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17、17

　　苏尚雅到目前为止才觉得有点意思了，于是包了一个整数塞信封里递给王玫。王玫毫不客气地接过信封当面抽出钱来数了，点出两张，“多了！”
　　苏尚雅皱眉，这女人有意思是有意思，可是太俗了，怎么看怎么心里刺得慌张。说女人吧，苏尚雅自谦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正派的子弟，可是好歹算子弟，见识过的女人也就不在少数。艳光四射的成熟美女，优雅端正的气质美女，娇俏可爱的邻家妹妹，青春可人的大学女生，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总有那么些让他移不开眼睛的特质，可是这个人女人的特质是什么呢？大概是不要脸呗！
　　苏尚雅这人不挑剔，有人介绍朋友就认识认识点个头而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有人介绍美女凑上去打趣两句，指不定就是哪一个关系户今后的内人呢，所以安丘蓝极其热情地说要介绍女朋友的时候，他没怎么反对。安丘蓝这人，他个人不是很喜欢，但是老娘喜欢。安丘蓝抓准了他娘的胃口，说是在成都这边实习，人生地不熟，找个女朋友处处，同时也能照顾生活，老娘一听就软了，看了王玫的照片没二话。
　　王玫并不知道自己的照片简历经过层层关系被人上下左右讨论了个遍，只摸着钱说，“我做梦都想着能在有人给我信封的时候哗啦啦掏出一叠钱来数，你今天满足了我这个愿望，感谢你！”
　　苏尚雅有点嫌弃道，“得了呗，一点点钱还这样推来推去的。”
　　王玫眼睛斜斜一看，见他的神情同苏苏李久之类的差不多，撇嘴，“等我成了千万富翁，再来大方。”这些人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更有一种类似于钱太多了而勃发的清高，王玫十分理解，要她选也宁愿清高地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第一次见王玫苏尚雅说不失望是假的，王玫没有川地女子白皙的皮肤，也没有川地女子娇俏的骨架子，更没有川地女子麻辣滑脆的性格，她整个人有点肉，初看平凡，长眼睛偶尔一转却有一种杀气。苏尚雅知道，王玫这种端正平凡的脸却是长辈最喜欢的，她有一张大老婆的脸，还有大老婆的气势，这安丘蓝心不小，送个女人上来也是有点名堂的！
　　苏尚雅略略结交了一下王玫，就觉得无趣了，有了疏远的心思脸上就表现出来，话也淡淡的，不慌不忙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说还有事情要处理，说了再见就走人。
　　王玫心下大喜，但愿这一个再见是真的再见了。
　　王玫蹦蹦跳跳心情极好地往回走，她还不知道怎么给领导说拒绝，她一个啥身份背景也无的小职员看不上领导介绍的好对象，说出去就是给安丘蓝一个没脸，若是苏尚雅自己没意思，那也就怪不上她了。
　　可是，安丘蓝大概会说，“我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也给了开了这个门，能走多远还是看你的能力。”
　　王玫耸肩，她就是没上进心好了，前头刀光剑影的，她小家子出生，没勇气去闯闯。
　　苏苏听王玫转述了事情的大概，连连皱眉，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算是要拒绝玩也要玩得大方得体呀，这样不管不顾地自损八百，根本就是臭招。
　　“我说，就算你怕我坏你事，好歹做决定前给我商量商量？你这样形象坏了，要是以后那姓苏的升上去了，一听人说你第一印象就不好，你就没好果子吃了。”
　　“人家哪里能把我这样一个人记在心里？”
　　“你就那么缺钱？几百块也好意思追着要？”苏苏气死了，王玫收入不高但是绝对不低，她也不是那种吝啬的个性，怎么一下子就想不开了。
　　“你不懂！”王玫有自己小小的坚持，也曾经跟苏苏出去玩过，好几次结帐却已经有人抢着买单了，那些买单的人一个个十分荣幸的样子，可是转身过去那种心酸王玫是在不想看，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是朋友，钱是不好计较的，可是我跟他连认识都算不上，他怎么就好意思一连两次都麻烦上我？”
　　“那是看得起你！”
　　“是，被你们看得起就是要伺候你们，还要给你玩，我太知道了！”王玫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她已经活生生被这群人玩了几年，要还看不清楚那就是十足的傻了。
　　“那个孙先生既然都被说出来了，我看怕有后续，这样的事情纠缠来纠缠去，实在麻烦。”
　　“玫子，事情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苏苏瞪大了眼睛，“亏你还跟徐乐学佛学那么久，怎么就看不穿呢？并不是别人把你当玩物你就是玩物，你要自己把自己当成了玩物那才糟糕！只不过一种结交的模式，你要处理好了那就是锦上添花，何必如此鄙薄自己？你说你若真把自己当成了玩物，还能这样跟我说话？”
　　王玫望天翻白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苏苏如有所思，“玫子，你运气实在好，虽然遇上我们这一起子的衰人，但是并没有到过绝境，生活还给了你机会让你反省改正，所以你就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坚持，是不是？”
　　王玫不反驳也不承认，只心里清楚，虽然大学那四年是人生里抹不开的一段过去，心上有伤口，可是仔细想想到底受了什么伤害呢？没有！她受到的伤害还比不上苏苏，虽然苏苏都是自找的。就因为没有伤得彻底，所以悔悟也就不彻底，搞得现在不上不下，极其为难。
　　苏苏有些试探性地跟王玫说李久的事情，王玫没兴趣听，她又帮不上忙也搞不懂，多嘴反而不妙。苏苏就闭嘴了，看来关键还是在林净的态度上，她只能指望那些谎言有没有用。

　　气候变化越来越异常，几场雨下过，十足夏天到来，大街上随处可见衣着轻薄短小的女子，天然一段无限风流。
　　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办公的人却被窗户外面的虫子叫得烦躁，每到下午上班就昏昏欲睡，大领导有一天下午心血来潮挨楼层逛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无精打采，向来重视士气的老领导受不了了，一纸通知下来，下个月单位要举办一个运动会。
　　于波看着通知翘起小嘴巴不乐意了，大热天的谁爱室外活动啊，简直就是找罪受。每个部门被分派了几项运动，王玫知道躲不过，去行政部拿了比赛项目名单十分主动地报了一个自行车慢行。这活动有点意思，人家都比快的，它要比慢，骑得越慢的名次越好，考的就是人的平衡能力，不过慢悠悠的也被称为老年运动。
　　“你太奸诈，等我去报的时候都没名额了，被硬塞了一个跑步。”
　　“你腿长，肯定跑得快！”
　　“我初中高中练过一段时间长跑，夏天穿跑步鞋子在大太阳下跑趟子，水泥地晒得发热，鞋子底都软了。”于波说起来就伤心皱眉，“幸好不是短跑，你没见那些短跑的大腿上的肌肉，一陀一陀的，真不好看。”
　　“这么辛苦啊！”
　　“是啊！本来成绩还不错，省运动会还拿过名次，得了个二级运动员的证，可是身体开始发育后就很麻烦，我妈也觉得身体健康就好了，整那么苛刻干啥啊！”
　　“那头名肯定是你了！有奖金唉！”王玫下决心这一个月下班回家特训自行车。
　　王玫整了个自行车每天晚上在小区绿化带边上慢悠悠的骑来骑去，脚蹬子半天都踩不上一圈，慢到几乎静止，可惜身体左右摇晃，手也掌握不住车龙头，还搞得自己腰酸背痛满身臭汗。
　　到了运动会那一天，集体去一个学校租借了运动场，安丘蓝很热情地邀请了苏尚雅。
　　王玫蹲在运动场边上摆弄她的破自行车，瞧见苏尚雅穿了一身的篮球衣，起身打了个招呼。苏尚雅还算有风度，寒暄了两句，面上还算好看。
　　安丘蓝笑眯眯道，“小苏从小就爱运动，踢足球打篮球没有一样不在行的，咱们办公室里男同志都是文人，组一个篮球队都勉强，拉他过来凑数。”
　　“还是不收钱的外援！”
　　王玫笑眯眯地，觉得天上的太阳照在皮肤上太热了，真不舒服。
　　最先开始就是自行车慢行，王玫夹杂在一堆中老年里也挺自在乐呵的，裁判喊了开始，王玫掌着自行车慢悠悠的一动不动。
　　别人加油都是叫快点，这边加油却是叫“稳住”，却早有稳不住的同志纷纷落下自行车。王玫很得意地做了个胜利的姿势，于波鄙视道，“年轻人跟老年人比，胜之不武！”
　　“赛场上哪里有年龄？难不成你看对手年纪小些，还跑慢一点来将就她？”
　　于波更是深切地鄙视，王玫去裁判那里登记了名字，等着决赛。
　　篮球那边传来声声欢呼，于波扯了王玫去看，然后痛苦。
　　“你知道什么是痛苦吗？”
　　“什么？”
　　“杨贵妃跳飞燕舞，萝卜腿穿紧身裤，满身肥油的男人打篮球。”
　　王玫看场上跑得慢悠悠的同志们，肚子上的肥油一晃一晃，嘴巴张得大大地仿佛垂死的鱼，确实很悲剧。
　　“不过偶尔也有好的！”
　　王玫自然知道这个好的是苏尚雅，那人太出风头，一堆慢悠悠的人里就见他蹦来跳去，生怕别人看不见他，抢球带球三步上篮偶尔还来一个灌篮，灌中了还要比划两下逗引一下围观的一众家庭妇女，妇女们已经远离如此健康活泼的青年久了，均很买账地给了支持。
　　“太骚包了！”王玫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煽情的方式，她的心态已经老了，老了！
　　裁判是办公室的老人，很体谅同志们赢弱的身体，打了几分钟就来一个中场休息，苏尚雅蹦下场子，冲王玫做了一个喝水的姿势。王玫走一边拿纸杯接了矿泉水端给他，苏尚雅很洒脱地喝了一口，然后水都浇头上，再甩两下，王玫赶紧走开，这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体育明星呢，来这一招。
　　苏尚雅呵呵笑，“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王玫看着分数牌子嘴角抽搐，“每投必进，那不是无趣么！”
　　苏尚雅摇头，“重点不是这个啊，是场上的都是领导呢！扣领导的蓝，杀领导的球，滋味真不错！”
　　也就外援能坦然地说这样的话了，实在无耻。
　　“你看到他们，有啥感觉？”
　　王玫看着那些瘫在地上喘气的领导们，扑哧笑出来，“每次电视上有油光满面肚子比十个月孕妇还大的人出来，我只有一个感觉。”
　　“啥？”
　　“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人民的悲剧！”
　　苏尚雅微微一笑，侧头看王玫，“忧国忧民呢！”
　　“偶尔也要摆一下姿态！”王玫笑，“如此深刻地话，不丢出来说说，浪费了！”
　　“如此，我尽量不要成为悲剧咯！”苏尚雅跳两下活动腿脚，“如果成为悲剧就躲起来不见人呗！”
　　王玫微笑，视线飘向远处，安丘蓝眯着眼睛看她，她回了一个灿烂地笑，微微转身拿走苏尚雅手上的纸杯，然后回到自己的比赛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