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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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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接吻。
第一个教我接吻的人是希。
那年我只有八岁,我问希,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希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就吻了我。
那时的希很可爱很可爱。我喜欢用小小的手,攀着他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
时间过得太快,回忆疑幻似真。
“你在看什么?”希问。
“看你。”我说:“八岁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
“神经病。”希回到他的剧本上,不再理我。
停在过去的人只得我一个,那么遥远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记得住。
圣诞节的橱窗总是特别的好看,我停在街角的一家店前,看着宽大的玻璃上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铃铛,上面还铺着薄薄的人造雪。
呆望了两分钟,才想起小希还在家里等着吃我买给它的烧鱼饼。刚转过头去,有人从店里跑出来,叫住我。
“蓝?你是蓝?”她站在冷冷的空气中,目光闪亮。
我看了她三秒,然后说:“啊,是你。”
“就是我。”她笑:“请你喝咖啡?”
我摇头:“还有事。”
她不放弃:“喝杯咖啡,不会花上十分钟。”
我想了想,问:“为什么你知道我是蓝?”
她的眼睛转了转,指指里面说:“这很简单,想要知道答案就随我来。”
没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辨出我和希,我对她微笑,随她走进那家咖啡店。
她招来服务生,擅自为我选好咖啡,她说我一定会喜欢。
“我为什么要喜欢?”我问。
“因为希喜欢。”她说,“你,你也一样,错不了。”
我并不说什么,我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她问我:“改变主意了没有?”
我愕然:“改变主意?改变什么主意?”
“我就知道。”她倒是不在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那个大大的袋子里掏出小小的名片:“这个,你大概也没认真看过吧。”
我接过来,只觉得很面熟。后来想起自己哪件衣服的口袋里,也有一张与这个一模一样。
“蓝,NVL最新一期的特辑已经定案,”她说,“我们一直找不到,可以与这次阵容匹敌的化妆师。”
我不作声,端起面前的咖啡,细细地闻一闻。她在那边继续说:
“蓝,虽然你一直不把这个当成职业,但请你相信,NVL是真正有诚意邀请你加入我们。”
“为什么是我?”我问:“你们本有那么多的专业选择,为什么要相信无名的街头艺术?”
她笑了笑:“我看过你的作品,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所谓的才华,不过是一刹那的灵感,你凭什么认为我必定能达到你的要求?”
“因为气质。”
“气质。”我淡淡地一笑:“告诉我,什么是气质?”
她一呆,没想到我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缠。但她并不动声息。
“每个人的解释都不同,以我来说,我会把它解释为一种‘气氛’。”
“气氛?”
“是。”
“例如?”
“例如你会在站在寒冷的街头欣赏别人的橱窗,而希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蓝,你是特别的。”她说。
“我并不特别。”我说:“就在这个城市里,某条街道上的某座公寓里面,住在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瞧,这世上根本没有独一无二这回事,没有谁不可以被谁替代,不一定是我。”
我注视着她,她的眼睛一闪一闪,让我想起了家里的猫。
“我要走了。”
“你的咖啡还没有喝。”我站起来的时候,她望着窗外,静静地说。
“忘了告诉你,我从来不喝咖啡。”我抱起我身边的大纸袋,里面装着小希的烧鱼饼,还有,与这杯咖啡一样牌子的咖啡豆,但那并不是买给我的东西。
我推开店门,她还坐在那里,眼睛依然望着窗外。她问我:
“蓝?你没有想过要改变?”
改变?这是什么意思?
“希站在那么远的地方,他看不见你。”她说。
我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停。她继续说:
“蓝,你要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收回目光,直视我的时候,她说:
“蓝,当你有机会成为与他一样的人时,不要犹豫。”
只要你能够拥有与他对抗的强大力量,他将无法移开他的视线。
我是童熙,改变主意的话,请联络我。
见过童熙的那天晚上,我开始仔细地想着关于她的话。
夜已经很深了,我看见希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旁边是他空置着的笔记本电脑。
“没有灵感?”我问。
希没有回答,依然坐在黑暗中抽一根仿似永远烧不完的烟。
我抱起我的猫,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整晚,我都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我的猫蜷睡在我的怀中。
我会在这种时候清醒,那表示有另一个人在失眠。
那个夜晚的颜色黑得很深很深,月光很亮很亮,燃烧在夜半的空间里。
这种夜里比较适合幻想。每当月亮又圆又大的时候,我都会幻想自己骑着自行车飞过天际,就象某部电影里面的情节。
那时我还很小,总爱跟在希的后面,我对他说:我要飞上去,我要飞上去。
希与我一般年纪,却没有一点童真,我们坐在屋子的后院里,他常常在我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睡得不省人事。但他会抓着我的手,或许是害怕我一个人飞走了,他不会做饭。
小蓝小蓝,希拉着我说,今天你可不可以烤桂鱼给我吃?
我很高兴,希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我做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吃下去,而且不会发觉有异味。于是大部分时间我愿意做饭,我只看他一个人吃。
这种日子对我来说,感觉无比幸福,永不过期。
第二天,我致电到童熙的工作室。
我接受邀请,童熙早已准备好合约,她料定我不会拒绝。
欢迎加入NVL,在我完整地签下名字的时候,童熙向我伸出手来。
有了你,我必定可以成就我最完美的作品,蓝。她说。我要彻底改革这个城市低靡的艺术气氛。
我看着她,我不知道她竟有这种野心。
但谁没有野心呢,我想着。我只要一个人的视线,其他的都不重要。
蓝,再平凡的女人在你的手中,都会变得妩媚,如此不可思议。曾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我看着沾在指上柔软细腻的化妆粉,镜子里面的女孩那么地美,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会重新认识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新的特辑分展三期,在希剧本又获奖的那个季节里,NVL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正式推出首刊,气势隆重。
城中一时话题大作,童熙的造型设计得到不可想象的高评价,她成为传媒争相报导的热门创作人,风头无量。
童熙一向恃才傲物,并不屑与人交往应酬,更不随便接受访问。于是慢慢被批评太过目中无人。
有媒体评论童熙行事作风张扬,整个专辑里面只用一种颜色,前卫而冒险。虽掀起一时的潮流,且看这大胆的风格可维持得了多久的新鲜感。
童熙对着所有关于她的报导冷笑,她对我说,这就是他们所认为的艺术?他们知道什么叫艺术?简直笑话。
“蓝,下一期你打算用什么颜色?”童熙问我。
我转过头去对她轻轻一笑,说:“NVL搞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设计,只听过化妆配合造型,没听过反要造型配合化妆的事情。”
童熙也笑,她说,“蓝,这次展出之所以成功地创造出大热,化妆与造型之间风头谁较明显,你我心中有数。”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蓝。”童熙说:“你赋予我魔法,我不会让你失望。”
童熙十分自负,满腔热情,她和希份属同类,在这个城市里创造奇迹,并驾齐驱。
我用一贯冷漠的笔调,写下属于我新一页的神话。
可惜由此至终,那个人都没有看我一眼,令我失望。
再次遇到那个导演已经是两个星期后的事。
那时我站在同一个橱窗前面看风景,他就象上一次一样拍拍我的肩。
“你是蓝吧。”他说:“我这次可没有认错哦。”
我看着他,并没有笑,他有点犹豫:“不会是希吧?”
“你这次要请我什么?”我问:“又看电影?”
他呆了一下,随即笑了:“不,这次请你谈生意。”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做买卖。”我说。
“不先听听内容吗?”他问。
“我相信没有什么是我感兴趣的。”
“如果是关于希,”他盯着我:“你的答案是否也一样?”
我沉默地看着橱窗里的那个音乐盒,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细细地笑出声来。
“蓝,我看过你为NVL做的特辑。”
“然后?”
“我希望你可以为我下一部电影提供一些新的视觉意念。”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业余化妆师,太过专业的东西,我不懂。”
“你还真是谦虚。”倪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语气有点嘲讽:“你的魔术棒为童熙打造了一个什么样的王国,在这个城市里,早已经成为今季最热门的话题,而你坚持这只是一个巧合?”
“好吧,我换个说法。”我转过头去看着他:“正如你所知道,我已经是NVL的特约人员,在这个专辑完结之前,我没有精力分心去干别的事。”
“是么,”倪略带深意地笑了笑:“真是可惜,这可是一本很好的剧本呢。”
我整个身体突然僵硬起来。
他说:“我以为你起码会考虑一下,毕竟,希的作品都应该配以最完美的演绎。你说是不是?蓝。”
“天才应该与天才合作,”他说:“或许你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我不作声,呆站在那里,但我也不离开。
你想要更接近希的世界吗?蓝,如果你愿意,请加入我们。
最后,他对我如是说。
就象当初我轻易地接受了NVL,我没有拒绝倪的邀请,那是因为我根本无法拒绝。
我曾那样渴望闯进的那个领域,希从来不为我开启。
希并不知道实情,他对这些一向不关心。
我依然全力投入在NVL的工作,新一辑的设计已经面市,毫无意外地,这一期令童熙的名气持续攀升,并且在短期之内,没有降温的迹象。
业界对于这位传奇女子赞不绝口,说她意念大胆,敢于挑战,没想到新一辑的设计里竟起用与上辑相同的颜色,反应却一样强烈。
下一辑童小姐将如何处理?有传媒问道,是否会采用同等的手法,继续沿用这一种笔调以作为完整的系列?
童熙转了转眼睛,说,或许,这可要看我那可爱的化妆师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情。
大家轰地笑出声来,都说童小姐真是个幽默的人。
童小姐,你的作品气氛特别,风格突出,已经成为各方争相模仿的对象,请问如果要为这种格调作个定义,你打算如何命名?
呵,这个我可没有想过。童熙停了停,又说,不过如果真的要定个名字,我想我会把它称为:BLUE
各类的报纸杂志上几乎都刊出了童熙这一次专访的内容,我抱着我的猫,躺在沙发上发呆。
希仔细地看着杂志上的报导,脸上的表情一无变化。
“你成名了呢。”希对我说。
“别乱说,有关NVL特辑的新闻里面,我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出现过。”我说。
“即使人家用了你的名字作为自己风格的命名,也不算?”
“你别搞错了,那可不是我的名字。”
“哼,是吗。”希把杂志扔开一边,冷哼了一声。
童熙的事业,如日中天。现在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她的那一套关于BLUE的风格理论。
“蓝,你会在最后一期的特辑里给我什么样的惊喜?”童熙微笑地问我。
我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外面有风,一阵一阵,轻轻地吹进来。
“你不是已经定义了某种格调了吗?”我说,“最后的一辑,我依然只用蓝色。”
童熙一点也不担心,她认为我会把她完美地推向颠峰。
希并不以为然。
“没想到这种小孩子的玩意还能被你玩出这种名堂。”希略带嘲讽地对我说:“蓝,你还真不简单呢。”
“你害怕?”我问。
“害怕?”希觉得好笑:“我会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会被这种小孩子的玩意超越。”
希回过头来,他低头看着我轻轻地笑了。
“蓝,你真是幽默。”他说。
或许吧,希从以前就看不起这一切,即使是现在,也一样。
那一天起,我对童熙说,第三期的设计将会成为你的代表作,请做好准备。
童熙有点讶异,但她马上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蓝,无论是谁激发了你,我都衷心感谢那个人。
希的剧本得到特别的荣耀,而这本影坛的旷世名著将由天才导演倪氏亲手执导,消息一出,撼动整个娱乐界。
各方演员皆踊跃,毛遂自荐,希望得到青睐。
宽广的场地挤满了来面试的艺人,我和倪坐在席后,倪一直在我耳边指指点点,问这个如何?那个如何?
“这个皮肤不好,难上妆,那个面色太青,效果会有影响。”我说。
倪呆了一下,接着他说:“蓝,我们现在是在选演员。”
“我知道。”我说:“但我只是一个化妆师,这已经是我全部的专业意见。”
倪大笑了起来:“蓝,其实你适合当演员。”
我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已经看见坐在评审席那边的希面色一片阴霾。
倪见气氛有点不妥,连忙转过头去笑着说:“希,好歹你也是作者,给点意见吧。”
“为什么他会来?”希看了我一眼,语气甚为冰冷。
“他是我们重金礼聘的造型顾问兼化妆师。”倪说:“蓝的名气将会为我们的新作掀起另一个高潮。”
“你的意思是我的作品需要借助外人的力量来制造话题,才能突显出它的价值?”希问。
倪有点莫名其妙:“希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希生气了,看也看得出来。
因为我玩的都是小孩子的玩意,我会毁了他伟大的杰作。
整个甄选会下来,我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最后的演员由倪大导演一手敲定。
希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用了整场甄选会的时间来瞪我。
倪夹在我们中间,小心翼翼地维持这之间的微妙平衡。
为什么呢?我一直在想。
我们的血脉相同,相貌相同,DNA相同。
但希却不喜欢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所有相关的事宜都由倪大导演大笔一挥,决定下来。
我为相关的演员定妆,那个男主角对我说:“听说你从来不给男性化妆,你不会把我化成女人吧?”
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啧啧称奇:“真难得,我以为你不会笑。”
“不会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笑,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说。
“哦。”他应了一声,“是错觉吧,因为你与某人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孔。”
他在说希。
印象中希并没有真正对我笑过,我还以为,只有我在承受着他目空一切的冷淡。
影棚与童熙的工作室截然不同,童熙的工作室里有整整一面的墙壁由上而下装着平滑的镜子,其间没一条隙缝。
我对童熙说,要我专心,必不可受任何外界骚扰。
她很放心,把整个占地一百八十平方米的空间留给我与模特单独使用。
我问那个漂亮的模特儿:“你可害怕?”
她神情认真地打量着我,然后微笑:“期待你的一切行动。”
小小的房间里面充满神奇的力量,没有哪个女孩子天生丑陋,她们需要释心的装扮,才可以完全发光。
我只是为她们提供一点光源,映照出短暂的繁华。
倪拿着报纸对希说,瞧,定妆照一出,我们已经抢尽风头。
希根本没看,他坐在窗前,不作任何评论。
影棚的化妆室十分简朴,当然,这是相对于童熙的专业工作室来说。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半大不小的镜子,抬起手来,用化妆笔在上面轻轻划下一条细长的红痕。
透明的镜子看上去象凭空裂开了一个伤口。
有一次,童熙看见我用她昂贵的化妆粉在她的镜子上面划过去,她有点哭笑不得地对我说,蓝,是不是每个疯狂的艺术家背后都必定附带某种疯狂的行为艺术?
我在想,或许我爱上的是画画而非化妆。我只不过是选择了比较的特别的颜料而已。
自那个时候起,我习惯在空无一人的室内对着镜子发呆,并且产生妄想,越来越严重。
镜子的另一面有着一张与我相同的脸。
我伸出手去,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达到心脏,令我窒息。
明明可以看得见,明明可以摸得到,但永远无法破坏的那一边,是个障碍。
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他环抱着双手,从镜子里看着我冷冷地问:
“你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化妆笔掉到了地上,刚好碰到放在一边的金属道具,发出清脆的响声。
希走进来,认真地看了看我在镜子上面划下的痕迹,再把视线转到我身上。
我象被人逮到的现行犯,不懂得解释,后退几步。
希轻轻地笑了起来:“蓝,你怕我,为什么?”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你就怕我。我那么可怕吗?”希问。
我低下头去,浑身颤抖。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我,从八岁开始,他就看透了我所有的心思。
“蓝,为什么只有你总长不大呢?”希伸出双手,把我困在墙里。
我仰起头来,看着他。
窗外正下着细细的雨,浅浅地传来沙沙沙的雨声。
“蓝,在你的世界里,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你不能永远只活在你的梦里面,蓝。”希说:“即使你不愿意醒来,时间还是一样会过去的。”
“我没有活在我的梦里,”我说:“别把我当作小孩子。”
希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他点了点头:“是的,你不再是小孩子,你变得反叛了。”
“我没有。”
“现在的蓝是NVL的皇牌,是童熙的魔法师,是业界的红人。”
“不是的。”
“你明明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为什么你还要到这种地方来?”
“那是因为我……”
“因为你想压过我?”
我呆住,“希,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你没有想过,”希说:“你只是潜意识在做。”
“你想证明些什么?”希问。
我作不了声,根本不能反驳。
希的眼光总是习惯看着远方,游移不定,无论我站得离他多么近,他永远看不见。
在你的眼中我到底是什么,希?我一直想这样问。
但他一定不会认真回答。
希问我,你想证明些什么?蓝,你想怎么样?
我紧紧地看着希的眼睛,窗外的雨还在下,空气湿润而暧昧。
“对不起。”我说,“我不是真的想要这样。”
在我的心中,并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你,希。
真的,你应该相信我。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跟在你的后面,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看着你,看着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为什么你要一个人长大?
为什么你不在乎?
“蓝,你的梦也该醒了。”希说。
我傻傻地听着,希离我那样近,我可以感受到他生动的脉息。
“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蓝……
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把希推向墙边,然后倾注我全部的感情,疯狂地吻他。
希,如果没有了我,你会怎样?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
你会想我吗?
NVL最终一期以全新姿态登场,作品一出,震憾全城。
童熙声名远播,成为潮流界一代翘楚。
在那个欢腾庆祝的宴会上,希对童熙举了举酒杯:
“恭喜你大获全胜。”
我就站在童熙的身边,童熙颇有意味地看我一眼,转过头去对希微笑:“客气客气。”
那一晚希喝了很多酒。
我把车子开上漆黑的公路,象以前许多相同的夜晚,希习惯性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醺醺欲睡。
蓝,你终于成功了。希喃喃地说,你成功了。
你一直都那么努力地想要挣脱我,你成功了。
我掌控着方向盘,并不作声。
回到家里的时候希已经睡着了。我帮他拉好被子,我的手抚过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
希并没有醒过来。
我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希,我要离开你。”
“明天,我将会离开这屋子,离开你的生活,离开你的世界。”
“希,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
但他并没有任何回应。
我坐在希的房间里,黑暗的空间里面,只有窗子被月光照得发白。
希就睡在那边的床上,仿似没有呼吸。
那是我留在希身边的最后一晚。
第二天凌晨,我带着我的猫和简单的行李,真正离开。
这个世界不大不小,总有地方可以让我做个好梦。
我正式辞去倪氏的工作,从此希无需再与我有任何牵扯。
这样他就会快乐了吧,我淡淡地想着。
我喜欢夜晚。
美丽的夜里,在晴朗的天空可以看见很多很多的星星。
我买了一整套昂贵的长距离望远镜,就放在新家的大厅正中央。
每逢空闲的时候,我会为自己泡一杯咖啡。
即使我从来不喝咖啡,但从今天开始,我会爱上咖啡的味道。
我的猫跳上我的肩,它的尾巴总无意地扫过我的脖子,象一只无形的手。
我把我的望远镜调至最清晰的焦距,向着对面大厦的某层公寓。
在那层公寓里,住着本城最出名的剧作家。
我喜欢坐在望远镜的前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偷窥是一种不合法的行为,我知道。
我只是无法阻止自己,为了这个人,我已经没有什么做不出来。
那天的夜里,我做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梦。
我站在没有一点光亮的地方,看见小时候的希,还有小时候的自己。
矮小的蓝跟在矮小的希后面,从左到右,从东到西。
小蓝小蓝,快过来这里。
小希一边向小蓝招手,一边消失在黑暗中。
小蓝跑得不够快,眼看着小希不见了,只得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哭起来。
小小的人儿多么伤心,我从暗处走出去,蹲下来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小希不见了。小蓝呜呜地说着,不见了,不见了。
我把他拉过来,轻轻地抱进怀里。
为什么我要是双胞胎呢?小蓝问。
为什么有了我还要有小希,为什么有了小希还要有我?
我对他微笑,为什么要怀疑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那是因为上帝知道你寂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