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夏夜１３ —记忆这东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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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记忆这东西（下）—
我刚进家门就接到了李阿姨的电话，说今天是我爸生日，她准备了饭菜，让我过去吃晚饭。这几天忙得居然忘记了老爷子的生日，真是罪过。而且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感到肚子空空的，今天早饭没吃，中午饭跟何松吃得要多郁闷有多郁闷。我在我家楼下买了点水果就去赶到了我爸那里。
除了逢年过节和我爸生日，我很少回到这个家，虽然我在这里整整住了18年。它就在桐柏路尽头的安宁小区里，这个小区盖得早，一幢幢居民楼的样式比较老旧，跟火柴盒似的整齐排列着，据说是当年照搬的苏联模式。楼的墙壁上的爬山虎绿绿的嚣张的蔓延，甚至爬上了某些人家的窗户。小学时我在作文里写“一阵风吹过，远处看去满墙的爬山虎就像一墙的碧水掀起了层层波浪。”还被语文老师夸奖了半天，说我有写作才能，将来能当个大作家。谁知我高中进的理科班，大学学的计算机，现在在软件公司工作。那个老师还真是没有看人的眼力。
老爷子看到我来看他自然是笑容满面，李阿姨还一直夸我孝顺，工作那么辛苦还记得老爷子生日。听了这些老爷子就更高兴了，一个劲儿的往我碗里面夹菜，还开了瓶白酒说什么也要和我这儿子喝两盅。李阿姨也算是个贤妻，做饭的手艺很不错，听说抓住一个男的心要先捉住他的胃，我看一点也没错，要不老爷子这么些年能一直对她服服贴贴的？
后来老爷子喝高了，一直拽着我的手，说什么也不让走。我只好答应他住下，然后和李阿姨死劝活劝把他劝上床躺下。李阿姨说老爷子天天念叨儿子，你今天来了他肯定特别高兴。我听完鼻子有些发酸，跟她说我以后肯定常来看他们。
我的屋子老夫妻俩一直给我留着，里面的摆设跟我6年前离家时没什么区别。房间的床、书架和书桌都还在我熟悉的位置，白色的墙壁上有我胡乱刻的道子，连书桌上的笔筒和镇纸都跟6年前一样。
虽然童年的种种已经忘却，记忆总是靠不住的东西，可是既已经过，必然留痕。我不停的徘徊，一会儿踱到床边，一会儿踱到窗旁，小小的屋子里满是记忆的印记，我努力的观察着它，审视着它，如果它是我记忆的载体的话，我就要把它深深地载入我的记忆。
后来我在书架边留连，随手拿出一个笔记本，它本来应该是本日记可是却被我随意的涂写，画得个乱七八糟，没想到连这种东西老爷子还留到现在。现在有点后悔我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要不然此刻一定要翻出来好好的回味。我正要把它放回原处的时候，突然一张卡片从笔记本中飘落了出来，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我把它拾起，是一张小小贺卡，颜色居然是粉红色的，我打开它，里面用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字体歪歪斜斜的写着：“送个可爱的小猫闹钟给一样可爱的小程程，以后上学不许你再迟到了！祝你生日快乐。”
下面的字倒是写得很端正，一点也没有斜得飞起来，横平竖直的两个字：“何松”。
我笑了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做总经理了，因为只有签名还可以看啊。
我把卡片合上，装进了上衣的口袋里。然后继续翻我的书架，我拿出像册，仔细看着每一张照片。我拥有的照片实在不多，因为一直厌恶邻居的大叔大婶拿着我的照片说是我是小丫头，所以一让照相我就闹别扭。后来越来越大了，就更没有拍照的机会。我努力的搜索，发现居然连我妈的照片也不多，我妈刚去世的时候，我爸烧掉了不少。我只得从仅有的几张回忆母亲的笑容，还有母亲温柔的声音和温暖的手。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随后很快就睡着了。
那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站在一间白白的房间里，母亲躺在床上，我站在床边望着她苍白的脸。我不记得她有那么的消瘦和憔悴过，她用黑色的眸子注视着我，她的双眼像是两口深深的井，我的一切思绪都被牢牢地抓住并且慢慢的下陷。
她的脸颊上划过两道泪水，然后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说：“与致，妈对不起你。”
我问她怎么了，但是她仍是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我被一双手强硬的拉出了那个房间，妈的脸离我越来越远，我只能大声喊“妈，妈，妈……”
最后我被自己的声音惊醒，我睡觉很少做梦，更别说是说梦话了。一定是回到了童年的家勾起了些童年的回忆，我妈是病死的，死在医院里。她死后我尝试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每天都努力提醒自己要只记得高兴得事情，也许是到反复的暗示真的发挥了作用，也许是车祸时真地撞到了脑子，现在我脑中悲伤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留下的都是幸福温暖的回忆。梦中的情景大概是我对她死前事情的回忆吧，但我确实不记得多少了。
第二天我从家里吃了早餐直接去公司，老爷子把我送下楼，临走时他对我说：“与致，爸对不起你……还有你妈……”
我昨天触景伤情的，怎么老爷子跟我一样也伤感起来了，真不愧是父子俩。我跟他说：“爸，你这是怎么了。你跟李阿姨两夫妻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么多。”
人老了就会变啰嗦，而且跟小孩儿似的，就得哄着，我跟老爷子一再保证会常来看他，保证我会照顾自己，坚决不生病，并且努力工作，他才放心让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夏夜１３ —记忆这东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