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漠漠（天是红河岸同人）》柳风眠

3、Chapter3

　　打了胜仗的西台大军踏上了他们的归途。而现在，整支西台军队正驻扎在幼发拉底河岸，享受着战争胜利后的平静。明天！明天只要渡过横卧在眼前的这条大河，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祖国——西台，带着胜利归去的喜悦。而大军当中最迫切地希望能够早日回去的，当然是军队的主帅——凯鲁.姆鲁西利，很快就是金星升起的日子，他必须在那之前回到哈图萨斯，然后亲手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回到那个他永远也企及不到的国度，即便他是如此舍不得放开她。
　　见到凯鲁的第一眼，赵青青就忍不住舔舔嘴角，往喉咙里咽了咽口水，这实在是一个长得很俊美的男人，她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他是有妇之夫啊，有妇之夫”，“做小三是要遭天谴的”之类的话，总算把稍微有点垂涎的心情死死压下去了，这当中作用最大的还是视线转移的方法。赵青青有事没事就喜欢把目光停留在相貌和自己兄长有几分相像的赛那沙身上。所以，现在在她眼里，赛那沙已经是这群人当中最好看的一个了，这当然是赵青青自我催眠的结果，也因为她还没有见过随军人员中的另一名重量级人物——神官乌鲁西。但是赵青青显然认为自己觉得赛那沙长得无敌好看的原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就在大军忙着安营驻扎的空挡，无所事事的赵青青决定四下走走，毕竟能看到三千多年前幼发拉底河两岸风光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呢，虽然她也不觉得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机会很稀罕就是了。
　　赵青青生前，呃，好吧，这么说有些不太合适，以前拜访过祖国不少名山，但大川她是一条也无缘得见，所以幼发拉底河咆哮而过的河水已经让身临其境的她觉得宏伟万分。她此时正瞪着双眼，把嘴张大到可以塞下一只鹌鹑蛋的程度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叹。然后，她又很想学那些电视上那些女明星，很夸张很嗲地来一句“哇，好厉害哦”，但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无聊透顶，于是作罢。
　　就在她觉得连如此有历史文化价值的河流也无法排解她的无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两道身影，头发及肩的好像是凯鲁的近侍奇克力，而另一个扎着长辫子，尖尖脑袋的萝卜头，显然就是王子殿下的智囊，伊尔邦尼大人。这位伊尔邦尼大人明显看起来就居心不良 。几天下来，伊尔邦尼看她的那种防备和警觉的眼神，她多少是有所察觉的。在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吃饱了撑得无聊之外，她也有些郁闷，毕竟，被人当贼一样防着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她这棵在战乱中随风飘摇的小草是不是还不够可怜哪，如今还要被当成奸细看待。好吧，她得承认，那只是她角色代入太投入时才会偶尔爆发出来的情绪。
　　看着那颗萝卜头不断往树丛深处走去，赵青青索性悄悄给跟了上去。
　　果然，在伊尔邦尼别有用心的引导下，天真单纯又不明所以得奇克力就傻傻地配合着他演了场“无心快语”的戏给不远处的乌鲁西看。说到乌鲁西，赵青青心想，自己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个人呢，基于好奇，她禁不住朝着那长发的身影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让赵青青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效应瞬间瓦解。真的没见过长得这么妖孽的男人啊，于是整个过程下来，赵青青只顾着垂涎乌鲁西的美貌，直到稍近处的两人“完事”了朝自己这边走来，她才警醒过来。
　　伊尔邦尼故意让奇克力先走一步，在看到乌鲁西急急离开后，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表达出这种情绪，就看到身边的树丛里有了动静，接着探出一个人来，是被夕梨小姐带着上路的那个女孩。看着她对自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伊尔邦尼背脊僵了僵，还是不动声色地从她身旁走过，心里却警铃大作，更坚定了这女孩一点也不简单的想法。
　　赵青青面对强作镇定从自己身边走开的伊尔邦尼，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不是怀疑她么，那就让他怀疑到底，反正她本身是没有什么能让人抓住把柄的地方。以后，伊尔邦尼那个萝卜头看见自己也会有些不安的吧，想到这里，她就快活无比，丝毫不介意自己在伊尔邦尼心里身份的可疑程度更上一层，反而觉得这场幼稚的报复有趣极了。

　　当然，这场小小的报复在赵青青看来已经就此结束，她一点也没有想过要给凯鲁一点提醒或者泄露伊尔邦尼的企图什么的。她觉得把自己融进故事里，安静地做个小侍女，是最优的选择。
　　只是，在看着哭倒在着了火的木桥前的夕梨时，她心底浓重的罪恶感还是无法避免地被勾了起来，谁不想回家呢，她也想回家啊。由此，她甚至认为自己深藏着一个可怕的念头，是不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回不去了也不想要让夕梨回去呢？
　　夕梨的哭声一阵阵传入她的耳中，连同罪恶感一起被唤出来的是另一种被她压抑了四年的感情。
　　回家，她是想家的，只是这种想家的念头会让她在这里的日子变得不快乐，所以她就本能地把那种情绪死死压在心底，不敢让它跑出来。可压抑着自己又怎么样呢，她一样不曾真的快乐过。
　　赵青青悄悄从人群里退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濡湿一片，那是心底的悲伤完全被释放出来的结果。她走离人群，见伊尔邦尼远远站着，眼里是一片平静，就忍不住怨恨起他来，于是用眼神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才转身跑开。
　　伊尔邦尼对凯鲁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他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做他认为对凯鲁殿下来说最有利的事。所以，他用计留下夕梨，而且一点也不觉得这是错误的选择。但是那女孩带着怨恨看他的一眼，会让他觉得自己对夕梨小姐真的是做了很残忍的事吧。他甚至想到，会不会是自己太神经过敏，以致要去怀疑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女孩。但很快，他冷静下来以后，就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实在大大意了。

　　尽管夕梨暂时是回不去日本了，西台大军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祖国，因为士兵们离开这片土地已经有十月之久，早已渴望着能回到故土。
　　赵青青终于看见西台的国都哈图萨斯的面貌，建在山谷里的城池，有着和其他大都城一样雄伟的气势，只是这份气势得耗上更多的艰辛。看着又高又厚的城墙，赵青青觉得西台人对防御的执着真是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随军的车队里并没有马车，所以赵青青是坐在哈娣的马背上进的城门。城门两边夹道欢迎着他们凯旋的勇士的市民们热烈又欢喜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们西台伟大的王带着胜利而归的军队从自己面前经过了，每个西台子民都为这一刻感到无比的骄傲。

　　战争结束后，少不了的一定是庆功宴。赵青青觉得这三千多年前的西台国风就已经比自己所处的时代开化了很多。庆功宴上最不缺的就是放浪形骸的军人。一名体格健硕的男人一手持酒杯，一手还不忘对站在一旁侍酒的宫女们进行在赵青青眼里看来已经属于“性骚扰”的行为。她除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外，还得时刻保持警惕，不让醉酒的军官缠上自己。
　　就像这时，赵青青刚刚想尽办法摆脱一个大胡子男人缠上来的手臂，正要吁一口气，却转身发现身后正在上演一幕天雷勾地火的活春宫。她还没来得及闭上眼，那黑发男子就已经射来杀人的眼光，示意她速速离开现场，不要打搅他的好事。她也没有要若无其事在一旁欣赏的意思啊，赵青青忿忿地从角落退出来，觉得真是幻想破灭，原来鲁法沙在对夕梨爱的死去活来之前，也不过是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嘛。啊，对了，还有不远处正端着酒杯和宫女调情的卡修队长。这些男人在赵青青心目中痴情汉的光辉形象在今晚算是彻底坍塌了。她好想哭啊。
　　咦，不对，好像也还是有人无心于这场放纵的宴会。赵青青端着酒壶从大厅里溜出来想要透透气，就看到靠坐在廊柱边的王子赛那沙，他的手上没有酒杯也没有食物，只有一把平时从不离身的长剑。月光下，那张带些淡淡忧郁的脸，不知怎么的，让赵青青看得有些着迷，也对，她早就认为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不是？
　　赛那沙很快注意到了站在门边注视她的女孩，温和地冲她笑了笑。
　　赵青青看到赛那沙的笑容马上清醒过来，走上前去，“王子殿下，庆功宴……很热闹呢。”她向上一跳，也轻轻坐在围栏上，离他不远也不近。
　　塞那沙看向大厅，轻轻摇了摇头，“不去了，还是觉得安静的地方呆着比较舒服。”
　　赵青青点点头，表示同意，但还是开口道：“里面有好吃的食物呢，也有热情漂亮的姑娘，当然，还有美酒。”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
　　赛那沙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女人么？再漂亮又怎么及得上他心中的那一个，不一定是最漂亮的，却那么温柔，温柔得像记忆中的母亲，而她的坚强和善良，那是最令他着迷的地方。至于酒，发上上次的事情以后，他已经很少再碰了，即使没有娜姬雅王妃的蔷薇水，酒本身就是容易让人泄露心底事的东西。
　　赵青青见赛那沙没有要和人聊天的意思，已觉无趣，顺手就把壶里的酒倒进嘴里，还好只是不太烈的葡萄酒而已，味道不错，让她不觉想再喝一口，于是她就真的又就着壶嘴灌了一大口。几口酒下肚后，她觉得有些乏困，于是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同赛那沙行礼道别，在他有些讶异的目光下步履平稳地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就在赵青青一边走路一边往嘴里灌酒的时候，她遇到了自己在宫殿里最不想见到的人——伊尔邦尼。虽然对他有过一次理智失控的发飙（也仅仅是一个白眼而已），但一直以来赵青青对任何人都是顺从恭敬的，伊尔邦尼也不例外。尽管他喜欢有事没事地当个背后灵“关注”她，赵青青还是相当配合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今晚有点不同，她喝了点酒，而酒是很容易让人泄露情绪的东西。
　　赵青青抚了抚眉心，竭力不让它皱成一团，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伊尔邦尼大人。”
　　伊尔邦尼扫了她两眼，淡淡地点点头，表示回应。然后他看到了她手中的酒壶以及她那有些泛红的脸蛋，很明显，这女孩是有些醉了。再然后，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多余地来了一句“你喝醉了”，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没有啊。”赵青青奇怪地看着伊尔邦尼，屁话，她酒量可好着呢，这点就能醉倒她？她走路没有歪斜，话说舌头也不打架，甚至还知道对眼前这个有点讨厌的大人得恭恭敬敬的才行，她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啊，原来是这样，她笑了笑，“大人您多心了。”
　　“是吗？”伊尔邦尼看着赵青青还算清明的眼神，觉得真是自己多想了。
　　“那么，失礼了，我先告退。”赵青青露出无害的笑容，准备告辞。
　　“等一等，娜塔。”这是伊尔邦尼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当然，在平时，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过言语上的交流。他转过身来，和她面朝同一个方向，“你可知道，能让我西台帝国有今天辉煌的最重要的基础是什么吗？”
　　“诶？”赵青青看向伊尔邦尼，眼里流露出不解，她又不是西台人，怎么会知道。
　　“是我们的团结和忠诚。”伊尔邦尼看着赵青青，不带任何情绪，接着又一字一顿地接下去，“而违背誓言者，将受到神明最严厉的惩罚，最终走向灭亡。”
　　尽管认为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应该的事，看着伊尔邦尼冷冷的面孔再想到自己对夕梨发下的誓言，虽然那只是紧急时刻信口拈来的，谁也没把它当真，可赵青青背上仍然冒出层层冷汗，“我知道了，谢谢大人的教导。”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想睡觉了。
　　“还有，不管是凯鲁王子还是赛那沙王子，将来身边站着的都必须是身份高贵的公主或者像夕梨小姐这样受人尊敬的女性。”鉴于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他不得不“出于好心”地提醒这个看起来似乎有这方面企图的女孩。
　　这是什么意思？他把她看成是妄想飞上枝头的某种鸟类吗？心头上火，赵青青觉得她吃伊尔邦尼的憋气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举动让她自己和伊尔邦尼都吃惊不小。
　　赵青青看着伊尔邦尼，用中文重重地发出一声“我呸”，接着还当着他的面竖起了中指，当然不忘再赏他一记白眼。然后，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她是真的醉了。
　　这是什么情况？伊尔邦尼目瞪口呆地看着倒下去的女孩，回不过神。他没有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奸细，即使退一步，她没有什么嫌疑，身为下人的她怎么有胆冲撞一名血统纯正的贵族？！还有，尽管他不太明白她比出中指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声重重的“我呸”他还是懂得的，这女孩子显然是在对他发怒。
　　那么，现在他该拿倒在走廊上睡死过去的宫女娜塔怎么办？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是身份高贵的贵族，难道要他来抱起身份卑微的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