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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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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由远及近,全办公室里的动静都逐渐熄灭下去。
阮玉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陆漾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其它什么地方,而是……
阮玉烟眼中的冰冷凶光。
办公室里一时间寂静无声,不知道是谁议论了一句:
“完了,阮总来兴师问罪了。”
就连陈芷也试探着小声劝阮玉烟:
“阮总,漾漾是被人冤枉的,您给她一个澄清的机会吧……”
然而这句话,只收到了阮玉烟的无视作为回应。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阮玉烟新官上任,就指着这次明非的项目立威呢。
现在陆漾涉嫌抄袭,让她威信扫地。再加上她对抄袭那个零容忍的态度,大家心里都清楚,陆漾这次可是危险了。
阮玉烟在死寂中走来,藏在镜片后的眸子把满屋妖魔鬼怪照出原型,很快又将凶光一敛。她转向陆漾,温和地低声吩咐道:
“到我身边来。”
“嗯?哦……”
陆漾不知道她干嘛这么说,但还是往那边挪动了脚步。
没等她过去,就猝然被一缕温软缠住了手腕。
轻轻握着她的手,阮玉烟将她一把拉到身边来。
与陆漾这种经常握笔的小社畜不同,阮玉烟的手嫩滑纤细,柔若无骨。浅而细密的肌肤纹理之间,还留有护手霜的余香,好像是狐尾百合的气息。
陆漾的脸稍微烧了起来,一抬眸,正好撞见阮玉烟也在看自己。
视线交错的刹那,阮玉烟像是被烫了眼睛似的,立刻转移了视线,还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
咦……她不是来找我问罪的?看这架势,不会是还要帮我说话吧?陆漾瞳仁微微震颤,咽喉一酸。
阮玉烟没有她这么复杂的心绪,西装穿得一丝不乱,优雅地扶了一下眼镜,目光钉在秦东林身上:
“您刚才说,要开什么?嗯?”
陆漾忽然觉得,她妈给阮玉烟的“狐媚子”批语不准确。
阮玉烟不是狡猾妩媚的狐狸,而是某种阴沉狠戾的食肉动物,双眼盯着对手的咽喉,时刻准备一击毙命的那种。
此刻她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让陆漾想起纪录片里那种,在野外步步逼近猎物的猞猁。
陆漾就站在这只猞猁身边,不知怎么的,她感觉阮玉烟好像在护食。
而她就是那个“食”。
本来就理亏的秦东林怂了一下,仗着自己的领导身份,又狐假虎威吹胡子瞪眼起来:
“我说要开除陆漾!怎么,开除一个有劣迹的员工还有错了?”
不是,谁就有劣迹了?搞原创的人最膈应抄袭的事,结果陆漾自己就被人不明不白地打上抄袭的标签。
陆漾不是没有澄清的办法,只是一直没给她发言的机会。看着眼前人理直气壮的样子,她的话都冲到嘴边了,却忽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准确来说,是被一只亮着獠牙步步低吼的猞猁挡住了。
是那只姓阮的猞猁蓦地站起来,用身子将她与这帮发难的人隔开。
阮玉烟双臂撑在桌子上,一双峻艳的蝴蝶骨在西装下顶起来,好看、冷厉又危险。
纯白色的西装服帖地勾勒出腰线,硬挺俊朗的身体线条在腰身处收紧,直肩而蜂腰,越发像是丛林里野生的肉食动物。
尤其是那双狭长如柳叶刀似的眼眸。目光在秦东林、李落落和刘总脸上流转一番,仿佛能刮下一层血。
她沉着声音开口,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秦东林,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听陆漾的自证。”
“陆漾是我手下的人,她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禁止打断反驳。否则的话……”
手指的骨节攥得硌硌作响,阮玉烟的眉头霍然一搐:
“说不定哪一天,坐在你那个位置上的人就要换一换了。”
秦东林脱口就想说,你个黄毛丫头吓唬谁呢?然而对上阮玉烟眼神的时候,他还是萎了:
好吧你就是吓唬我呢,我承认我被吓到了。
CTM是阮玉烟母亲创立的产业,也是在阮玉烟母亲手中发扬光大的。当年阮母去世,秦东林用尽一切手段,把公司全数占有为个人财产。
当初接手的时候,他就没想着好好经营,只是打算当作自己花天酒地的钱包,什么时候掏空了就换一个。
日复一日,CTM自然就徒有一个空架子,内里越来越空。
要不是习惯了CTM提供的安乐窝,又不舍得让公司萎缩了,秦东林才不肯让阮玉烟回来呢。自己养大的女儿,他最清楚阮玉烟的厉害。
不喜欢阮玉烟却又不得不受制于她,只能听她的话,秦东林越发恨得牙痒痒,在心中冷笑:
我倒要看看,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手下的那个小员工还能怎么自证。
刘总和李落落一时间也唯唯诺诺,拿不定主意该说什么。
见稳住了场面,阮玉烟才回过头来,看向陆漾。
陆漾以为自己也要迎接那副铡刀似的目光,然而回眸的一瞬间,阮玉烟的眼神柔和了很多,平静地轻声说道:
“来吧。”
她这语气……这是和我说话?陆漾惊了。要不是阮玉烟看着自己的眼睛,光听声音,她还以为阮玉烟在哄家楼下流浪的小狗崽呢……不对,我咋把自己比喻成狗了?
但现在显然不适合琢磨这些。见主场转移到自己这里,陆漾也就清了清嗓子,激情开麦:
“我并不想否认这两张画之间的关系,它们之间确实很像,因为这两张都是我的画。”
这下可戳到李落落的笑穴上。
偷画的时候,她早就指使管理员把这张稿从陆漾电脑里删除了,还转移到了自己电脑里,陆漾的电脑里根本找不到这幅画的任何痕迹。
听了陆漾这个说法,她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指尖在抄起的双臂上点着,倒要看看陆漾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
“陆漾你可真是好意思啊,那你倒是证明一下啊,”李落落得意地叫嚣道,“你要是证明不了,就别怪公司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陆漾倒还没说什么,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就议论起来:
“这陆漾也真是的,不承认就算了,居然还说这画是她自己的,脸大到没边了都。”
“就是,我就说她怎么会和抄袭的画手交朋友,敢情自己也是个抄子。”
“呵,她这种刚工作的新人,怎么可能画出那种作品呢?有眼睛就能看出不是原创吧?”
冷嘲热讽渐渐地猖獗起来,像是一支支瞄准陆漾后心的冷箭。
没等这些冷箭命中靶心,阮玉烟先冷冷地开了口:
“李落落,那她要是证明得了呢?”
当着美术部所有同事的面,李落落嚣张地拍着胸脯发誓:
“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听了这话,阮玉烟反而平静下来,十指交错着抵在唇吻处,平和地说道:
“好,我记下了。”
然后回头对陆漾道:“继续吧,陆小姐。”
陆漾倒一点不慌,甚至还非常礼貌:
“请将这张画扫到电脑里,好么?”
刘总伸手想把画拿去扫描,被阮玉烟盯了一眼,又瑟缩地收回了手。
阮玉烟的眼神收芒入鞘,亲自将画扫进了电脑里。
李落落拿来的那张画稿被扫进电脑,放大之后呈现在屏幕里。
“请将人物眼睛这里放大,对……就是这里……”
陆漾一边说着,一边往屏幕前凑近了些。这一凑近,阮玉烟发丝间的气息又来搔弄她的鼻尖。
心尖和鼻尖都痒痒的,陆漾心里慌了一下,抿着唇默默向后退了半分。
令她心慌的始作俑者却毫不知情,还将她往身边拉了拉。
陆漾心跳着靠近,见阮玉烟认真地看着稿子,在捕捉到一处细节之后,这双疏冷的眼神稍稍破了冰。
李落落和刘总一干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颇为狐疑地瞅着阮玉烟。
顺着阮玉烟的目光,他们看见画稿中人的眼睛里,用白色的笔触写了字:
右眼里写着“陆”,左眼里写着“漾”。
这两个字写得极小,按照平时看画的比例,也就是眼睛里的两颗高光而已。
老子早就留好后路了好吗?弟弟们,赶快给姑奶奶认错!陆漾快活地想道,已经想象到这帮人看后恼羞成怒,却又奈何不了自己的样子了。
可是出乎她的预料,抬头一看,居然见秦东林、刘总和李落落仨人跟泥塑似的,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咋不说话,他们不生气吗?陆漾觉得奇怪,慢慢察觉到有锋利的杀气绕过自己的身形,直接砍到对面仨人的脸上。
陆漾懵逼地回过头去,也被吓了一跳——
阮玉烟在她身后逼视着对面那三位。
那眼神,好像给他们仨直接订上了标签,标签上面写着:
阮家过年剁肉馅用的猪们。
被陆漾看了一会儿,阮玉烟才发现她在看自己,所以收敛目光时有些仓促。
变回了那双沉冷但不露锋芒的眼神,阮玉烟才望着陆漾的眼睛问道:
“说完了?”
陆漾点点头。
李落落攥着袖口的手猝然一秃噜,手指头差点脱臼。
陆漾……全天下的心眼都被你长了是不是?怎么能设计出这么阴的水印来?这、这、这不能算,这是小花招而已!这……
可是她自己也明白,就算心底再怎么嘶吼,也无法改变陆漾已经证明这张画所属权的事实。
“这……诶呀,这肯定是她刚才才加上去的!刘、刘、刘总,您得帮我做主啊刘总……”
直接被人打爆了水晶的李落落还在负隅顽抗,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声音嘶哑地乞求着刘总,快要把刘总的胳膊给摇掉了。
刘总也早就傻了,被她这么一碰才勉强回过神来。本来还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强压陆漾,可不小心对上了阮玉烟的眼神,一下子条件反射地把李落落推开,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阮玉烟已经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李落落身边:
“李小姐不是说,若是陆漾自证成功,就辞职去扫厕所么?”
李落落还想狡辩:“我没说过!”
话音未落,就听见阮玉烟的手机里不断回放起一句录音:
“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
不顾李落落血都快要瞪出来的眼神,阮玉烟非常严肃地向洗手间唤道:
“周妈,把拖把给她。”
说完,又漠然地望向秦东林:
“秦总,我们讨论一下把李落落从美术部除名的章程。”
“阮玉烟,你别太得意了!”
秦东林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迸出来的。
阮玉烟略一挑眉,正要回话,却忽然见一个小身影挡在自己面前,替她隔开了秦东林。
是陆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