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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忘记今天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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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无视射来的银针,飞掠过曼陀罗花海,终于看见无尘的身影。
他站在花海的尽头,冷冷地注视着红莲。红莲由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黑气,是魔气,他已经入魔了吗?
身为初劫天人,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会产生无法克制的心魔。
天人与魔,相生相克,在修炼的过程中,天人都或多或少会产生心魔。只是天人自幼受佛法教化,即便有心魔也能在修习佛法中慢慢消除,即便无法消除,亦会避开心魔,不令心魔滋长。
如今无尘这般心魔已经强到由体外都能看到,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初劫天人的身上。
这心魔与贪嗔痴妄不同,是实在存在的魔性,已可让天人转化成魔族。
无尘已接近成魔,帝释是否知晓?
他向无尘飞身扑去,无尘却后退了数步,身后数名人影忽然便挡在无尘身前。
这数人皆是失踪的各族天人,神色迷迷茫茫,如同不认识红莲一般,一起向红莲攻过来。
是傀儡术。
这些人被傀儡术所控,只听傀儡主人的命令。但是他们却还是活着的天人,若是杀了他们,便是杀了天人,但若不杀他们,他们会不断地进攻红莲,哪怕受伤了也感觉不到疼痛。
无尘冷笑着注视着被数名天人围攻着的红莲:你杀还是不杀呢?
无尘原本以为红莲至少会犹豫一下,却见红莲根本就不曾犹豫,红莲之火裂变成数道红色长箭分别向着这些天人的心脏部分刺去。
傀儡术是以丝线控制他们的心脏,只要刺穿心脏,便可解了傀儡术,只不过……心脏被刺穿,这些人便也死了。
红莲可管不了这些,他和每日闭关修炼的无尘不同,他的神通都是在与魔族一次一次的战争中反复磨练而成的。对于他来说,只有杀死敌人或者是被杀这两个选项,至于敌人到底是谁,只要是与神乐无关,他可就管不着了。
火焰箭直入这数人的心脏,他们立刻便凝住不动,然后慢慢倒了下去。
不过片刻,红莲到了无尘身前,手一伸,便捏住了无尘的脖子。
无尘大惊,脸色惨白。他修炼了二百年,自认为武力已远远超过了二百年前,甚至超过了二百年前的红莲,原以为可以与红莲一战,想不到,二百年的时光,红莲竟也在飞速进步,他仍然不及红莲。
他心中颓丧,以红莲这种进步的速度,他这一生都无望能亲手杀了他,难道只能等他的五衰不成?
然而,他却再也没机会等到红莲的五衰,红莲抓着他脖子的那只手忽然变得炙热无比,他听见红莲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对付我都没关系,你不应该伤他。”
他几乎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了,他猜的没错,神乐果然是红莲唯一的软胁,动不得,只要一动,红莲就会发疯。
脖子上的炙热正在烧焦他的肌肤,他看不到自己的脖子,却也感觉到身体似乎正在被火焰融化,先是脖子,然后延伸到胸口、腹部……
他还想张口说话,却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似乎连头部也正在融化。
他很想大叫:你居然敢杀我,帝尊不会放过你。你不知道我是帝尊最看中的后辈吗?
但当他张开嘴之时,却只看到一团火光由口中喷吐了出来。
红莲淡然地看着手中的这个人慢慢化成灰烬,他从来不用这样的方式杀一个人,用业火直接将他烤成灰烬,这实在是很残忍,但他却必须要这样做,谁若是想伤害神乐,谁就必须要变成灰烬。
曼陀罗花海忽然潮水般消退,转瞬之间一大片花海消失殆尽。
又是那个兽栏,和三堆灰烬。
有人轻轻拍了拍手:“好厉害,不愧是战神。”
红莲望过去,一个黑衣人站在不远处,那人身着黑袍,正在拍着的手却并不是手,而是两段白骨。
没有血肉的手骨互相交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个人,红莲以前见过一次,那一次在东海之畔,善爱带了一群人来找茬,当时有一个神秘的魔族出现,他露出来的身体便是白骨。
“你是蕴魔?”
黑衣人笑道:“老相识了,上一次没来得及互通姓名,我却是一直在思念着战神,恨不能时时相见。”
这黑衣人也不知是男是女,说话阴阳怪气,声音雌雄莫辩,原本这话说的还挺深情款款的,但一看到他那露在外面的白骨手掌,就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红莲冷笑道:“是思念被我烧成灰烬的滋味吗?”
蕴魔哈哈笑了几声,道:“战神放心,这一次原本我是和无尘合作,不过他已经死了,我和战神也没深仇大恨,自然不会再为难诸位,诸位这便请回吧。”
就这么简单?
红莲双眼轻眯,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蕴魔笑道:“战神不信我的诚意吗?那不如我再送战神几个礼物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只见数名天人被串成了串送到了红莲身前,这数名天人都是失踪人员当中比较重要的一些。比如那迦族公主清波、乾闼婆族宗主善爱,一看到善爱那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红莲就有些想笑。
连刚才用术法养成了一片曼陀罗花海的朝晖也在里面,只不过朝晖被他打伤了,走路有些蹒跚。六岁的花怜扶着朝晖,怯怯地看了红莲一眼。
“这几个礼物免费送给战神,战神尽管带回去便是了。”
红莲不再说什么,转身抱起神乐。
此时乐天与白焰也奔了过来,红莲道:“走吧。”
他抱着神乐率先向城外走去,那数名天人灰头土脸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彩虹桥边,只见原本守着彩虹桥的两只毒骨兽茫然地四处乱转,眼睛都已被火光灼瞎了。
虽然瞎了,却依然感觉到红莲的气息,两只毒骨兽立刻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洪川悄然回到蕴魔身旁,低声道:“主上,便这样放他们走了?”
蕴魔冷笑:“我们谁是他的对手?”
洪川无语,确实……无人是红莲的对手。尤其是那可怕的红莲业火,只要一想起来便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你放心,我还会找他的,他摆脱不了我。”
洪川怔了一下,总觉得蕴魔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听起来哪里像是仇敌,倒像是求而不得的小儿女。
他侧头看看蕴魔,蕴魔的脸隐在黑色的风帽之后,完全看不出神情。然而即便是能看到他的脸,也一样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只因这张脸上亦是没有皮肉,只有骷髅。
洪川忽然想到一个他几乎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蕴魔到底是男还是女。
只因他是骷髅,完全没有男女的性征,谁也不知他是男还是女。
那一行人已经走到彩虹桥中部,只要过了彩虹桥便可回到琼楼玉宇城。
便在此时,朝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杀了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快点杀了他。”
他心中剧震,只觉得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正在控制着他。他颤抖着手举起剑,无人注意到他的动作,除了扶着他的花怜。
花怜惊愕地抬头看着他,朝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轻轻一笑,低声道:“怜儿,忘记今天的事,一定要忘记……”
说完这句话,他便飞身而起,向着红莲背心刺去。
他此时的动作竟比未受伤时还要更加敏捷,剑上带着的灵力也远胜于平日。这一剑刺出,剑未到,剑气便已透入红莲背后的衣袍,衣袍立刻便裂开一道缝隙。
红莲转身,朝晖的剑已到身前。
他怀中抱着神乐,这一剑若是刺中,必然是先命中神乐。
他想都不曾想,立刻便一脚踢了出去。这一脚不曾收力,脚未到朝晖身上,灵力汹涌而出,朝晖被那灵力一击,身子立刻飞了起来,向着桥下落去。
神乐大惊,失声道:“救他。”
红莲轻蹙眉,却仍然依神乐所说,手中飞出一条红莲花藤。
花藤缠住朝晖的腰身,要将他拉上来。
朝晖却抬头望了他们一眼,脸上掠过一抹诡异的笑,手中的剑向着花藤用力斩下去。
站在桥上的天人们失声惊呼,看着朝晖斩断了那条花藤,落入琼楼玉宇楼下的云层之中。
那些云层是许多交错纵横的结界,只要落入其中,便会粉身碎骨。
神乐又惊又痛,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发黑。他怔怔地看着桥下变幻不定的云层,喃喃低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终于到了彩虹桥的另一端,碧舞怔怔地站在桥边,望着桥下的云层。夕颜站在碧舞身旁,泪流满面。然而碧舞却只是默默地站着,眼睛有些发红,却并不曾落泪。
花怜向着碧舞飞扑过去,哭道:“娘,爹死了。”
碧舞轻轻抚摸着花怜的发顶,低声道:“娘看到了,你爹他死了。”
花怜转头望向红莲,眼中掠过一抹仇恨之色。
碧舞却低声道:“怜儿,不要恨人,那是你爹的命。”
什么命?我不信。
碧舞忽然用力抱紧花怜,即便是天人又如何?我们依然无法逃脱生老病死。
她抱得如此用力,似想将花怜嵌入她的骨血之中。花怜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娘,好疼。”
碧舞轻笑,放开花怜,低声道:“怜儿,以后你要听姨姨的话,不可再顽皮了。”
为什么要听姨姨的话?听娘的话不好吗?花怜仍然乖乖地点了点头。
碧舞看了一眼红莲,又看了看红莲怀中的神乐,复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哭泣的夕颜,将花怜推入夕颜的怀中,道:“妹妹,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夕颜不知所措地搂住花怜,失声道:“嫂嫂,你要做什么?”
这话才说完,便见碧舞飞身跃起,身子如同一片落叶,向崖下飞去。
她是个舞者,身子原就轻盈,此时存了必死之心,飞落之时如同翩然起舞。碧色衣袂被风吹起,衣上曼陀罗花片片飘零。
花怜惨呼了一声:“娘亲!”
终于无法承受,眼前一黑,昏倒在夕颜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