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逝》济扬

1、C01

　　《春逝》
　　济扬/文
　　2022/06/28
　　晋江文学城原创首发

　　春逝01/

　　尤溪下班回到家是下午六点三十，她放下包去厨房做饭。做好饭是七点过五分，她把饭菜端在桌子上，门口没过两分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裴锐回来了。
　　平凡庸碌的日常，尤溪转头说：“饭做好了，洗个手过来吃饭吧。”

　　裴锐一只手放下公文包，一只手松了松领带，冷淡地嗯了声。
　　在门口的洗手隔间洗过手，裴锐坐在桌子上拿起筷子，两个人安静地吃饭。

　　餐厅弥漫着一种沉闷又无趣的氛围。两个人这么看着不像是夫妻，反倒像是单纯住在一起的室友。
　　但他们已经结婚一年了。

　　尤溪本人是top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市里的一所小学教英语，作息规律，不当班主任，事情也不算多。
　　跟裴锐是相亲认识的，裴锐是她办公室资历最深的项老师的二姑的女儿的儿子，知道尤溪要相亲找对象，非常积极地帮她问，最后问到了裴锐身上。

　　两个人见了三四次面，尤溪对他观感还行，不过觉得裴锐对她好像没什么感觉，她以为两个人成不了，都已经在找下一个相亲对象了，项老师又突然跟她说，裴锐觉得可以，于是就商量结婚了。
　　尤溪很惊讶，她本人的家庭条件跟裴锐的家庭条件差得不是一点点，只是因为她是老师，在相亲市场比较吃香，所以才会被介绍给裴锐。

　　尤溪家里一共四个孩子，她是家里的老三，前头两个都是姐姐，底下那个是弟弟。当年因为计划生育，她生下来一直没上户口，等到上了初中，班主任三令五申地给她说，又给她家里打电话催，她才终于上了户口。
　　她上学时成绩不错，初中考上了市里的中学，因为家里没那么多钱，也因为成绩高在县里读书会给奖学金，她最后还是在县里上的高中，高考成了县里成绩第一，足足把第二名甩了六十分，上了国内top大学。

　　这全要得益于家里隔三岔五地跟她说，要是她不好好念书就只能回家种地。
　　大学时弄了助学贷款，大学期间一直努力赚钱，在毕业后一次性还清了贷款还给自己攒了点钱。
　　她对自己的能力和规划很清楚，知道自己念书就是为了找工作，所以大四就回到家里这边的招聘会，考上了市里的一所小学，当场签约，上岗就有编制，有了工作，她至少不用担心要回家种地。

　　一过二十五岁，她家里开始催着她结婚了。
　　尤溪知道自己不可能不结婚，自己也有点着急，所以问了自己周围的人让帮忙介绍，像是迫不及待赶着完成任务似的。
　　裴锐是她相亲了大概一个月之后才头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第一次相亲两个人都挺尴尬。尤溪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接着裴锐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尤溪说：“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上课，要不今天就先这样？”

　　裴锐对她不怎么积极，也不算热情，他家庭条件好，独生子，父亲是个什么局长，她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妈开个麻将馆，一毕业家里就安排好了房车，他自己也还算有能力，现在在一个私企上班，这条件跟她并不匹配，跟门当户对更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第一次相亲之后，尤溪就没对这次相亲抱什么希望。

　　尤溪虽然不是家里的老大，但是她大姐在家里照顾两个老人，她二姐在南边打工，给家里的钱最多，她一个人在省会市里，给的钱不多也没办法在床头尽孝，弟弟在市里读书时她爸就说了：“我这儿呢，也不用你多操心，你只要照顾好你弟弟就行，也不用给多少钱，这个我会给，你是姐姐，至少照顾着弟弟给他做几顿饭吃。”
　　尤溪只能答应。

　　前面相亲的几个知道她家庭条件之后都会问问她两个姐姐的情况，家里老人的情况，衡量一下划算不划算才考虑要不要深入接触，裴锐什么都没问，她想着也不是准备深入接触的样子。
　　没想到裴锐会约她下一次见面，更没想到他们会结婚。

　　-

　　吃过饭已经是傍晚，裴锐在餐桌旁边站了半小时消食，回卧室洗澡换衣服，尤溪洗碗。
　　裴锐回家里不会忙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洗澡完就躺在床上打游戏去了，而尤溪班上的孩子这时候差不多把作业上传到了群里，她还需要一个个检查过，有些小孩写作业慢，她经常一边备课一边检查作业，等十二点才睡下。

　　这天也不例外，尤溪躺上床已经是十二点过十分，甫一躺上床，裴锐就将手伸到了她腰前，这是要做的意思。
　　尤溪没说话，只是配合着裴锐翻身，脱去了衣服，天花板摇摇晃晃，做完她已经很累了，但身上黏黏糊糊又很难受，裴锐翻身从床上下去，去了浴室，留下尤溪躺在床上平缓。

　　等裴锐出来，见她还躺在床上，皱眉问：“你不去洗？”
　　裴锐有洁癖，尤溪知道这点。

　　她活动了下手腕，撑着床垫坐起身：“现在去。”
　　裴锐嗯了声，又说：“家里的沐浴露和洗发膏没了，你明天下班记得买。”
　　“好。”尤溪发声有点哑，声音很小，咳嗽了声，再次说，“好。”

　　她做的时候不怎么出声，但裴锐像是恶趣味，她皱着眉隐忍的时候，他偏偏弄得更大力，让她不得不出声。
　　等她洗完出去，裴锐正躺在床头抽烟，见她出来灭了烟头，又下床开了点窗，卧室的青色纱窗被吹得飘忽。

　　她不喜欢闻烟味，小时候她爸也不抽烟，她弟弟叛逆期抽过，被她们三个姐姐教训过也没再抽——具体在其他时候抽烟不抽烟她不知道，不过在她们面前确实是没再抽烟了。
　　裴锐烟瘾不重，偶尔才会抽一两根，在尤溪的忍耐范围内。

　　他们本来也不是因为爱情在一起，更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磨合几年才结婚，从认识到结婚，她和裴锐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见面时间也少的可怜。

　　“这周末妈让我们回家吃饭。”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尤溪像是突然想起说道。
　　这个妈当然是裴锐亲妈，她自己妈一直在老家种地，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看一次。
　　裴锐关窗户的手一顿，说：“行。”

　　裴锐在的公司加班很多，他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刚忙完，算是清闲了点，下午才会到点下班。
　　尤溪没问过裴锐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的交流一直不算很多，即使结婚一年，对彼此的了解也没深入到无话不谈。

　　尤溪继续问：“星期六是我去买东西还是你去？”
　　裴锐走回床边，“一起去吧。”
　　“好。”

　　说完这几句话，尤溪关了床头灯，说：“早点睡。”
　　“嗯。”

　　灯关了，尤溪侧躺着，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闹钟在早晨六点钟响起，尤溪起床洗漱后去厨房做饭，早上只需要简单熬个粥，再煮两个鸡蛋就行。

　　裴锐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两个人吃饭也不需要做很多，偶尔尤溪有不想做饭的时间，会提前给裴锐买饭，或者给他打电话让他在外面吃。
　　两个人的生活实在是很平静，这生活尤溪本应该很满足，比起小时候担心没钱等各种事情，现在虽然平淡但是满足的生活是她从小到大都渴望的，可是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她居然没有那么开心。

　　裴锐醒来洗漱后坐在餐桌前，说：“你们是不是最近要期中考？”
　　尤溪被他突然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对，下周三。”
　　“放假吗？”他又问。
　　尤溪摇头：“不放，怎么了？”
　　“我下周出差去雾城，你要是放假可以去那边玩几天。”

　　“不放，不过考完主要是改卷子和讲卷子，没什么重要的课，让语文老师帮忙带就行。你去几天？”
　　裴锐：“四五天，你要请假？”
　　尤溪点头：“有这个想法。”
　　“也行。”裴锐没什么问题。

　　出去逛逛也挺好，尤溪和他都没有过蜜月，在一起一年多也出去旅游过。
　　裴锐自己是没什么想法，尤溪呢？她那时候也忙，虽然没忙到完全没时间出去，不过两个在一块没多久的人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

　　而且那时候尤溪怕两个人习惯不一致，结婚蜜月变成了离婚前的最后一次旅游。不是有人说吗？
　　旅游是感情的试金石，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只要出去旅游一次，就能知道两个人合适不合适了。

　　现在都一年了，尤溪觉得两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应该算是磨合得差不多了，所以答应了。
　　而且她确实挺想出去逛逛了，她已经有两三年没旅游过了，去年倒是单位有个出差活动，去外地的一个小学考察别人小学的教学模式，改革他们学校的教学模式，不过当时尤溪刚结婚不久，想了想，还是没去。

　　吃过饭，尤溪收拾了家里，坐公交去上班，裴锐自己开车上班。
　　裴锐的公司距离学校挺远，要送她还要绕路，最开始送了两天，尤溪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没让裴锐再送过了。

　　到学校是早上七点二十五，她去值班室打了卡，走到办公室位置上坐下，看了看课程表，英语课一周三节，她带三个班，课程基本集中在上午三四节和下午，因为学校规定早上第一第二节必须是语文和数学，虽然英语在三年级之后就算是主科，在语数这两个科目面前，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小尤天天来得这么早。”
　　这时门口走进来的就是项老师，她的红娘，也是现在在办公室跟她关系最亲近的，毕竟结婚后，她和项老师也算是沾亲带故，关系亲近在所难免。
　　“怕迟到嘛。”尤溪笑笑。

　　随着七点半预备铃的响起，尤溪平凡的一整天再次开始了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