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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生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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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宣与梅风华赶到后山时,所见是散乱后的平静。
那个红衣女人已经不知所踪,用天然石块凿刻而成的壁牢加固地更紧。她望了几眼四周,除了多派出来人手来回巡视,父亲没有在场。
“昨晚抱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呢?”常宣揪住一个看守,问。
“被寨主抱回去了。”看守回答。
牢壁内忽然传来一声哭泣,只见宛白踉踉跄跄地爬到铁锁前,从缝里面使出浑身力气向外看去,她有气无力地哀求道:“这位姑娘,虽然我真不知道……以前哪里得罪过你,但我真的不记得了。”
又说:“跑出去的那个女人,她对我很好……她说是我姐姐……我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她是不是死了?”
常宣站在树木茵茵的宽阔之地,顺过目光便可见到夹缝中一道乞求的深眸。
她沉默半响,而后真诚道:“我不知道。”
实在是在这里无法再待下去,常宣拉着梅风华便往回折返。一路上,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宛白那可怜无辜的眼神。在旁人看来,她是否太冷漠刻薄了些?
“从前你在普善寺第一眼见到宛白的时候,好像就有些针对她。”
梅风华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发觉常宣微妙的心绪变化,继而道:“也许很多人的眼里,包括我,看到现在昏昏不清的她,总要抱着些怜悯之心。可是,这世道人鬼莫辨,你狠些心,不是错。”
“……谢谢你能理解我。”
常宣终究是狠下心来不打算多过问宛白的事情。也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真的被她人畜无害的乞求给打动,日后真的发展成为原著里那般,可就真的为时已晚。
二人加紧步伐向常域那边奔去,到了寨子最中心的住所,把守的人向常宣问了一声好,随后将梅风华拦在了外边:“得罪了梅公子,这里住的都是寨主的家眷,除了寨主的指令,旁人不准踏进一步。”
“那好,我在这边等你,不进去就是了。”梅风华只好退下半步,对常宣道。
常宣一想,也好。
父亲对待那红衣女子的态度反常,想必是尘封的往年情债还没解开,他见到梅风华,顾忌颜面,可能更加不愿解释清楚。再者,这里家眷女子众多,山中人又随意惯了,梅风华确实不太适合进去。
进了寨中,父亲最看重的一房姨娘微微笑着朝常宣走来。她挺着个孕肚,步伐缓慢,人却是削受的,就算笑起来也是冷冷清清的美人。
常域曾经告诉常宣:周姨娘长得最像她母亲。
“唉,果真知女莫若父,寨主早知你会来,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宣儿,这一趟下山,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寨主昨晚一夜未合眼。今早也没有吃东西,你劝劝他吧。”
“知道了。姨娘保重身子。”
常宣颔首点头,随后绕过她,走到常域的书房门口。门是开着的,常域伏案桌旁,手里捧着本泛黄的残书,轻轻翻着,神思却早已不在纸上。
她站在门口,道:“爹。”
常域这才注意到女儿来了,方收回思绪,让她进来,道:“找我什么事儿?”
“一大早就等着我过来,不是明知故问吗。昨晚抱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去哪里了?还有那女人,现在总能解释一下吧?”
“你说依依啊……她没事,被你周姨娘带走养着了。至于那个红衣女子,说来话长。”常域随便地将书放到桌上,而后扶额,叹了叹气。
“五六年前,我曾下山拜访好友,便认识了那个女人。她叫宛倾,听说祖上还是皇亲国戚,却看不惯如今的朝廷,卷了些好手自立为山大王,倒也逍遥快活。我们相谈甚欢,又在好友力邀之下共同游了几天山水。”
“所以你们日久生情,然后有了依依?”常宣猜测道。
“绝非如此。她虽然貌美,且似乎对我有意,但我从来没有动过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只是想着彼此能切磋切磋功夫,此后见或不见,全凭缘分使然。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与她作出任何肌肤之亲。”
常宣微微皱眉,道:“那依依她……是谁的孩子?”
“保宁王。就是前两天带兵击退李将军的那个人,他是依依的生身父亲。那时候我们切磋武艺,谈诗论道,都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来我无意间撞上他从宛倾房间中出来,便被告知……他就是保宁王,而且他以我们山寨为要挟,让我保密。”
“……”
“自从那日过后,保宁王便先离开了。而宛倾却总以为是我去的她房间,对我百般纠缠。我只好趁其不备奔逃回来。谁成想,这些天竟然被她找到,还抱着个女儿。”
常宣缓了一阵儿,深深地望了一眼父亲,没成想他竟当了冤大头。
不过,这一切都能说得过去了。
山寨这几年来不但没有遭到官府打压,反而碰到其他人挑衅时,还会有官兵出面明里暗里地压制对方,这或许就和保宁王私下关照扯得上缘由。
再者……她本就怀疑过,原著中山寨遭到血洗,靠着库尚年一人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当日前来围剿的官兵有数万人之多,常宣细想之下,不由得骇然。
怕是库尚年不仅暗投了李将军,还勾搭上了保宁王。
“爹。既然依依在我们这里,那就好好照顾她。至于那个宛倾,她也很可怜,总得找到她善待在寨中。我姨娘有这几个,多一个也无妨。”
必须阻拦那女人去见依依的生父。
若是宛倾将往事戳破,就算保宁王抵死不认,终究会失掉颜面,暗暗记恨起父亲,暗中下令让库尚年灭了山寨——这不就和原著发展的一样么?
绝对不可以。
“宣儿,你终究是长大了,肯为我们寨中着想。”
常域懂得她的良苦用心,“我也是怕她发疯似的去找保宁王报复,但原先有依依威胁,她不敢轻举妄动,知道真相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打伤了数十个看守,直接跑下了山。”
“这么大的秘密,是谁告诉她的?”
“……我也不清楚。”
他苦闷道:“事发紧急,根本来不及询问,她便疯疯癫癫跑下山了。”
“可真是奇怪,这事儿只有你和保宁王清楚,外人再没有知晓的了。而且,她那么快地就冲出去跑下山,爹怎么就这样确认她是为此而疯的呢?”
常宣微微蹙眉,看着父亲。
总觉得他有事情没交代清楚,或者说刻意在瞒着自己。
“罢了,终究是告诉你实话吧。”
常域垂目望向那些残破泛着书香的桌案,回避了女儿直直看过来的眼神。他手心竟然出了些细汗——来自于愧疚与心虚。
“留着依依,始终是个祸患。昨夜我
看这孩子高烧不退,心想着不如趁此机会扔到后山,自生自灭凭天而定。你周姨娘得知此事,不明白其中缘由,便要去捡回来——她有了身孕,不想给未出生的孩子造孽。”
常宣半响不语,惊讶地望着父亲。
“她把孩子捡回来,求了我好久……最后我也答应了,让她把依依当做女儿养,以后改为周姓,视作你的妹妹。”
他又歉疚道:“我知道你会因此而怨我,但这着实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