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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嘴硬心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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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刚和客户见完面处理完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准备回律所,路边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却直接说去文海医院。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可看着司机已经往医院的方向去了,就这样吧。
这几天他头脑真是一片混乱,许伯樑、江文迩还有冉晴的事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每天都因为这些事难以入眠,又要依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去医院看过许伯樑,反倒是几个同行,见面的时候还得都会问起许伯樑的病情,他也不好表现的太冷漠,每次被问到,只是笑了笑,一语带过。
江文迩的事情,他也思考过好久,如果老爷子为了保全许伯樑的前途,那么就算江文迩不动手,老爷子也会找别人,而且江文迩和许季槐的叔嫂关系确实不好,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许季槐住在他们家里,喝醉回来的时候,甚至还动手打过江文迩。他是学法律的,心中自有一杆秤,江文迩这种行为,真的能算谋杀了,可他就算再看不惯,也不会去告发,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啊。
江文迩的无奈,他虽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能体会一二,可真的要他完全释怀,也无法做到。所以这几天,他能做的,不过是一直逃避罢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夜幕降临,整个医院静悄悄的,沉寂中透露着清冷。
今天刚好是郗霁值班,他走过值班室的时候郗霁刚好出来,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来换老师陪夜吗?”打完招呼后,郗霁问道。
许思琨愣了愣,“什么?”
“不是吗?”这下轮到郗霁疑惑了,“老师这几天白天有手术,晚上还要陪夜,挺累的,我还以为你过来是替老师的呢。”
这番话郗霁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知道许思琨和许伯樑的关系不好,许思琨又怎么会愿意来照顾许伯樑?只是他也有点看不过去,许伯樑不愿意叫护工,这几天都是由江文迩照顾的,江文迩虽也有在削减自己的工作量,可有些手术是早就排好的,再加上她是院长,有些工作根本无法推脱,这几天累的整个人心力憔悴。今天做完了一台十多个小时的大手术之后,直接累的在手术室就睡过去了。
许思琨眉头一皱,“没叫个护工?”
郗霁摊手,“那也要你爸愿意啊。我看再这么下去,怕是老师要先扛不住,白天都是这么高强度的手术,晚上还要陪夜,换了我都吃不消,何况是老师?”
郗霁的目光一直锁在他的身上,虽然没挑明,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许思琨心里也有些尴尬,耳根子都有些泛红了,他低着头,声音沙哑,“我去看看。”
医院已经熄灯了,整一层楼都很安静,他走到病房门口,也没敲门,就推门走了进去。
主灯已经关了,只留着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
这刚好是个双人间,许伯樑睡了一张床,江文迩睡在另一张床上。她也没换衣服,盖着被子安静地睡着,白大褂放在床边。
床头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脸色都照的有些暗黄,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
尽管许思琨刻意放轻了动作,可不可避免地还是发出了点声音,江文迩也很敏感,瞬间睁开了眼睛,有些紧张,看到是许思琨,才舒了口气。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惊讶,也有些努力压抑的喜悦,“思琨,你怎么来了?”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别过头,“刚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
江文迩看了眼沉睡的许伯樑,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爸爸刚才疼的厉害,打了止痛剂,睡的挺沉的。”
他“嗯”了一声,“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
犹豫了一会儿,江文迩还是点了点头,“好,你注意休息,有事情再叫我。”
他本来还想问下许伯樑的病情,可看江文迩这幅憔悴的样子,还有许伯樑苍白的脸色,大致也能猜出来了,也不打算多问,问了也只会给江文迩徒增烦恼。
他这两天失眠严重,今天换了个环境,没有洗过澡,也不习惯就上床睡觉,索性给秦熠泽打了个电话,让他跑一趟事务所,把自己办公用的电脑和一些资料袋了过来。
毕竟是自己的大老板,就算大晚上十点多从被窝里钻出来,还跑到事务所再到这儿,绕了大半个城,秦熠泽也不敢有半分怨言,还特别“贴心”地给许思琨带了一份夜宵。
许思琨看着他手里拎着的海鲜粥,也觉得有点饿了,便收下了。晚上和客户吃饭,一桌子食不知味的山珍海味,他看着一点胃口都没有,对方还一直劝他喝一杯,他就差拿出自己的诊断报告给人看了。
“老板,是你父亲生病了吗?”送完东西,秦熠泽倒也不急着走,越过他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奈何一片漆黑,他啥也没看到。
许思琨点了点头。想着秦熠泽应该还不知道他和冉晴之间的事情,或许连他们家和许伯樑之间的纠葛都不清楚。
“严重吗?”秦熠泽努力表现出很严肃的样子,“我表姐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好像也是这个科室的吧我记得,只不过这几个月外出交流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和她说的,能帮肯定能帮!”
许思琨真是觉得这孩子实在是缺心眼,也是真的实诚。且不说这医院本就是自家到底产业,他好歹也是个事务所创始人,人脉什么的自然广,怎么会需要他一个实习生来帮忙,更何况……你姐好像也还只是在读博士,边学习边工作的呢。
“好的。”许思琨也没打算戳破,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许思琨将两张床之间的帘子拉开,这样刚好挡住自己这边的灯光,而许伯樑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也能听到。
前半夜他也没什么困意,便一直在处理工作。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困意猛的袭来,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眼睛也有点酸涩,只是在床沿稍稍靠了一会,就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给惊醒的。
突然醒来,他很快就清醒了,虽然手臂有些发麻,却很快站了起来绕到许伯樑床前。
还好落在地上的只是一个水杯,他这才松了口气。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不远处的城市灯光却透过薄薄的床帘投射在室内,两人刚好能看清彼此。
许伯樑看到是他,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还有些许紧张和局促,嘴唇翕动,却也没说出话来。
看着地上的杯子和撒了一地的水,许思琨猜都能猜到他肯定是想要拿水杯喝水,然后不小心碰到在了地上。
“怎么都不叫一声?”他走过去把床头灯打开,又在床头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拿起热水壶往里面倒了小半杯水,“等放凉了再喝吧。”
许思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如行云流水般刘畅,可许伯樑却觉得有些别扭,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没有清醒。
他收拾好地上的残局,又走到床位,蹲了下来,抬头问一直沉默不语的许伯樑,“要把床摇起来一点吗?”
“哦,好的,谢谢。”他这才说出话来。
许思琨每往上摇一点,便询问一下许伯樑可不可以,直到调到舒适的角度。
他如此温和的举止,真是让许伯樑诧异。
看出许伯樑的疑惑,许思琨还是冷着声音开口,“别多想,只是妈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你实在是辛苦,我才来陪夜的。”
尽管这解释冷冰冰的,没有带着丝毫感情,许伯樑却还是欣慰地笑了,“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这下轮到许思琨别扭了,他别过头不再去看他。
病房内又陷入长久的寂静。
也不知多久之后,两人竟不约而同地说道,“我……”
许思琨扭头看着病床上脸色蜡黄的许伯樑,皱了皱眉头,“你先说吧。”
许伯樑笑了笑,开口道,“我是想问问你,你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吧。”
这些天他也听江文迩提起过许思琨和冉晴之间的一些事情,虽然江文迩知道的也不多,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也可以听出来,许思琨真的是很喜欢冉晴,他们之间的故事,听了也确实让人扼腕。
许思琨也没有正面作答,只是苦笑一声,“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我没想到。”许伯樑摇头叹气,“竟会有这样的缘分。”
许思琨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感情,“是孽缘,你亲手铸就的孽缘。”
他之前去对过时间,才发现第一次在殡仪馆附近的公园里见到冉晴,正是在她父母去世后几天。而如果他没有猜错,许伯樑那天去殡仪馆,说不定也是去凭吊的。这样想来,他们的初见,也是因为那件事。
许伯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她恨你吗?”
“她恨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受到了连带影响。”许思琨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有些激动,“凭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做的孽,还要我来承担恶果?”
他知道冉晴分得清楚,不会恨他,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变成了永远的陌生人,不仅连恋人做不成,就连朋友,以后也没得做了。
“对不起……”许伯樑闭上了眼睛。
这三个字,看似诚意满满,许思琨听着却并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头,“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她,对不起我,就说出当年的真相,不要再这里假惺惺地道歉。”
许伯樑抓着被角的手指骤然收紧,缓缓睁开了眼睛,撞上许思琨的目光,“真相就像是潘多拉的宝盒,打开之后,你也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你确定要打开吗?”
许思琨语气坚定,“对于我来说,我只想还她父亲一个清白,不再背负那么沉重的担子。”
“可你呢?”许伯樑问道,“你有想过以后别人会怎么议论你吗?”
尽管许伯樑没有明说,他却很快地明白了许伯樑的意思——许伯樑有罪,他必然会受到同行的白眼,他也无法在这个圈子里继续立足。
“我知道,我也不在乎。你在检察院工作,会有这些顾虑,可对我来说,这根本不算是什么,我也有退路,就算事务所做不下去,找个公司做法务对我来说也再简单不过了。”
“可那是你想要的吗?”许伯樑一语道破。
许思琨沉着脸,语气坚定,“前程什么的,在我心里,都不及她万分之一重要。”
他突然想起来那串散落一地的手链,总觉得是不是隐喻了些什么。他倒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只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着实让他心里很不安。
许伯樑倒是笑了,那笑容中的情绪,许思琨也看不透,“看起来你真的很在乎她,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也会一直在乎,是吗?”
许思琨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许伯樑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他年轻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江文迩,就被这个女孩身上那股认真的劲儿给吸引住了,一见倾心也不过如此,两人也很快坠入爱河,尽管知道许家对于她而言并不会是一个好的归宿,两人还是义无反顾地结了婚并很快有了许思琨。
只是那些矛盾终究还是摆上了台面,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给江文迩想要的生活,也是他先萌生了离婚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和决心说出口。
直到江文迩半开玩笑地和他提了一嘴,他才最终做出了决定——他们分开,江文迩才能追求自己挚爱的事业。
他不也是这样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她,就算以后不会在一起,也会一直在乎她。
“我知道了。”许伯樑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许思琨在心里嘲讽了一句,也没说出口
“说完了吧,轮到我说了吧。”他捏了捏眉心,“妈医院事情这么多,你就别给她添乱了,我最近忙一个委托,也不太能抽出时间来,你还是叫个护工吧,别折腾我们了。”
他这话说的绝情,许伯樑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也让许思琨眉头一皱,不禁流露出诧异的表情——他还以为许伯樑不会同意的。
这样平和的交谈,反倒让他感觉些许不适,他看了下表,便借着要去上班的理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