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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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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妃亦作歌曰:
皇天将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姬兮命不随。
生死异路兮从此毕,奈何茕速兮心中悲!
歌罢,相抱而哭。李儒叱曰:“相国立等回报,汝等俄延,望谁救耶?”太后大骂:“董贼逼我母子,皇天不佑!汝等助恶,必当灭族!”儒大怒,双手扯住太后,直撺下楼;叱武士绞死唐妃;以鸩酒灌杀少帝,还报董卓。卓命葬于城外。自此每夜入宫,□□宫女,夜宿龙床。尝引军出城,行到阳城地方,时当二月,村民社赛[11],男女皆集。卓命军士围住,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馀颗于车下,连轸[12]还都,扬言杀贼大胜而回;于城门外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越骑校尉伍孚,字德瑜,见卓残暴,愤恨不平,尝于朝服内披小铠,藏短刀,欲伺便杀卓。一日,卓入朝,孚迎至阁下,拔刀直刺卓。卓气力大,两手抠住;吕布便入,揪倒伍孚。卓问曰:“谁教汝反?”孚瞪目大喝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罪恶盈天,人人愿得而诛之!吾恨不车裂[13]汝以谢天下!”卓大怒,命牵出剖剐之。孚至死骂不绝口。后人有诗赞之曰:
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
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将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匹马上,鞭马四出,分裂人的身体。董卓自此出入常带甲士护卫。
时袁绍在渤海,闻知董卓弄权,乃差人赍密书来见王允。书略曰:
卓贼欺天废主,人不忍言;而公恣其跋扈,如不听闻,岂报国效忠之臣哉?绍今集兵练卒,欲扫清王室,未敢轻动。公若有心,当乘间[14]图之。如有驱使,即当奉命。
王允得书,寻思无计。一日,于侍班阁子内见旧臣俱在,允曰:“今日老夫贱降[15],晚间敢屈众位到舍小酌。”众官皆曰:“必来祝寿。”当晚王允设宴后堂,公卿皆至。酒行数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惊问曰:“司徒贵诞,何故发悲?”允曰:“今日并非贱降,因欲与众位一叙,恐董卓见疑,故托言耳。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高皇诛秦灭楚,奄有天下;谁想传至今日,乃丧于董卓之手:此吾所以哭也。”于是众官皆哭。坐中一人抚掌大笑曰:“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允视之,乃骁骑校尉曹操也。允怒曰:“汝祖宗亦食禄汉朝,今不思报国而反笑耶?”操曰:“吾非笑别事,笑众位无一计杀董卓耳。操虽不才,愿即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允避席[16]问曰:“孟德有何高见?”操曰:“近日操屈身以事卓者,实欲乘间图之耳。今卓颇信操,操因得时近卓。闻司徒有七宝刀一口,愿借与操入相府刺杀之,虽死不恨!”允曰:“孟德果有是心,天下幸甚!”遂亲自酌酒奉操。操沥酒设誓,允随取宝刀与之。操藏刀,饮酒毕,即起身辞别众官而去。众官又坐了一回,亦俱散讫。
次日,曹操佩着宝刀来至相府,问:“丞相何在?”从人云:“在小阁中。”操径入。见董卓坐于床上,吕布侍立于侧。卓曰:“孟德来何迟?”操曰:“马羸行迟耳。”卓顾谓布曰:“吾有西凉进来好马,奉先可亲去拣一骑赐与孟德。”布领令而出。操暗忖曰:“此贼合死!”即欲拔刀刺之,惧卓力大,未敢轻动。卓胖大不耐久坐,遂倒身而卧,转面向内。操又思曰:“此贼当休矣!”急掣宝刀在手,恰待要刺,不想董卓仰面看衣镜中,照见曹操在背后拔刀,急回身问曰:“孟德何为?”时吕布已牵马至阁外。操惶遽,乃持刀跪下曰:“操有宝刀一口,献上恩相。”卓接视之,见其刀长尺馀,七宝嵌饰,极其锋利,果宝刀也;遂递与吕布收了。操解鞘付布。卓引操出阁看马,操谢曰:“愿借试一骑。”卓就教与鞍辔。操牵马出相府,加鞭望东南而去。布对卓曰:“适来曹操似有行刺之状,及被喝破,故推献刀。”卓曰:“吾亦疑之。”正说话间,适李儒至,卓以其事告之。儒曰:“操无妻小在京,只独居寓所。今差人往召,如彼无疑而便来,则是献刀;如推托不来,则必是行刺,便可擒而问也。”卓然其说,即差狱卒四人往唤操。去了良久,回报曰:“操不曾回寓,乘马飞出东门。门吏问之,操曰‘丞相差我有紧急公事’,纵马而去矣。”儒曰:“操贼心虚逃窜,行刺无疑矣。”卓大怒曰:“我如此重用,反欲害我!”儒曰:“此必有同谋者,待拿住曹操便可知矣。”卓遂令遍行文书,画影图形,捉拿曹操:擒献者,赏千金,封万户侯;窝藏者同罪。
且说曹操逃出城外,飞奔谯郡。路经中牟县,为守关军士所获,擒见县令。操言:“我是客商,覆姓皇甫。”县令熟视曹操,沉吟半晌,乃曰:“吾前在洛阳求官时,曾认得汝是曹操,如何隐讳!且把来监下,明日解去京师请赏。”把关军士赐以酒食而去。至夜分,县令唤亲随人暗地取出曹操,直至后院中审究;问曰:“我闻丞相待汝不薄,何故自取其祸?”操曰:“‘燕雀安知鸿鹄志哉!’汝既拿住我,便当解去请赏。何必多问!”县令屏退左右[17],谓操曰:“汝休小觑我。我非俗吏,奈未遇其主耳。”操曰:“吾祖宗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吾屈身事卓者,欲乘间图之,为国除害耳。今事不成,乃天意也!”县令曰:“孟德此行,将欲何往?”操曰:“吾将归乡里,发矫诏,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诛董卓:吾之愿也。”县令闻言,乃亲释其缚,扶之上坐,再拜曰:“公真天下忠义之士也!”曹操亦拜,问县令姓名。县令曰:“吾姓陈,名宫,字公台。老母妻子,皆在东郡。今感公忠义,愿弃一官,从公而逃。”操甚喜。是夜陈宫收拾盘费,与曹操更衣易服,各背剑一口,乘马投故乡来。
行了三日,至成皋地方,天色向晚。操以鞭指林深处谓宫曰:“此间有一人姓吕,名伯奢,是吾父结义弟兄;就往问家中消息,觅一宿,如何?”宫曰:“最好。”二人至庄前下马,入见伯奢。奢曰:“我闻朝廷遍行文书,捉汝甚急,汝父已避陈留去了。汝如何得至此?”操告以前事,曰:“若非陈县令,已粉骨碎身矣。”伯奢拜陈宫曰:“小侄若非使君,曹氏灭门矣。使君宽怀安坐,今晚便可下榻草舍。”说罢,即起身入内。良久乃出,谓陈宫曰:“老夫家无好酒,容往西村沽一樽来相待。”言讫,匆匆上驴而去。
操与宫坐久,忽闻庄后有磨刀之声。操曰:“吕伯奢非吾至亲,此去可疑,当窃听之。”二人潜步入草堂后,但闻人语曰:“缚而杀之,何如?”操曰:“是矣!今若不先下手,必遭擒获。”遂与宫拔剑直入,不问男女,皆杀之,一连杀死八口。搜至厨下,却见缚一猪欲杀。宫曰:“孟德心多,误杀好人矣!”急出庄上马而行。行不到二里,只见伯奢驴鞍前鞒[18]悬酒二瓶,手携果菜而来,叫曰:“贤侄与使君何故便去?”操曰:“被罪之人,不敢久住。”伯奢曰:“吾已分付家人宰一猪相款,贤侄、使君何憎一宿?速请转骑。”操不顾,策马便行。行不数步,忽拔剑复回,叫伯奢曰:“此来者何人?”伯奢回头看时,操挥剑砍伯奢于驴下。宫大惊曰:“适才误耳,今何为也?”操曰:“伯奢到家,见杀死多人,安肯干休?若率众来追,必遭其祸矣。”宫曰:“知而故杀,大不义也!”操曰:“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陈宫默然。
当夜,行数里,月明中敲开客店门投宿。喂饱了马,曹操先睡。陈宫寻思:“我将谓曹操是好人,弃官跟他;原来是个狼心之徒!今日留之,必为后患。”便欲拔剑来杀曹操。正是:设心狠毒非良士,操卓原来一路人。毕竟曹操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1]悬节东门:把节挂在东门上。节,古代官员行使职权的凭证。
[2]以军法从事:按军中法纪处置。
[3]购:本意悬赏招募征求,这里是追捕,通缉的意思。
[4]山东:华山以东的地区。与现今的“山东”含义不同。
[5]伟懋(mào):盛大。
[6]休声:美好的名声。
[7]愚生灵:指百姓。
[8]舆象简:古代官员上朝时拿的象牙笏板,上面可以记事。
[9]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古代臣子进见君王,在跪拜赞礼时要称自己的名,入朝时要碎步快走,佩剑和鞋子要除下来放在殿外,以表示对君王的尊敬。不名、不趋和准带剑履,是对职位最“尊”的臣子的一种特殊恩遇。
[10]以收人望:收买人心。
[11]社赛:“春社”节日时的迎神赛会。
[12]连轸:许多车子首尾相连,排成车队。
[13]车裂:一种封建酷刑。
[14]乘间(jiàn):趁机会。
[15]贱降:对自己生日的谦虚说法。
[16]避席:离席而立,表示尊敬。
[17]屏退左右:吩咐跟随的人退出。
[18]前鞒(qiáo):马鞍前端拱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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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开心 觉得应该再加入一点爱情元素 于是寻找红楼梦中的一个章节进行密码设置
姑苏林府。
主人林如海是盐政御史,其妻是荣府史太君之女,贾赦、贾政的胞妹,二人生有一女,乳名黛玉,所以宝玉、黛玉是姑表兄妹。
黛玉六岁那年,母亲亡故。外祖母史太君怜念黛玉无人依傍,特地派人去接。
黛玉不忍离父。
父亲林如海劝说:“我年将半百,再无续弦之意。你多病,年又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姐妹兄弟扶持,如今去依傍外祖母及舅家姐妹,正好消去我内心的担忧。”
黛玉听了,洒泪拜别父亲,随了奶娘及荣府派来的几个老妇登船北上。
京城贾府气象非凡:街东的宁国府与街西的荣国府,两宅相连,占了大半条街。
黛玉虽然是到外婆家,仍告诫自己须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别被人耻笑了去。
一声“林姑娘到了”,黛玉被接进荣国府内房。抬眼看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迎上来。
黛玉知是外祖母,正要下拜,早被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地叫着哭起来。
黛玉也哭个不歇。众人慢慢地劝解住了,黛玉方拜见大舅母、二舅母,并和众姐妹相见。
众人见黛玉年纪虽小,但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弱不胜衣,却自有一种风流态度。
姐妹知她有体虚不足的病症,就问:“常服何药?为什么不赶紧治好?”
黛玉说:“我生来如此,从会吃饭时就吃药,至今未断。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均不见效。那一年才三岁,记得请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当然不从。和尚说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了!若要好,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听见哭声;凡有外姓亲友,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这和尚疯疯癫癫说了一通,也没有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贾母说:“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副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高声笑语:“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黛玉纳闷:“这里这些人,个个敛声屏气,恭肃严整。这来的是谁.这样放诞无礼?”
只见一群媳妇丫头拥着一个丽人,从后房门走了进来。
黛玉连忙起身迎接。
贾母笑着:“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辣货,你只叫她风辣子就是。”
众姐妹忙告诉她说:“这是琏二嫂子。”
黛玉曾听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是二舅母王氏的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学名王熙凤。
黛玉忙赔笑见礼,以“嫂”称呼。
王熙风拉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回贾母身边坐下,笑着说:“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我今儿才算见到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倒似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手帕拭泪。
贾母说:“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别再提了。”
王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说:“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又是欢喜,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了。该打,该打。”
王夫人接着对黛玉说:“有一句话嘱咐你。你姐妹几个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玩笑,都没关系。只有一件不放心,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天到庙里还愿去了,还没回来。你只不要睬他,你的这些姐妹都是不敢招惹他的。”
黛玉早就听母亲说起,有个表哥,顽劣异常,就笑着说:“舅母说的可是衔玉而生的哥哥?在家时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虽性情不好,但对姐妹们却是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和姐妹们同处,弟兄们自是别院另室的,我当然不会去招惹的。”
王夫人笑着说:“你不知缘故。他自幼有老太太疼爱,原是同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姐妹们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若一日姐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一高兴,就生出许多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理会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疯疯傻傻,你别信他。”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头进来说:“宝玉来了。”
进来一位年轻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脖子上挂着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一见,心下大吃一惊: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的,怎么这样眼熟!
这宝玉向贾母、母亲请了安。
贾母命他来见黛玉。
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姐妹,料定是姑妈之女,忙来行礼。归了座细看,只见这表妹形容与众不同: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闲静如娇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宝玉看罢,笑着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道:“又胡说了!你何曾见过她?”
宝玉说:“虽没见过,却看着面熟,倒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贾母听了,十分高兴地说:“好!好!这么说更和睦了。”
宝玉走到黛玉身边坐下,问:“妹妹尊名是哪两个字?”黛玉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说:“无字。”宝玉笑:“我送妹妹‘颦颦’二字。”
探春问有何出处。
宝玉说:“《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面眉之墨’。这妹妹眉尖若蹙,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
探春笑:“只恐又是你的杜撰。”
“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宝玉说着又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
黛玉想:可能因他有玉,所以才问我,就答:“我没有玉。想来那玉也是一件稀罕物,哪能人人都有。”
宝玉听了,顿时发起痴狂病来,他摘下脖子上的玉,狠命摔去,口中骂道:“什么稀罕物!连人的高下都不识,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东西了。”
贾母急得搂住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人骂人都行,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哭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贾母忙哄他:“你这妹妹原有这个玉来着,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就将她的玉带了去,一来尽你妹妹的孝心,二来你姑妈在阴间见玉就算见了女儿了,因此你妹妹只说没有……你还不好生戴上!”
宝玉听如此说,也就不生别论。
黛玉此次来只带了自己的奶娘王嬷嬷和一个十岁的丫头雪雁,贾母就将自己身边的丫头紫鹃给了黛玉。
紫鹃陪侍黛玉,住在碧纱橱内。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并大丫头名叫袭人的,陪侍宝玉,住在碧纱橱外面的大床上。
晚上,宝玉及李嬷嬷已睡了,袭人见里面黛玉还未睡下,就悄悄进来道:“姑娘怎么还不安歇?”
紫鹃说:“林姑娘正在这里伤心,自己流泪抹眼的,说‘今儿才来就惹出宝哥哥的狂病,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因我之过。’我好容易劝好了。”
袭人说:“姑娘快别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稀奇的笑话还多着呢。如果为他这种行为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过来了呢。快别多心!”
黛玉答应着。一天,黛玉给贾母请过安后,去王夫人那里,正碰上王夫人和王熙凤在看一封金陵来信。
原来金陵薛姨妈的儿子仗势欺人,竟然打死了人,现在案子正在应天府审理。
应天府的知府姓贾名雨村,当年他得罪上司被革了职,做了黛玉的家庭教师。后朝廷重新起用被革职的官员,贾雨村求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帮忙,终于复职。
贾雨村一上任就碰上这件人命官司,按常规要发签捉拿凶犯,被门子使眼色阻止。
门子递给贾雨村一张手抄的“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门子说:“这上面说的是贾、史、王、薛家,他们亲上加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现在那打死人的凶犯姓薛名蟠,人称薛公子。”
薛公子是大皇商之后,幼年丧父,寡母溺爱纵容,骄奢淫逸,终日斗鸡走马,游山玩水,仗着家中有钱有势,为非作歹。其妹名叫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日他父亲在世时,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因皇上崇诗尚礼,薛母欲送宝钗进京备选才人。
薛蟠如今打死了人,他借送母亲和妹妹进京之名,一走了之。
薛姨妈一家人到京城,住在贾府。
且说林黛玉自到荣府后,贾母万般怜爱,饮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倒且靠后。宝玉和黛玉二人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
如今来了一个薛宝钗,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行为豁达,不像黛玉那么孤高自许,下人都十分喜欢宝钗。
宝玉去看望宝钗。
他先到薛姨妈屋里请了安,然后到里间,看见宝钗坐在炕上做针线活儿,身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
宝钗见宝玉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宝玉,笑道:“成日价说你这玉,只是没有细细地欣赏过,我今儿倒要瞧瞧。”说着挪近来看。
宝玉也凑了上去,把玉从脖子上摘下来,递到宝钗手上。宝钗把玉托在掌中,只见那块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
宝钗把那玉正面篆字刻的“莫失莫忘,仙寿恒吕”几个字念了两遍,在旁的丫头莺儿乐得嘻嘻笑:“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那两句话是一对儿。”
宝玉听了:“原来姐姐那项圈上也有八个字,我也欣赏欣赏。”
宝钗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项圈掏了出来。宝玉托了细看,果然见一面四个篆字,两面八字,共成两句吉利话:“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玉看了,也念了两遍:“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
莺儿说:“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刻在金器上……”
宝钗不等她说完,忙怪她为何不去倒茶,一面把话岔开问宝玉从哪里来。
宝玉此时与宝钗离得很近,只闻见一阵阵幽香,不知是何香气,就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过这味儿。”
宝钗笑答:“这是我早起吃的丸药的香气。”
宝玉问:“什么丸药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
宝钗笑道:“又胡闹了,药哪能随便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