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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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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琛一直记得给哥哥送礼物的事情,第二天下午,苏沐琛放弃了午休早早来到商场准备给苏沐阳选生日礼物。
他站在二楼,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茫然。
男人喜欢什么东西他知道,无非就是美人车子票子房子。
但苏沐阳不一样,他十八岁接手苏家公司,把产业弄得比以前更大,他有很多的钱,车子房子票子什么都不缺,只要他想,一定应有尽有。
苏沐琛一时不知道该送哥哥什么,他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礼物的时候,温知岁的电话打了进来。
“琛哥,在干嘛?一起去吃螺蛳粉吗?”
“不吃。“苏沐琛义正言辞的拒绝:“我很忙。”
“忙什么?”
“买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温知岁瞬间来了兴趣,嘿嘿一笑,自信心爆棚:“我对选礼物这一方面有经验,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苏沐琛告诉她地址,十分钟后,温知岁赶了过来,手把手教他挑礼物。
“男人嘛……”温知岁表现得经验老道,“皮带,手表,剃须刀,运动鞋,电子产品,都选品牌的,逼格绝对满分。”
“这些会不会太没创意了。”苏沐琛挠头:“钱多钱少倒是没什么关系,他应该不太在乎金钱,主要是体现我的心意,一定要那些显得我用了心的东西。”
“不在乎钱,只要心意吗?”温知岁在商场细细扫了一眼,想了想,拉着他到不远处某品牌精品店里,指着玻璃柜里的新款墨镜道:“这款墨镜就不错,年轻时尚,质感很好,镜边上还镶了颗钻,低调又奢华。”
“而且听说他家的东西还可以定制专属的署名,到时候在腿架里头印上名字,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刚好夏天快来了,送墨镜简直好看又实用,年轻的男孩子都喜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越看越喜欢的模样。“真的好好看呀,我都喜欢了,男孩子肯定更喜欢。”
“男孩子?”苏沐琛挠头:“快30岁了,应该不叫男孩子吧?”
“快30?时珩不是才十八?”
“不是时珩。”
温知岁怔了怔,奇怪的问:“你不是给时珩买,那是给谁呀?”
“我哥。”
温知岁来了兴趣:“你那个大佬哥哥快生日了啊?”
“不是。”苏沐琛解释道:“我哥生日已经过了,这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你哥喜欢什么?”
“不知道。”苏沐琛摇头:“他什么都有,我都不知道该送他什么。”
温知岁思考了一会儿:“你哥哥真的什么都不缺。这种级别的人,送生日礼物完全不需要与金钱挂钩,像你说的,只要用心了就行。你与他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想看,他曾经对什么东西重视,或者产生过兴趣。”
苏沐琛想了想,突然就有了主意,直奔商场儿童玩具区而去。
“你想好送什么了?”温知岁跟在他身后,看他来到了玩具区,一头雾水的问:“为什么来儿童玩具区?虽然说礼物不用与金钱挂钩,但是随随便便送个玩具不太好吧。”
“不是随随便便的玩具,是八音盒。”苏沐琛的目光专注的在一堆五花八门的儿童玩具中挑选着,认真道:“记忆里原主摔坏了他的八音盒,我想送他个一模一样的。”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摔坏了他的八音盒,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想送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八音盒。
十年过去了,对于二十八岁的哥哥来说,这个八音盒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了,但苏沐琛还是想送一个给他。
那晚回老宅,他多出了很多的记忆。
记忆里弟弟与哥哥吵架时摔碎的那些玩具,被哥哥小心翼翼全部拼了起来,撕碎的海报,也被哥哥一点一点拼了起来,重新挂回墙上。
可哥哥被摔碎的八音盒没有人帮他拼起来,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碎掉的八音盒被当垃圾一样扔进了垃圾桶里,被处理被焚化,任哥哥找遍老宅也找不到它了。
他不能想象那时的哥哥是什么样的心情,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事情早已时过境迁,苏沐琛却突然也想尝试着去拼起曾经破碎的东西。
*
高档商场里什么玩具都有,男孩子喜欢的,女孩子喜欢的,各种毛绒玩具,可动玩偶,拼接模型,高达乐高,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八音盒。
苏沐琛找了好久,找了好几条街,才在某学校旁边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找到了八音盒,老板在柜顶最角落里找到了灰扑扑的它,外包装脏兮兮的,好在里面的东西依旧很新。
看着和相片里被摔碎的一模一样的小东西,苏沐琛松了一口气,他亲手写了贺卡,然后寄出了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
温知岁一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等苏沐琛弄完后,才道:“我想过了,我生日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机找礼物,你直接甩一麻袋现金给我就行了。”
“……”苏沐琛满脸问号:“一麻袋的现金?”
“你要嫌麻烦的话,直接往我支付宝里面打几十万也是可以的,其实我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数字货币,我更喜欢现金,我喜欢摸到现金的那种满足感。”
“那不用等你生日,今天晚上就有。”苏沐琛笑眯眯:“做梦比较实际点,反正梦里什么都有。”
温知岁:……
“那我生日的时候你准备送我什么?”
“我们俩的关系钱不钱都无所谓,用心了就行,到时候我亲手给你煮碗长寿面,加两蛋,不,三蛋,我那碗的蛋也给你。”
“你……”温知岁被他气到了,气冲冲的往前走。
“干嘛去?”
“回去做梦。”
“喂喂……”
“别跟我说话,我生气了,很生气。”温知岁:“要陪我吃碗螺蛳粉才哄得好。”
“那算了,不哄了,你气吧。”
温知岁瞪他,然后撅着嘴孤零零的去了对面的螺蛳粉店。
苏沐琛忍笑目送她离开,抬头看着刚刚的那个商场,他停顿片刻走了进去,走到刚刚那家精品店,指了指那个墨镜,对售货小姐道:“麻烦把这个给我包起来。”
“好的,先生您的眼光真的很好,这是我们店的上新款,钻都是真钻,因为是情侣款所以如果一起购买的话可以打七五折。”售货小姐热情的拿出墨镜,“您选的这副是女款,请问还需要男款吗?”
“七五折?”苏沐琛低头在玻璃柜中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副浅灰色的墨镜上,见颜色款式都挺适合时珩,他想了想问道:“选个男款也行,但是不选同款,也可以打折吗?”
“当然可以。”售货小姐姐笑容可掬又继续道:“我们可以在产品的标码上印专属 Logo或者署名,请问您需要这一项服务吗?”
“要很长的时间吗?”
“因为订单很多,排期超过两个月了,不过如果你是VIP的话,就可以有优待。”
苏沐琛也不确定,于是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果真是VIP,还是加了星级的VIP。
售货小姐姐的笑容都热烈了几分:“星级 VIP用户不用很长时间,排版之后用激光刻印,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如果先生很忙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送货上门,您到时候把地址留给我们就行。”
苏沐琛想了想,吃完一碗螺蛳粉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他道:“一副现要,另外一副麻烦送货上门。”
苏沐琛将电话和地址留给了她。
“好,先生稍等。”
半个小时后,苏沐琛拎着礼品袋出了商场,掏出手机给温知岁发了个视频过去。
“吃完了没?”
“干嘛?”温知岁捧着奶茶出现在他对面:“我还在生气呢,找我干嘛?”
“不干嘛。”苏沐琛晃了晃手中的礼品袋,笑眯眯道:“哄我漂亮又可爱的妹妹。”
“什么东西啊?我看看。”打开礼品袋,看着被包装仔细的墨镜,温知岁眼睛一亮,“哇,上面印了我的名字诶!”
“还气吗?”
“不气了,我哥超好。”
*
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谢渊将不久前的一切纳入眼底,眸色冷厉,满脸的阴沉。
他掏出手机拔了号码,打通后问:“杨秘书,上次让你查的事,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杨秘书回道:“苏沐琛,福星公司的老板,公司主要涉及的领域在无人机的专业研发与设计这一块。”
电话那头的谢渊似乎冷哼了一声,听出了老板的不悦,杨秘书顿了顿又继续:“我打听到他们公司有两个设计师,其中一个怀孕三个月。”
“行,我知道了。”谢渊勾了勾薄唇,眸色阴沉,眉眼越发的冷漠:“花高价钱,把另外一个设计师挖过来。”
杨秘书:“好的老板。”
到时候一个去医院生产,另外一个被挖走了,没有设计师,看他怎么办。
谢渊的眸色漆黑如同出笼的凶兽,冷森森道:“有机会偷偷给他们公司门口的发财树浇开水,再顺便把他的破车轮胎下塞几颗钉子。”
杨秘书:……
好TM可怕的商战,竟然残酷如厮、恐怖如厮。
*
晚上九点半,时珩换好衣服走出螺蛳粉店,下意识的往烤红薯摊的方向看去。
平日里那儿会站着个眼巴巴看他的人,今天除了烤红薯的老头,那里空荡荡的。
时珩神情平静,眸色却暗了暗,这一个月来,几乎每个周五周六周日苏沐琛都会来接他,他竟然就习以为常了,果然,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他沉默半晌,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老头见他来,笑眯眯道:“小珩下班了啊!今天你那同伴怎么没来接你?”
“他可能有事。”
老头“哦”了一声,弯腰准备收东西:“不来的话我就准备回家了。”
时珩叫住他:“等等,给我装一个吧。”
老头怔了一下,没多问,挑了个品相最好的递给他,找完钱,将东西全装上三轮车,准备走时又道:“很晚了,小珩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时珩目送他离开,天上飘下几丝像雾水一样的细雨,春寒瑟瑟,小巷子里几乎没有几个行人,路灯昏黄洒下,仿佛比平常还要冷上几分。
“叮叮叮……”电话铃声响起,时珩掏出手机,看到号码那一刻心莫名慌了,果然他听到了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小珩,你叔叔赌/博又输了,他欠的赌债太多还不起,准备把你家的那幢老房子给卖了。”
电话挂掉,时珩的脸色几乎苍白一片,他的神情痛苦绝望,闭了闭眼睛,泄愤似的一拳砸在粗粝又坚硬的墙上,指节刹时磨出了血。
*
苏沐琛的电动车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压到了几颗铁钉子,两轮胎都没气了,等换完轮胎已经很晚了,他付完钱匆匆往美食街方向而去。
老旧的美食街小巷中,苏沐琛骑得很快,生怕时珩在巷子里出意外,但好在,他在平日老头摆烤红薯摊的那处路灯下看到了小纸片人。
小纸片人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比往常更苍白的脸色。
苏沐琛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天气还冷的原因,他将电动车骑到时珩的身旁:“刚刚有点事情,所以来得迟了一点,那卖红薯的老头走了?真是可惜了,今天吃不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时珩看了他一眼,慢吞吞从卫衣口袋掏出烤红薯递给了他。
苏沐琛愣了愣,接过他手中的烤红薯,习惯性的掰成两半,一人一半。
时珩接过那半根红薯,沉默的咬了一口,入嘴的烤红薯没有往日的甜糯,可能是因为冷了,口感稍微有点硬。他一口一口,形同嚼蜡。
苏沐琛没吃,眸光被他的手指吸引,他的指节上有几条深深浅浅的血痕,血迹还没结痂,颜色鲜艳殷红到惊心。
苏沐琛一愣:“你的手流血了。”
时珩头也没抬:“刚刚不小心被刮了。”
“严重吗?”
“没事。”时珩摇头,嗓音沉沉问:“喝酒吗?”
苏沐琛抬头看他:“嗯?”
“突然想喝酒了。”
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苏沐琛点头:“喝。”
*
美食街巷子最外围入口的烧烤摊,会开到凌晨三点,苏沐琛去的时候店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他点了两扎啤酒和一些烤串,和时珩坐在靠路边的小桌子上吃。
时珩坐下就没说过一句话,心事重重,闷头喝了两口啤酒,可能没喝惯,呛了一口,咳了半天之后又继续喝。一口又一口,等一瓶啤酒喝完见底时,时珩才停下,眼睛鼻子早已通红一片,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模样。
苏沐琛一愣:“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时珩没说话,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等到手中酒瓶再一次空掉的时候,他突然低头用手捂住了脸,指缝里逐渐浸润出水渍,眼睛像止不住了一样大颗大颗往下掉无声又绝望。
时珩在哭,他真的哭了。
苏沐琛怔愣又惊吓,盯着时珩的眼泪发呆。纸片人也会生病、会痛苦,开心了会笑,受伤了会流血,难过了会哭,他有喜怒哀乐,有心跳有骨有血,他拥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该拥有的一切东西。
苏沐琛已经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去把他当做一个纸片人,他下意识去推时珩的肩膀。
“别哭了,有人欺负你是不是,你跟我说,我帮你找回场子,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可以找很多人帮你,别怕,不要哭了。”
他语无伦次,连眉角里都有藏不住的担忧之色。
时珩抬眼看他,半晌后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叔叔又去赌博了,欠了很大一笔的赌债,没钱还赌债,他把我们老家的房子给卖了。”
他好像真醉了,抱着空酒瓶子,眸中水气弥漫,神情痛苦又不甘,“为什么,他为什么永远都不会变呢?”
“他每次都跟我说这是最后一次,赌完这最后一次就再也不赌了,他每次都跟我保证,可是下一次他还是会去赌,赌输了又会来问我要钱。”
时珩越说越崩溃,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苏沐琛手忙脚乱,赶紧拿纸给他擦眼泪。
“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他!他是我的叔叔,他是我除了妹妹以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我现在真的恨死他了。”
“要不是因为他,妹妹不会拖到这么严重才就医。”
“他把爸爸妈妈留给妹妹治病的钱拿走了,我没有钱给妹妹治病,妹妹的病只能一直拖着。”
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似乎真的是喝酒醉了,时珩的话越来越多。
“后来我长大了,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挣钱了,我比所有人都要努力,我拼命挣钱,有时候一天打四五份工,舍不得吃饭,舍不得买衣服,我攒了好久,终于攒了一些钱,我可以给妹妹买药了,可以送她去看病了,可她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时珩双手胡乱的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叔叔从来不会心疼我,也不会心疼妹妹,他不管我们的死活,只会问我要钱,不给他,他会哭着求我,甚至……甚至向我下跪,一次一次的保证再也不赌了,可拿了钱就不知去向。”
“刚刚邻家婶子打电话给我了,她告诉我,叔叔赌博又输了,他今天回了趟老家,把老家的房子给卖了。”
“那是爸爸妈妈盖的房子,那是我跟妹妹长大的地方,是我们的家,是我们唯一的归宿。”
“可他竟然为了还赌债,把房子给卖了,从今以后我跟妹妹的家没了,我们没家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时珩哭到几乎要崩溃。
“去年清明节我没有回去,我不敢去看爸爸妈妈,我答应过他们要照顾好妹妹,可是妹妹不好,她的身体很不好。”
“今年清明节我也不敢回去,我不敢告诉他们,我们的家没了。”
“我没保护好妹妹,连我们的家都没有保护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可仍旧什么都没做好。”
时珩哭得稀里哗啦,苏沐琛心脏揪成一团,在大部分父母眼里,十八岁的人还只是刚成年的小孩,时珩却要背负这么多。
他道:“不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么多年,一个人勤工俭学养家糊口,一边上学一边还要打好几份工,要照顾妹妹,还要管欠了一屁/股烂债的叔叔,孱弱的肩膀要撑起这个早已残破不堪的家。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苏沐琛给他擦眼泪,问清楚了地址后,伸手将他拉着站了起来。
“别担心,我给你妹妹找了最好的医生,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至于房子……”
“是你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现在我们就去把它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