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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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玄虚真人住的地方是天上的水清宫。说起这宫的名字，听那些多嘴的天奴们说，似乎是因为玄虚真人的前世，是株紫色的桃花，本是爱水的植物，偏偏就生在了缺水的山崖，那时日日夜夜念叨着水，这成了仙，也愣是没改过这毛病。
“所以玄虚真人才叫望溪么？遥望溪水的意思？”
扎着两个辫子的小童坐在高高的阶梯上，歪着头问着一旁正在绣花的红衣女子。
“差不多吧。”
红衣侍女不甚在意地瞟了小童子一眼，手中的针线不停。
“难怪真人最喜欢穿紫色的衣服，又有一头紫色的发，原来他是紫桃啊，定是很美的才是。”
“他啊……”红衣侍女盈盈笑起来，一副认真样子地转过头去，“他长得凶神恶煞虎背熊腰，你见了，可不要害怕哦~~~~~”
“这可是……谁在造我的谣啊。”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洒脱的轻笑，小童子急忙转身下跪请安，而红衣侍女心里一吓，却是被针扎出了血。
“啧啧，我说红袖啊红袖，我不过才闭关了几天，你却是造了我多少谣？”
“爷，我是绿袖。”女子起身福了福，边说边将手负到了背后。
“刚才是被吓到了么，被针扎到了？流血了么？”望溪的嗓音温柔如水，此刻说来，更是带了情般的焦急。他也不顾这天阶甚高，一路跑下来拽起了绿袖的手。
只望了一眼，心疼地眼睛一敛，将那流血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小童在一旁吓得面色苍白，而绿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瞧着认真的望溪，红晕还是浮上了两颊。
“还疼么？”
蓝紫色的眸子浓情似水，只望着绿袖浅浅地笑。
绿袖愣了一会儿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爷，红袖给你做了点心，让您早些回宫尝尝好坏。奴婢就先下去了。”说完，便再不敢看望溪一眼，急急忙忙拉了一边的小童跑出去老远。
“绿袖姐姐，那便是玄虚真人么……他，他长的真好……哪里，哪里是你说的那般样貌啊。”
“小家伙。你可别肖想什么！若是惹了他……”
两个身影走的不远，这话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却让望溪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甚在意地拉了拉袍子，随手整理了下一头紫色的长发。一双眸子融了春水，唇边微笑犹自温柔。
“呦，这不是玄虚真人么？怎么，出关了。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到还真是想你了。”
望溪转身，却见一人红衣白发地执着拂尘站在他身后。
“玉衡，你这又是来笑我什么。”望溪笑了笑上前一步，与玉衡星君并驾齐驱。
“呵，我难得说次真话，你倒是不信了。对了，有空么，去我宫里下棋如何？玉儿一直念叨着你，都快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挥了挥拂尘扫落望溪不太自觉搭上肩膀的手，玉衡侧过头问了句。
“这个……怕是不行。红袖给我做了点心在宫里等我，若我……”
“得得，别拿这种理由搪塞我，你啊，爱去不去。”
“好好，算是我怕了你了，成么？”
一把拽住玉衡的手，望溪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柔柔地说，这一次，或许是忘了，玉衡只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拂开他的手。
“别忘记让玉儿去给红袖她们说一声，省得晚上连门都不给我留了。”
“你啊……”
玉衡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悠悠地走，方才走到玉虚宫外，望溪忽然撇到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影。
那人似乎才从玉虚宫出来，正打算驾云而去，匆匆一瞥间，只见白衣白发，还有……手上一把竹笛。
“咦。”
“怎么了？”听到望溪的轻吟，玉衡便转头问他。
“那……是谁？”望溪摇摇一指，却只指到那一片白色的衣角。
“他？”
“听说是方才羽化成仙的摇光星君。性子不是多么好相处的人，也不常也我们在一起，不过师尊倒是很喜欢他。”
“摇光？”
声音忽然一颤，玉衡顿了步子转身疑惑地看着身后停了步子的望溪。
“前一位……怎么？”
“哦，他啊，说起来……也真是可惜了。听说是喜欢上个凡人，喜欢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逆天给他续命，这不，跳下了轮回台……”
“轮回台？”
“是啊……”玉衡叹了口气。“这眨眼间，人间也该是一千年了吧。只怕……他也该在畜生道轮回了百世了……这般心思通透温柔的人，却也一头扎进了情情爱爱的迷雾里回不了头，便果真像师尊所说，仙人，也有逃脱不了的劫么……望溪？”
“呃？”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没什么，只是想起那前一位摇光星君的样子，觉得人生无常罢了。对了，你说的那位新晋的摇光星君，却是什么来历？”
“只说是猫族的，颇有仙佛之缘的猫妖，只一世就渡过了天劫，听说如来本来想渡他成佛的，可又说他命中还有一难，尘缘也未了，便先作罢了。”
“哦，这般大的来头？猫族的人？这倒是难得，我可从不曾听过猫族也有人能成仙的。”
玉衡瞥了他一眼。“连你这样的桃花都成了仙，这世间万物，大凡有些灵性的，又有什么不可？不过……你说的也是个理。猫族的人生性自私，可偏又对情爱执着。若是不爱，对你绝然地冷眼冷语，可若是喜欢上了什么人，啧啧，那人……也就惨了。”
“惨什么？”望溪眼中兴趣似乎浓了几分，可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如常地问道。
“倒也不能说惨，只是，猫族的人，爱上了便会太过认真……诶诶。你你你，望溪。”玉衡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忙掐断了话头，一把揪住了望溪的袖子。
“怎么了？”
“你，你不会要去招惹他吧。”
“是又怎么样？”
“不准。平日里你玩的那些天奴也就算了，别说他是北斗七星君之一，也算是我的师弟，就算是一般的仙家，你这样去招惹，小心……自作孽不可活。”
“好好，逗你玩的，我的玉衡星君啊……随口说的玩笑话罢了，你还当真了？呵呵，走吧，去你那里下棋。想必玉儿也该等急了。”
“你知道就好……”
等回去自己的水清宫，已经是掌灯的时分了。
门只是半掩着，推开门进去，却看到院子里跪了一个人。是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童子，看样子，不像是自己宫里的。
手里拽着他花园里的桃枝，嘴唇泛白，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望溪心里起了疑惑，便走过去问。
“你是哪个宫的小厮？”
“啊，真人饶命，真人饶命。”
那小童似乎怕得的厉害，见了他也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地磕着头求饶。望溪见了心里烦躁，而此时一个绿衣的女子却从内宫走了出来。
“绿袖，这是哪个宫的。”
“爷，我都说了，我是红袖，你好歹能认清我们两姐妹不？”红袖挑了挑细长的娥眉，柔柔地娇嗔了声。“这个啊……是破军宫的小奴，和他们主子一样，都是刚从人间升上来的，不懂规矩偷折了我们院子的桃花，被摇光真君提溜了来请罪，说是……任君处置。我也不敢说罚就罚了，这不，等爷您出了关亲自处理。”
“摇光星君？”
“是啊，你说这人怪不怪，不就是一株桃花嘛，自己的人也不懂得留情，喏，爷您就看着办吧。”
望溪眸子一凉，瞧着地上的小童笑得越发温柔起来，红袖瞧了，只觉心里不安，退了几步。
“既然都是仙家，怎么好意思因为这点芝麻黄豆的小事就薄了彼此的面子，红袖，你就把这个小童给人还回去，就说我望溪送他摇光星君一个人情。若他要还，就请他明日来我宫里一叙。”
“就这样？”红袖疑惑地喃喃了一句，却还是听话地过去扶起了身子已经凉了大半的小童。
“不然呢？哈哈，红袖，你不是说给我做了点心么？这闭关的三月，我可想惨了你的手艺。”
红袖支着小童的身子，没好气望过来一眼。
“你倒还知道，玉儿那丫头心心念念着你，怎么会不给你做吃的，你的那份，早就喂了院子后面的鸟儿了。”
“红袖……”原本温柔的声音就这样变了调子，看那委屈的样子，到真是把小媳妇的样子演的入木三分。
“爷啊……”红袖正走到门外，听的望溪的哭诉，脚下差点一趔趄。“怕了你了，绿袖给你正热着呢。”
望溪看着红袖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门口，那唇边的笑，便没了。并没有进屋，却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屋子后面的院子。
“说你前世是桃花，你也不用在这院子里种满了桃花吧。”
“那……你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我就统统砍了。一株也不留下。”
“你啊……”
“摇光，你的身上真香。我种这桃花，便是觉得它们的味道，像极了你。”
满眼满眼，是开满了的桃花。这天上的桃花，一直都是这样，开了，似乎都没有凋谢的一天，这样看久了，也会觉得厌烦。
“望溪，我……”
“我要闭关三月。”
“望溪……也罢，这桃花，我也看厌了。”
“摇光。”
“人间的桃花……是什么样子的？”
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就这样闯了进来，把大段大段的回忆踏碎的一干二净。
“爷。您怎么站在这儿啊。”
绿袖急忙走过来，拂落了落在望溪肩上的桃花瓣，却觉得手中一片湿。
“这天上的寒气重，您还偏偏往桃林里跑，瞧瞧，衣衫都湿透了，不冷么？”
一件靛青色长袍加到了身上，望溪只觉得身子一暖，一低头，却只觉这袍子的颜色熟悉的刺眼。
“这袍子……”
“唉……还不是前一个摇光星君在您生日的时候送的，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好好的就……”
“烧了吧。”
“恩？”
“这袍子……拿去烧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明明是用那样温和的嗓子说来，却只觉冷。绿袖呆呆看着望溪离开的背影。
良久，一低头，只见那袍子上已经覆了一层桃花，红红的，像血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