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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零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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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一看到冷连山的脸,凌云云肚子就像寒风扫过。
被冷绝劈成两半的痛感渗透到每根猫毛尖。
全身的毛都因剧烈的情绪而颤抖。
原本细长如贵人围脖的白色长条突然炸成圆滚滚一团,只有两颗异瞳玻璃珠子似的镶在中间,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喵呜声……有点好笑。
冷连山不由地扬了嘴角。
笑你妈!
看到冷连山笑他,凌云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亮出爪子朝他脸上挠去。
冷连山轻轻后仰躲过他的攻击,用刚刚顺手接到从猫嘴里掉落的鸡腿怼到他嘴边:“哝。”
快气炸了的凌云云眼里哪还有什么鸡腿鸭腿的,一扭头狠狠咬在冷连山手腕上。
冷连山倒吸一口气,看着死死咬着自己手腕的白猫呆了片刻,转头把鸡腿递给蹲在灶台上流口水的小橘猫,一动不动地看着挂在他手腕的白猫。
像只随时炸毛的白色棉花团,却发出气呼呼的咆哮声。
怒气上头的凌云云原本只想小报复一下,但尝到冷连山的血味儿后,体内的妖气就像尝到蜜的蚂蚁哗啦啦地一拥而上,把仅存的理智都扑灭了。
以前他流落在外,只记着娘亲和大姐叮嘱,离人远点,后来遇见荣娘,就喜欢上和人亲近,后来跟着冷连山求仙问道,更是从来没动过身为妖该有的念头——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妖啊,应该吃人才对啊!
难怪以前妹妹总是看着冷连山流口水……
原来人这么好吃吗?!
凌云云眯起眼。
重生后,他给自己立了百年小目标:
第一,一定要好好修习法术,如果再见到冷连山一定狠狠欺负他。
第二,守护荣娘一生平安顺遂。
第三,喂胖妹妹。
重生后的这三年他也想着好好修习功法,早日飞升,可……
但到底在人世,杂事烦扰,美人美酒,甚难静心。
后来干脆把未来必做的三件事之一“修习好道法再见到冷连山时候狠狠欺负他”简化成了“再见到冷连山一定要不择手段弄死他”。
斩草要除根。
为了以绝后患,不如……现在就把冷连山吃掉吧?
吃掉他一个,对目前首要任务“保护荣娘”有益无害。
对,还可以拉着妹妹一起吃。“养胖妹妹”的第三件事也能一起达成了。
报仇居然如此轻而易举。
凌云云差点笑出声,岂料得意忘形,被一口甜血卡了气管,也无力撕咬冷连山,跌坐在地,咳得眼冒金星。
冷连山淡淡瞥了眼手腕的两颗牙印渗出的血珠,蹲下身打量地上的白色棉花团。
刚刚有一瞬,他似乎从这只白猫身上察觉到了妖气。
但这妖气转瞬即逝,又叫他拿不定主意,是否刚才那一瞬是自己昨夜被罚抄咒符,失神多想的缘故。
眼前蠢到快把自己呛死的棉花团真的能修成妖么?
为了保险还是应施加阵法确认,早日铲除隐患,毕竟在这王宫之中,降妖除魔之人大有人在,若真被他们发现,免不了被某些无德道士利用了害人……
“阿嘁——”
还没等冷连山碰到白团子,白团子哆嗦了一下,粉红的鼻头冒出一个铜钱大小的鼻涕泡泡来。
冷连山抓猫的手僵在半空。
凌云云的泡泡晶莹剔透地冒着七彩。
桌案上和鸡腿较劲的妹妹使劲一蹬,终于从鸡腿上撕下一块肉来。
鸡腿也被踹到了地上。
吧唧。
鼻涕泡泡破了。
冷连山和凌云云同时回神。
几乎是同一时间,凌云云再次扑向冷连山,冷连山再次伸手抓住扑向自己的猫头,起身把灶台上啃肉的橘色团子一并捉住,丢进了灶坑。
碰——
厨房的大门被踢开。
冷连山拍拍手,起身回头,面色不改地望着踹门而入的二人。
闯进来的二人气势汹汹。
凌云云抖了抖胡须,闻到了一丝熟悉又讨厌的晦气味儿,心下了然。
原来都是老熟人。
正阳宗的刘宗主儿子刘伊晚,还有他的外甥许骁。
在正阳宗的时候,刘伊婉因总做不完功课赶不上饭堂的餐食,喊旁人帮他给饭堂嬷嬷带话留完饭,喜提外号留一碗。
许骁倒是没外号……主要是人缘差到没人愿意理他。
在正阳宗的时候,凌云云尤其不喜欢许骁,天天睁着一双老鼠似的三角眼盯着别人,净给缺心眼的刘伊晚出馊主意。
这俩人当年为非作歹没少欺负人,被欺负最厉害的当属冷连山。
许骁是个杂灵根,根本不适合修道,又不用功,入正阳宗十年还是初级炼气期,每天琢磨下山坑蒙拐骗逛青楼。刘伊晚倒是水土双灵根,再加上亲爹传授督导,天资差了些许,可他着实勤奋,成为正阳宗众人期待的天之骄子也是众望所归——
直到冷连山出现。
十岁拜师入门,三个月,一跃从炼气期升至旋照期,真真让许久未见过市面的正阳宗众人开了眼。
打记事起就被众人追捧的刘伊晚所有的骄傲轰然崩塌。他也是十岁开始修道,在炼气期停留了三年才升到旋照期,又在旋照期七年进入辟谷期……可是师兄弟中进步最快的。
如今,他居然败给了这个连爹娘都不知姓甚名谁的野种?!
这让刘伊晚着实有压力,心急进度吃了许多丹药,钻研许多爹爹的藏书,最后在爹爹给他传了不少内功后,终于熬过五年的辟谷期,进入开光期。
正阳宗众人:宗主之子果然争气!
再次成为全宗的期待,刘伊晚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真正的天才面前,投机取巧都无用。
可冷连山好像恰好了时间气他一般,在他进入开光期全宗为他庆祝的当天,不声不响地进入了辟谷期。
直到宗主见他在流水席上不动筷子特意问起,他才说。
刘伊晚每每想起冷连山面色不改地说他进入辟谷期时候全宗一瞬的寂静,和全宗人看向他的目光,心里就有一团火。
冷连山真是不声不响地把他的脸打得全门派皆知。
一年!不,不到一年,冷连山就达到了自己苦修十年的修为?!
从那以后,门派中开始传出许多闲言闲语,说他不过是摊上个好爹爹,有取之不尽的丹药心法又如何,眼看着就要被冷连山超过了!
他原来不过是个自诩天才的庸才!
连低他好几级的弟子都敢取笑他……
冷连山不就是走了狗屎运修为增长得快了些吗?还有好多像他一样前期修为增长得快,突然到融合期就停滞不前的人呢!
虽说这些话他已经听爹娘师叔们说腻了,但本就动摇的心神早如芦苇,即便正阳宗的弟子的眼神话语轻若微风,对他而言已足够摇摆不停。
心神不定,每日功课也无法达成。爹爹看他在门派中难捱,每年一次的去皇宫祈福做法便带上了他。一来,想让他散散心,二来,也想让他和冷连山分开,冷静一下。
没成想,皇帝不知怎么听说正阳宗出了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也想看看,下了指令要带冷连山一起,爹爹无奈,只得把冷连山一起带上。
凌云云不知刘伊晚的心思,但深知刘伊晚和冷连山不对付。
冷连山把他带回正阳宗的时候,修为已经比刘伊晚高出许多了,虽然还是被刘伊晚师兄的身份压制着,但好歹实力不差,即使被许骁使阴招算计,但到底也不至于太惨。
可眼前……凌云云眯起眼,冷连山的修为怎么好像比刘伊晚还差些?
“好啊!师父找你不见,原来你溜门撬锁行这偷鸡摸狗之事!”许骁捡起地上的鸡腿,得意洋洋地高举,“我要去告诉师父!”
冷连山:“……我没有。”
“人赃并获你还狡辩!”刘伊晚义正言辞指着冷连山鼻子道,“亏你还是我正阳宗弟子!若是被他人发现,还以为我正阳宗名门正派都如你这般行鼠蚁之事!”
许骁:“就是!我们名门正派比起道法高低,更看重人品德行!谨遵爹娘师父教导……可不像有些野种,欠管教!”
躲在灶台里的凌云云只能看到冷连山的后背,却也大概能猜到此刻冷连山那张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僵成什么样子。
还有什么比看仙门狗咬狗更精彩的。
凌云云捂住嘴,真怕自己笑出声。
“走!去见师父!看你怎么狡辩!”
许骁抓着冷连山推了一下。冷连山从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反手甩开许骁。这一甩手,许骁直接被甩到墙上。
砰地一声。估计脑袋撞出个包。
论道法,许骁自知不是冷连山的对手,不过刘伊晚在身边,如今又抓了冷连山的错处,反而清醒冷连山的臭脾气,捂着脑袋后的包哭丧着脸道:“你不就仗着自己道法厉害了,连长幼尊卑都不放在眼里了,以后你要是更厉害,还不欺师灭祖反了天了!”
啧啧。凌云云揣起猫爪。许骁这些话可太狠了。一会儿冷连山若还是这副冷脸,被这俩人拉去一生好强要面子的刘宗主面前一通告状,妥妥是要受罚的。
“有我在!岂容你放肆!”刘伊晚抓着冷连山的衣襟,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御膳房。
凌云云一口叼起妹妹紧跟他们身后。
冷连山被欺负的好戏,怎么能错过呢!
尤其还是与他脑补得别无二致的剧情。刘伊晚和许骁一左一右告状,刘宗主气得吹胡子瞪眼,生怕这个孽障从小不知道长幼尊卑以后造他的反,不仅用佛尘抽了他好几下,还罚他跪在院子里背一晚上的宗规戒律。
刘伊晚和许骁幸灾乐祸一会儿便回去睡觉了。
看了一会儿热闹后,妹妹也困得闭了眼,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凌云云看着跪在假山下因为辟谷期本就虚弱的冷连山,还要被秋风吹得声音哆嗦地背宗规戒律,冷哼一声,今天就算没他,冷连山也还是会被罚,他才不管仙门这趟浑水!
冷连山念完最后一句,从假山旁收回余光。
假山旁那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的小毛头终于消失了。
冷连山手指掐诀。
片刻后,一只小小的浅蓝色纸碟向猫消失的方向飞去。
仿若桔梗花瓣般飘入夜色中,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