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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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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刚蒙蒙亮,曾一杭就醒了,第一眼就看见满眼白花花的衣料,他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季霖,又反应过来自己是紧紧抱着背对自己的季霖睡了一晚。这么想来,不禁心惊,却见季霖无甚反应,呼吸均匀,像是在熟睡。
他放开手,活动活动四肢,觉得烧退了,病好一大半,回忆起来,昨夜昏睡之前,季霖似乎度了法力给自己取暖……他不敢轻易跨过季霖,却不知道怎么下床,犹豫了好一会儿,手撑在床上,探身看看季霖,只见季霖双目微闭,睡得正香。曾一杭看他面容秀丽,神情安详,不禁有片刻出神,随后手脚并用地从季霖身上爬了过去。
下了床,穿好鞋,正到镜前准备穿衣梳头,却从镜中瞅见季霖一动不动,曾一杭忍不住回头一望,正对上季霖直直看过来的双眼,惊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你好了么?”
“好了。”曾一杭觉得他一开口,便无半点可爱,脸也沉了下来。
季霖坐起来,不再说话,直直走了出去。曾一杭甚是无趣,洗漱过后,又在楼下吃了早点,便吩咐伙计备了骆驼和干粮,打算回家。
伙计见他出来,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眼光有些异样。曾一杭有所察觉,瞪了他一眼,伙计才忙陪笑:“公子一个人回去么?经过大漠,未免危险了些。”
“笑话!这条道我来来回回不知走过多少回,有什么好怕的?”曾一杭没好气地说。
两人说话间,街上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曾一杭问:“今天是日子?”
“公子,本来山上有座龙女庙,后来庙倒了,龙女也走了。今天似乎是她们回来祭祖的日子哩。”
“奇怪,她们回来祭祖,你们怎么知道?”
“龙女托梦给祭司的。过去城中有灾有病,她们都出手相助,我们百姓,对她们都十分敬重 ,听说她们明天会到,就提前备着些。”
曾一杭随便应了几句,只想快点离开此地,被一个人抛在这,狐狸也不知去向,回去一定要把他们狠狠骂一顿。
出了城门不久,但行到了沙漠。曾一杭身上没什么行李,经过沙漠也是家常便饭,走得十分轻松。何况这片沙漠原来闹鬼,可昆山震动后,再没有出过事。听狐狸说,似乎过去徘徊于此的银龙怨魂,都在昆山之巅那场恶斗中消散了。
晚上,曾一杭在帐篷里,正要入睡,隐隐听到有女子的哭声,十分哀怨。他想又是何方女鬼作祟,不要去管,待她哭一哭就过去了。
哪知过了一阵,嘤嘤哭声竟变成号啕大哭,而且不只一人,成了众女齐哭!曾一杭被吵得睡不着,用被子盖住头,可那声音绵绵不绝,伤心欲绝,让闻者也莫名心酸。
曾一杭不胜其烦,却隐隐见有什么东西在拱帐篷要来,原来是自己的那匹骆驼!他费尽力气才把骆驼推了出去,自己披了件衣服,探头出来看,却见黑色的天幕下,沙海茫茫,哪有鬼影?可风声中仍夹杂凄绝的哭声。
他出来重新拴好骆驼,又走向帐篷,准备再忍忍,或许能睡着。还没走到帐篷口,就狂风大作,沙海活动起来,看着十分可怕。骆驼焦躁不安,仰天叫了几声,竟挣断绳子跑了,曾一杭正要去追,就见那骆驼没跑了几步,便陷到流沙里,很快不见了踪影。
他来不及惊讶,就感到脚下结结实实的沙地也瞬间松垮了下去,一眨眼功夫,沙便埋到了胸口,曾一杭知道碰到这种事,别无他法,越挣景况只会越坏,当下闭上眼睛等待没顶,眼前浮现起家中种种,接着是胡沐的笑容,再是季霖……要不是他,自己就不会……
猛然间,一阵暗香轻轻擦过,曾一杭被人整个提了起来,好好站在沙地上。发生得太快,他脚一软又要跪下去,被身旁的季霖一把揪住,他抬不起头,只眼睁睁看脚下的沙其实还在流动,自己好像浮在沙面上一样,没有真实感。
季霖站在沙地上,黑发飞扬。他抬头看了夜空一会儿,才转头对曾一杭说:“你病没好么?”
被他这么一问,曾一杭不禁一愣,才答道:“好多了。”
“那些龙女是昆山顶上来的,作起法来,此处可比寻常冷十几倍,你受得住么?”
“啊……我……”曾一杭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可听口气似乎与寻常一样,一时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什么,只觉得周围果然冷了起来,牙齿也开始打战。
季霖脱了外衫递予他,看他犹豫一下,接过穿上,才道:“你也忒胆大。我五哥是要我陪你一起走呢,可你……”
“你不是一直跟着我么?你不是看着我要死了,就会出手救我么?”曾一杭裹在季霖的衣服里,觉得那衣服轻薄,却莫名的暖和,清醒过来,惊怒交加,突然爆发,“你是神仙,我是凡人,你要去哪里,我能知会你么?我要一个人回去,还不是因为你们自作主张?你和你哥争论,什么时候容得我辩驳!谁知道你们怎么串通,才让大伙把我一个人留在阗城!”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受个风寒,不也好了大半了?”季霖见他又要发作,受不了似地皱起眉头,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细听哭声,踌躇着。
“那你对我做的事怎么算!”曾一杭不太能憋住话,一股脑统统喊出来。
季霖听了,不禁好笑,回过头看他;“你想怎么算?上我么?你上得了?”
曾一杭被他晾着冷静了一下,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目前性命尚且难保,再犟下去,定会招来讥讽耻笑,何况眼下这人随心所欲,不能以常理度之,保险起见,当下闭上嘴不说话了。
季霖倒没注意曾一杭的心情,他仍没有做好决定,只抱着去看一看的心情抱起曾一杭飞了一阵。曾一杭越飞越觉得方向不对,向下看去,睁大了双眼:两人已来到一座祭坛上空,白色旗幡迎风而动,一列列白衣女人正在为首的一个缟素女子带领下,对着祭坛大哭,周围沙海涌浪,随着哭声起伏,十分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