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如玉雪》商务版现汉词典

1、护卫与绿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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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亥时，人定。
　　地缝之上，竹海之中。

　　“魂兮——”白麻布衣的老者佝偻着背，抑扬顿挫地喊了半句，尾音沙哑绵长。

　　不知何处一声梆子，扎破人耳膜般脆响。牡丹油纸灯笼扑闪几下，竟是熄了，青烟袅然，夜色中隐约可见。
　　黑暗深处却忽地绿芒大盛，似鬼火游移不定。

　　“魂兮，归来——”老者复唱道。

　　竹影骚然而动，有不知何物于不知何处隐隐嗤笑。

　　郁六郎声息全无地伏在泥土湿润的地上。
　　他眨眨眼，手指动了动，仿佛从绵长的死亡中苏醒过来。

　　有一双缎面绿鞋子轻盈地落在他眼前。他只能看到鞋面，和鞋子的主人纤细的脚踝。衣服的下摆略短，使那对秀气的脚踝一览无遗地显露，套着罗袜，肌肤隐约可见。
　　那个人的声音也纤细，比竹林间的清风更轻缓低沉。

　　“我知道你放她走了。”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说道，“现在我要你去追她回来。”

　　郁六郎没有说话，也许是没有力气说话。颜色深得几乎与泥土相同的血从他口鼻里流出来，洇湿了一小块地面。

　　他的头发被抓住，迫使他抬起头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苦涩辛辣的药液灌进他嘴里。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开始瑟瑟地发抖。

　　“为了私情，保护她，为了性命，出卖她。”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们男人可真是有意思。”

　　郁六郎的身躯似乎是能动了。他扶着竹子粗壮的茎秆，站起来，然后把全身的重量倚靠上去。竹秆发出“吱嘎”的响声，向另一个方向弯曲。
　　他仍然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转身，向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不知道走向哪里。黑沉沉的竹林中，他眼前的幻象却光华灿烂。
　　药已经开始起效。他的步伐变得流畅，耳中嘈杂，有千万个声音在同时低语。

　　那是他青梅竹马的红衣女孩子，玉雪可爱的脸颊露出笑靥，她说：“小六儿，快看，太阳升起来了！”
　　他感觉到温暖。血液流遍全身，令他的皮肤和头顶都有些酥痒。
　　“是啊，桐娘，是太阳出来了。”
　　“你有什么愿要许吗？”幻象中的红衣女孩说道。

　　“——愿你平安喜乐。”他喃喃地自言自语。

　　背后的脚步踏碎枯黄的竹叶，仿佛在嘲笑和怜悯他的愚蠢般，和浅淡的月色一起迫近。

　　“愿你一生一世，纯白无瑕。” 他仍然继续低声说道。
　　然后，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露出喜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