部门给自己挣资历的女人给看上，只小心行事，不要傻乎乎成别人的枪靶子也别得罪太多眼红的同事就好了。
　　一堆企业办事员跟着王玫转移阵地，王玫草草看了一本本的申请资料，头痛不已。她这个工作也没有多少的技术含量，不过是审核下属企业递交上来的资质资料而已，这些表格在单位网站上都有固定的格式，只要按照格式填写就好。太多的企业主们抱着侥幸的心理蒙混过关，单位资质不够硬要进行审核，免不了在这个过程中纠缠。每次她揪出不合格的地方放回去要求更改，都有人嬉皮笑脸耍赖，更多的人话里话外认为她是在借机要求好处。也还真就有那种资质不够却足够有钱的企业主们在一叠叠送上来的资料里夹带财物，往往让王玫头痛又痛恨。
　　谁不爱钱呢？王玫可不觉得自己面对钱能有多少的自制能力，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的她心跳加快血往脸上冲全身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安丘蓝看出来不对劲很自然地走过来若无其事地把资料夹扣上轻轻退回给了那个企业办事员。次数多了，王玫也就淡然了，淡然的同时却又恨起钱来，特别是那种自己能见到却不能伸手去拿的钱，活生生就是磨难。
　　王玫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她只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私人电话不外流，不给别人纠缠自己的机会；也只能最大程度地让自己面带微笑地对每一个办事员解释那些已经解释了无数遍的内容，也许这里面还有好些老熟人。王玫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证自己的良心，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别人很多事情不是钱能够办到的，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这个问题本身。
　　于波偶尔会调笑说，“你这样咱们这里哪里是事业单位啊？分明就是移动联动和银行的客服部了，面带微笑声音甜美，你累不累啊？”
　　王玫指指自己的喉咙，就差冒烟了，你说累不累？
　　有的人工作轻松，有的人工作累，方式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于波一般懒得给人废话，直接贴一个标准格式在自己办公桌上，让来办事的人照填，自己摆一个冷脸不说什么话，一天下来也就轻松，还有时间上上网看看最新出了哪些衣服和化妆品，那些办事员看无路可走也就散了；王玫累死累活，说得太多，别人一脸狐疑的表情，也是走得不甘不愿，相比较别人的清闲，王玫知道自己是个猪头。
　　临近下班时间，安丘蓝拨了一个内线，让王玫留一下。
　　于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先闪了，临走还道，“幸好咱们主任是女的呢！”
　　王玫望天翻白眼，也就于波能说这话。
　　于波这人家里有点小背景，很容易地就进了这个单位，因为来得容易也就不那么小心谨慎在乎，小心思也不多，说酸话也在明处。王玫性格上也有几分贱，别人客客气气对她不喜欢，要这样带点刺她还就上赶着了。因此两个人算不上什么好朋友，却也没有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小心思。
　　安丘蓝的车是很普通的标志，车里面也没有布置花花绿绿的装饰，只有淡淡的柠檬味儿。她先表达了一下耽误王玫下班时间的歉意，然后开车走人。
　　王玫有点不明白安丘蓝的用意，转头看她没什么说的意思，自己也就不问了，好好看着就是。
　　途中安丘蓝打了几个电话，招呼了几个所谓的老总，说了好些的客套话，最后车子到了一个小区。
　　“你在车里等着我！”安丘蓝侧身拿身边的一个牛皮纸袋，王玫斜眼看了，沉甸甸的砖头，很有重量。
　　“今天来办公室办事的人，有东西拉下了，要给人家送回来。”安丘蓝笑眯眯说，“太不小心了，等人走了才发现。”
　　王玫有点拿不准她是在自我检讨还是在批评自己，也不搭话，而且这样下班后亲自返回钱物的事情是头一遭，她也不知道安丘蓝有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门是天天不关的，人来人往，谁丢下什么也是容易的事情，手脚混乱要被人翻走了点什么也很容易。你工作上算是谨慎，别的方面却是大大咧咧地，还要多注意。”
　　王玫红着脸点头。
　　“我的办公室一般是不让别人进，东西也不让别人动，你平时就帮我看着点，毕竟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拉拢？王玫有点头晕晕的，该如何表明自己的态度？
　　安丘蓝瞟着王玫笑一笑，打开车门上楼，片刻后一身轻松地下来。
　　王玫知道这是她在表达诚意，她给她看私密的部分，以求换得她的信任。小时候小女孩的友谊是交换秘密，大人之间又何尝不是？
　　王玫下车亲自给安丘蓝开门，道，“这些事情我以后都会处理的，不会再犯了。”
　　安丘蓝笑了，“说得这么委屈，好像我骂了你一样。”
　　适当的时候表现亲热给一颗甜枣，安丘蓝很熟练。
　　王玫只好笑，“我还差得远，不懂的东西多呢？”
　　安丘蓝开车走，“你驾照考没有？”
　　“考了，还没下来。”
　　“那就好，自己会开车以后办事也方便。”
　　安丘蓝开车不如一般女人犹豫，转弯和超车的时候尤其利落，王玫看得眼睛跳，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
　　“前一段你在说相亲的事情，如果你相信我呢，你就先别忙，过一段我会给你介绍一个好对象。”安丘蓝说得淡淡的，侧头看一下旁边的车，笑道，“你看这开车的，司机要不机灵一点找个好路，老被别人超车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到目的地的吧？”
　　王玫笑，“主任，你看我这样就只好嫁一个一般人，过一般日子就好了。”
　　“你这样人怎么了？我还就觉得你不错，别人我还不乐意介绍。再说了，再好的人，过的不是一般日子？”
　　王玫心里有点挣扎。
　　“嗨，我就看不上你一点，我说帮你介绍，你爽爽快快应承下来就是了，要见面了真不喜欢再说。再说了，人家看不看得上也是一个问号，这不过就是一个机会。”安丘蓝抿嘴笑，“你要能去掉这点小毛病，指不定有点成就。”
　　王玫知道自己也就那点本事，让别人评头论足虽然不爽快，但要轮到她评价别人的时候不知道要熬几十年，也就罢了，点头答应了事。
　　安丘蓝带王玫去餐厅吃了饭，期间说起怎么辨认红酒，怎么吃西餐，怎么表现个人的风度仪态，王玫就是再傻也知道安丘蓝的意思了，一半是惶恐，一半是兴奋。她王玫二十几年就没有好运气过，怎么一下子就有一个贵人落在眼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