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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低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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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林子初正在收拾一地狼藉,床头柜上的东西都被砸在地上,玻璃的果盘和花瓶都打碎摔在地上,满地都是玻璃渣,暖水瓶也倒在地上,地板上全是水,还有被扔在地上的东西,有一些是陆瑜拿过来的文件,纸张都湿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个唯一可能的肇事者——许思琨小朋友,他闷头盖着被子,一点都不露在外面。
江陌妍还以为冉晴说许思琨会闹脾气是开玩笑的,现在看到这场景真的是惊呆了,皱了皱眉,有点难以开口,“这……他还真和护士这么闹脾气啊?”
林子初提着簸箕过来,压低声音,“检察长刚来过了。”
“啊?”江陌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林子初叹了口气,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爸。”
“怪不得。”江陌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还好我下去了没见到。”
冉晴离得不远,这个音量她也能听到,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她心里也默默感激了江陌妍刚才死拉着她下去,又这么赶巧的回来,没有和许伯樑碰上。
听到声音,许思琨才拉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到冉晴回来了马上伸出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晃了晃,开始叫唤,“痛……”
绷带上渗着一些血迹,想来市刚才发脾气扔东西的时候扯到伤口了,冉晴看的心一惊,却也没走过去,冷淡地开口,“哦,我叫护士来给你换纱布。”
江陌妍很有眼力见地拦住了刚想转身的冉晴,把她往病房里推了一把,“我去吧,你哄哄这个三岁的小朋友。”
她一点都不想走过去,就这么僵在原地,许思琨还提醒她说不要踩到地上玻璃渣。
“我今天晚上要回舅妈家吃饭,就先走了。”她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刚下楼的时候手机没带身上,好像放在床头柜上了,她愣了一下,果然在地上那一堆文件中看到了泡水的手机。
她扶额,心情更不好了。
知道错了的小朋友特别识时务地开口认错,“对不起,我已经给你重新买一个了,马上就送到。”
许伯樑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他住院的事情,便探望了,可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踏进病房的那一瞬间,火药味顿时就飙升到爆点,两人直接开始对骂。毕竟两人都是“吵架专业”出身的,真就是一场大战。后来许思琨直接下逐客令了,许伯樑还在那边讥讽他,他想到他和冉晴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因为许伯樑,气上心头,扔完文件还不解气,就把手边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扫在了地上,包括冉晴的手机。
“用不着。”她抽了两张纸把手机捡出来,小心翼翼地擦干,检查了一下。
确实不能用了……
冉晴每次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许思琨就感觉心慌的不行。
“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但他进来的时候我就赶人了,我也没想着见他……”他着急地解释,“这几年我真的也没和他联系过,以后也不会……”
“够了。”冉晴打断他,“你用不着解释,我也不想听。”
江陌妍刚才在楼下的那番话,确实让她的心有所动摇,上来的时候她也想了一下,这个回头草到底能不能吃。只是看到现在这样的场景,动摇的念头荡然无存,只想离着许思琨越远越好。他们终究是分割不开的父子,即使许思琨再怎么抵触,那一层关系永远都无法改变。就算许思琨会避开她与许伯樑的相见,可又能避多久呢?
江陌妍带着护士进来给许思琨重新包扎伤口,冉晴便借口去隔壁陪护房间了。
“晴晴……”他轻唤着她的名字,还是把手往后藏了藏。
“随便你吧,反正也不是我难受。”说完她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江陌妍心思缜密,也看出了端倪,刚才两人的吵闹更多的是一种玩笑,而且过程之间冉晴真的是很怕许思琨弄到伤口,可现在这样子,明显就是真的生气了。总不可能就是因为手机被弄坏了就这样吧?想到刚才许伯樑来过,许思琨又很难得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么一串联,她好像觉得自己摸索到了真相。
就算许思琨不肯配合,她和林子初一人抓着一边,他也不得不配合。
“喂,你们俩搞成这样,不会是因为你爸的缘故吧?”她直接说出了猜测。
他额上都是汗,说话也有点吃力,“我早就不把他当我爸了。”
这么说就是了,江陌妍肯定地想。
“你爸把人家怎么样了啊?”她指了指陪护室的方向。
“别一口一个你爸,还是叫检察长顺耳点。”
说了半天,许思琨每次都巧妙地避开了话题,惹的江陌妍那个恼火啊。
“亏我还帮你开导了大半天,真是的,好歹和我说说分手的原因嘛。”
护士刚好在伤口上消了毒,许思琨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官都拧成一团了,咬牙切齿地开口,“真是劳你费心了啊。”
“应该的,关心一下我大龄未娶的单身老哥哥嘛。”
“怎么的?结婚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啊,有能耐你结一个给我看看啊……”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她进来的时候也没开灯,漆黑的一片,她就靠在墙边,缓缓地落下身子,最终抱着膝盖靠在墙角,头埋在双膝之间。
房间隔音不算太好,病房里许思琨和江陌妍的对话,冉晴还是能捕捉到几个字的,大致说了什么内容她也能听出来。
就像这样,不管许思琨再怎么抵触,别人提起许伯樑,还会说这是你父亲。
心中的苦涩涌上喉间,让她感觉连呼吸都是苦的。这几年,清明冬至,还有父母的祭日,她都会去墓地祭拜,每次到墓碑前,都能看到一篮包装精美的花束,每次也都会被她扔掉。即使十余年过去了,心头的恨意也不会消减半分。看着许伯樑现在位置越坐越高,她心中的内疚与愤懑之情也越来越浓。父亲生前坦坦荡荡做人,却被人陷害至在狱中含冤而死,死后也不得安宁,受害人家属还多次找上门来,就连墓碑上都不敢刻名字,她在中学好长一段时间,也都要被人家指着脊梁骨骂。
这种恨是深入骨髓无法消除的,也就像她对许思琨的感情那样。
真是可笑啊。
她也不知道保持了这个动作多久,听到有敲门声和江陌妍的说话声音,她才从回过神来,扶着墙缓缓起身。
“处理好了吗?”她摸着墙缓缓走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内外光线的差异,皱着眉揉了揉眼睛。
“嗯,我刚也没看出来,居然伤这么重。”江陌妍见冉晴就站的老远,也没有走过去,很有眼力见地将她往许思琨那边推了一把。
冉晴很及时地控制住了距离,还是在许思琨伸手可处理范围之外,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晚上还有事,就让你妹妹陪你吧,先走了。”
还没等许思琨开口,江陌妍就率先拒绝,“不要,我要回去睡觉倒时差。”
看着她飞快和自己告别匆匆离开,她也很懊恼地皱了皱眉头。
“生气了?”等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许思琨的声音都温柔了很多,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没有。”她别扭地扭开头。
她低落的情绪并不来源于许伯樑的出现,更何况他们根本没碰到,而且来于心中那种无限的沉重与无力感。这几天照顾许思琨的时候,他也破天荒地没有再提复合的事情,两个人的相处相对而言还是比较融洽的,虽然许思琨会无理取闹,两个人之间也有些吵吵闹闹,但回过头想想她也是觉得自己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可只要许伯樑这个名字一出现,就能把她所有的好心情毁之一旦,提醒她许思琨与许伯樑无法分割的父子关系,也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个体在命运面前的无力。
许思琨很委屈地开口,“那你怎么不过来关心我?”
“你活该。”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嘴也毒,“医生都说了要你静躺休息,不遵医嘱弄成这样子,也是你自找罪受。”
许思琨也了解她,听她开始这么毫不留情地怼人,就知道她心情不好了,说话也更谨慎了几分,“我见到他就是生气……”
“呵。”她冷笑,“那也改变不了你们的父子关系。”
许思琨眉头蹙的更紧了。
每次提到这件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烦躁的情绪就到达了一个爆点,已经到了那种只有点火就能爆炸,并且杀伤力不逊于原子弹的那种程度。可这个事实真的就是无法改变的,就算他再怎么抗拒与逃避,都什么都改变不了。
“算了,别提他了,一提就来气。”他叹了口气,继续开始装可怜博同情,“手好痛……”
冉晴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心疼了,虽然知道他多少有点夸大其词的味道在里面,可肯定还会疼的,不过她的语言表达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味道,“哦,忍着。”
“要抱。”他张开手,开始撒娇。
她背后一阵恶寒,忍不住翻了白眼,拿起床尾放着的枕头扔了过去,“抱着吧你。”
小朋友很不开心地噘着嘴,还把枕头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