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嘉兰诺德

16、夏夜１６—夏夜—

　　16 —夏夜—

　　我走过去说：“小子你做什么呢？你可别吓坏了我弟啊。”
　　“我吓他？你问他害怕吗？……唉 ，失败……”
　　小杉笑嘻嘻的看着他，确实没有害怕的样子。能害怕就奇怪了，嘿嘿。
　　窗外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天色暗了下来，雨势却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
　　要不，干脆就别走了……
　　“好。”
　　“嗯？”
　　“你让我留下，我说好啊。”
　　“……我好像没有说出来！”
　　“呵呵，以我们的水准来看，可以用心灵来交谈。”
　　“……什么叫‘我们的水准’？？”
　　“你不明白？”
　　“当然不明白了……”
　　丛流站起来走向窗子旁边说：“雨水让窗外的景物变得干净了呢。”
　　“……”
　　为了打发时间，我提议看盘。可我也没什么新的片子，丛流说片子不在新，够经典就好，于是我们选了《海上钢琴师》。之后我指导丛流玩了会儿□□麻将，他在终于赢了一局后就说困了。我去看了看小杉，那小东西居然在人模人样的倒在沙发上睡觉。我跟丛流说别打扰我弟了，我们睡床。
　　丛流和我坐在床上，靠着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你很喜欢下雨吗？”我问他。
　　“是呀。我喜欢水的声音。”
　　“为什么？”
　　“有种回到母体的安详感。”
　　“连这种暴雨也喜欢？”
　　“对，还喜欢海浪的声音。我小时候一直是生活在南方海边的小村子里。”
　　“那为什么来北方的内陆了？”
　　“我父亲被调来工作，我就跟来了。我妈死的早。”
　　“哦。”我没再继续问，因为他曾经告诉我，他的父亲也去世了。
　　“听完我的话，你有什么结论？”
　　“结论就是……”
　　“什么？”
　　“你家水费肯定月月超支。”
　　“哈哈，你还说我奇怪？！”
　　“……我这是按常理推断！”
　　窗外几道闪电，然后雷声大作。
　　“你害怕打雷吗？”我问丛流。
　　“啊？我都多大了，还怕打雷？？”
　　“那你怕黑吗？”
　　“什么？”他的话音刚落。我屋子的灯闪了闪，然后啪的一下熄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我说：“哈哈，就像这样。”
　　“停电啊。”
　　“嗯，我家这楼一下雨打雷就这样，老停电。”
　　“什么时候能来电？”
　　“这可没准。”
　　“蜡烛呢？有吧。”
　　“有。”说完我翻下床摸索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蜡烛，然后点燃。我把蜡烛安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烛光很柔和，正好照着Kitty闹钟白白的脸和粉色的衣服。
　　“丛流，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Kitty猫没有嘴吗？”我又爬回床上，重新坐在丛流身边，郑重地看着他的脸。
　　“啊！！！我不想知道，别讲！”他确实很有预见性，竟然知道我要讲鬼故事。
　　“唉，这是关于一个叫小玉的女孩子的故事……”
　　“告诉你别讲了！”
　　“唉，没意思。”我收起脸上诡异的笑容，重新靠墙坐好，“那你讲一个。这么好的气氛，不讲鬼故事浪费了。”
　　“好，我宁可自己讲。”
　　“嗯。请。”
　　他讲鬼故事的技巧真的不怎么样。比如刚才他给小杉讲的那个，应该最后再突出一下主题的，一定要讲出“原来我们如此接近”来才算是成功。
　　“有个男的，他和女友分手的第二天，他的女朋友就从那个男人工作的写字楼跳楼自杀。他慌忙跑下去看，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这时候突然有个道士拍他的肩膀，说：‘这个女的你认识吧。她是因你而死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男人很害怕，连忙问道士有什么化解的方法。道士告诉他不必紧张，只要他把经常穿的衣服放在床上，自己躲在床下，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只要避过了今晚就万事大吉。男人照做，回家后放了衣服在床上，自己躲在床下。好几个小时平静得过去了，到了十二点的时候他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还听到女朋友呼唤他的声音：‘你——在——哪~~~~~~？你——在——哪~~~~~~~？……’他双手捂住耳朵，摒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几分钟过去了，周围又恢复了宁静。他慢慢的松开了手。这时候他突然听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传来他女友的声音‘哈，找到你了！！！！’他挣开了眼睛……”
　　丛流讲到这里时吞了下口水，他脸上的表情很紧绷，可以看出他自己都很害怕。他的肤色本来就浅，现在根本就是白白的颜色，他嘴唇的颜色也淡淡的……
　　他继续讲着，但是我根本没有仔细他听这个故事的结局。我开始注视着丛流在烛光中闪闪的眼睛。
　　“程与致，你吓傻了？”他问我。
　　“讲完了？”我依然看着他。
　　“是的，讲完了。”
　　“哦。”这个故事我给别人讲了一百八十遍，还能被吓着？不就是后来那个道士第二天看报纸，报纸上登着那个男的惨死在床下的新闻，那个男人面目狰狞，瞪大了眼睛，张着嘴。道士很惊讶，因为自己的办法根本是万无一失的。于是他去查男人的女友跳楼自杀的新闻，才恍然大悟。因为那个女的是头朝下坠楼死的……
　　“你害怕了就承认吧。这个故事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吓得不轻。”
　　“承认什么？我肯本就不害怕。”他反倒安慰起我来，嘿嘿，真是太可爱了。
　　“你真是太可爱了！”他笑着伸出双手来，环上我的脖子。
　　咦，咦？他怎么抢我台词？
　　我们的身体紧靠在一起，我能感受到丛流的心跳，这已经和听觉无关。他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把气吐到我的脖子上。
　　“你还说不害怕？看你心跳得多快！”他边笑边说。
　　我感到一阵热气从脖子开始向下蔓延，我的手不自觉地向他的背伸过去，我有种想紧紧抱住他的冲动，甚至想把他压在床上……
　　好在他适时地松开了他的手，他正对我坐着，依然笑着看着我。他的眼睛这一刻仿佛赋有魔力，我感到我在他的目光中深陷，我想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丛流这小子……
　　“程与致。”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有！”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希望你听清楚了。”
　　“Yes sir!”
　　“你给我正经点！”
　　“好的，请说。”
　　他顿了一下，然后用极快的速度说：“我喜欢你。”
　　“啊？？”
　　“别把嘴巴张那么大，多难看。”
　　“好。”我闭上了嘴巴。
　　“好了，我的话你听完了。可以睡觉了，晚安。”他迅速的吹灭了蜡烛，然后回到床上睡觉。
　　我喊他的名字，可是任凭我怎么喊他都不再理我，最后我也只得躺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仍是没有睡着，我面朝天花板，说：“丛流，我也喜欢你。”
　　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几十分钟我困意上来准备入睡的时候，他才轻声说：“傻瓜，咱们说的是一种喜欢吗？”
　　半夜，我被一阵雷声惊醒，我睁开眼睛，看见小杉站在床边，探着脑袋正盯着我看。我本来是吓了一跳，但是发现他的目光柔和，所以没有忍心骂他。忽然之间我发现小杉的目光竟是那么的熟悉。人的感觉真是奇怪啊，对某样东西有时候突然熟悉，有时候突然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