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长夜将尽 ...
-
这是最糟的情况了。
其实不算最糟,尽管其他在场人员还生死未卜,麻瓜的伤亡在大家的努力下被降到最低,孩子们都在学校,且邓不利多肯定已经着手处理后续和保护余下的社员。
然而这些都不能给他们面临的状况带来什么转机——“他们”,是指笼子里的七个人,即西里斯·布莱克,莱姆斯·卢平,阿拉斯托·穆迪,金斯莱·沙克尔,西弗勒斯·斯内普,尼法朵拉·唐克斯以及比尔·韦斯莱。
约十小时前,凤凰社在一次会议途中遭到袭击。总部原有的防护咒及赤胆忠心咒的确足以保护这地方不被错误的人找到,但并不足以抵御真正丧心病狂的行为,例如在极短时间内将整片地区的房屋无差别地一同炸毁。天晓得魔法部这回要怎么给麻瓜伪造记忆,大概是煤气爆炸或者局部龙卷风吧。
这样大规模的行动非常冒险,如果不是确定布莱克祖宅有极大价值,现阶段伏地魔不会采取这种做法。也就是说,食死徒方面知道布莱克祖宅成为了凤凰社总部,以及事发时间段社员们正在就邓不利多被迫离开霍格沃茨后城堡(波特)的安全保障问题聚集开会,所以显然有人泄露了内部消息。笼子里的人陆续苏醒后对此也进行过一番讨论,但抓出那个内鬼并非他们的当务之急,毕竟被谁出卖这事对死人是没意义的。
大概是为了增加紧迫感,墙上还挂着钟,显示时间已过午夜。他们试过所有方法、所有还没被收走的小玩意儿,无一人脱困。大家的目光都开始瞟向食死徒留下的六个小瓶子,玻璃内透出的深紫色光泽昭示出里边盛有致命的剧毒。此前所有人都极力假装它们不存在,但现在,承认与否,他们都渐渐绝望了。
“够了。”穆迪最先宣告,把一个瓶子抓进手里。他们已经确认这些瓶子必须六人各持一枚并同时使力才能打开,而且很可能也必须六人同时喝才能喝完,所以没人阻止他。“先确定活下来的人选,再找其他办法不迟——在我看来已经不可能有其他办法了。有没有人自荐要做那个人的?”
“你真以为六个人喝下了毒药,伏地魔就会放过剩下的那一个?”唐克斯立刻反对,“他只是在戏弄我们。”
“我同意。”莱姆斯也道,“与其相信他,不如相信其他人会设法救我们出去。不要放弃,疯眼汉。”
“邓不利多一定会组织营救。”金斯莱用他那低沉可靠的声音说。
“然后搭上更多人?”西里斯质疑,“我敢打赌,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外边肯定都布下了天罗地网。救我们是得不偿失。”
“他们无论如何都可以对外宣称我们都还活着,引诱其他人来救援。”比尔指出,“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尽可能活下去,至少还能帮上忙。”
西里斯不以为然,“我们在一个笼子里,等其他人快成功时把这地方整个炸翻根本不费劲。”
“天亮时毒药还没有喝完,这里的七个人都会被杀,至少在这点上他们肯定是说真的。”穆迪粗声大气地说,他的魔眼被挖走了,眼皮耷拉在空洞的眼眶上显得十分狰狞,“毒杀或咒杀都是死,死六个至少比死七个强。”
“我没意见。”西里斯耸耸肩,又因为牵扯到受伤的肩胛做了个痛苦的鬼脸,“喝药的截止期限是天亮前,既然我们连要不要讨论这点都不能达成一致,是得留几个小时吵架。”
“你说的是我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的时间!”唐克斯气愤地说。
“面对现实,尼法朵拉。”西里斯说,无视外甥女的抗议,“这里关着三个傲罗,其中两个是公认的个中好手,此外还有一个专业解咒员和一个黑魔法专家。在这种情况下花八小时还找不到不靠魔杖摆脱这破笼子的办法,我觉得基本可以认为那种办法根本不存在。”
“实际上我倾向于黑魔王会信守承诺。”斯内普自苏醒后第一次开口,其他人多少都愣了一下,“如唐克斯所说,他在嘲笑我们,以他的作风,应该会想继续欣赏这件事的成果并以最后一个人要挟邓不利多。而且他只表示允许那个人活着,并没有许诺放人。”
“那就更不能照他说的做了。”唐克斯又一次反对,“在伏地魔手里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但只要活下来,就有被营救的希望。”莱姆斯说,唐克斯给了他被背叛的一瞪,气冲冲地扒开被伤口黏在前额的头发。
“仅此一次,我要说可以相信斯内普关于他亲爱的主人的评价。”西里斯说,斯内普转转眼珠,“所以是投票么?”
“我提议唐克斯。”穆迪干脆地说,他肯定开口前早就想好了。
“什么?!”唐克斯大叫。
“其实谁我都无所谓。”西里斯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在笼子边上,减轻受伤那侧的压力,“非得投票的话,我投给斯内普。”
这句话造成了一段戏剧性的沉默,十一道目光若有实体地打在这位逃犯身上,尤其是被他点名的那位,快用目光把他烧成灰了。
“背负着其他人的命活下去,而且是在伏地魔手里?在场的人中,我只想让一个人享受这待遇。”他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与恶意斜睨斯内普,“而且他的功能是最特别的,不是吗?我们最宝贵的间谍先生。”
斯内普绷紧肌肉,双腿动了动,好像打算管它是不是必须六个人一起喝药,先跳过去把多年的仇敌掐死。但意识到大家都没第一时间提出反对,而且有一两个人甚至避开他的目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所有血色都从双面间谍脸上消失了。
“既然我也在这里,就说明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他冷冰冰地说,“我活着对凤凰社也不再有价值。”
“我看不见得。”西里斯语气残酷地回应,“而且即便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可不满的,抬举你的用处只不过是为了说服其他人。”
“煽动所有人一起浪费性命保住一个食死徒,很好,波特会以你为傲。”斯内普咬牙切齿,死死攥着最近的栏杆,指关节泛白。
“我发誓。”莱姆斯赶在西里斯发起下一轮攻击前说,“你们再吵一句,我就直接抓起一个瓶子吞下去,看看这样毒药会不会生效。”
“但西里斯的论点不是没有道理。”穆迪却说,“凤凰社的利益是最优先项,而且如果把斯内普放在我们中间是伏地魔的一项考验,他会是离开时受不可挽回的伤害可能性最小的人。”
“你要改票么,疯眼汉?”西里斯转向老傲罗。
斯内普看上去已经出离愤怒了。
“怎么,现在你们突然打算信任我了?”他咆哮道,“所有那些关于我不是真正悔改的质疑呢?关于我两面插刀的指控?还是说——”魔药教授的嗓音奇怪地哆嗦了一下,“——你们把这当成什么保险,以为如果我背着六条命,就肯定会忠于凤凰社?真正的食死徒根本不会在乎六条血统背叛者的贱命!”
“你说这些根本就是在自证清白。”唐克斯指出,在被斯内普怒视的时候缩了一下,“本来就是嘛,你一点都不像不在乎的样子。”
“如果你以为要潜伏在凤凰社里可以不会演戏,那你就比我想象中还蠢。”斯内普厉声道。
西里斯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令人惊叹的演技。”
“我投给唐克斯。”比尔打断争吵,唐克斯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她是我们中最年轻的,而且是独生女,她的父母不该失去她——”
“那亚瑟和莫莉呢?”唐克斯激烈地问,“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的法国女朋友?失去了你他们该怎么办?”
“——而且她总是令人愉快,乐观,不管什么时候,包括现在。”在她抛出那些人时,比尔面部的肌肉抖动着,但还是坚持说完了自己的观点,“如果没得选,我希望我们中是她活下来。”
“放屁!”唐克斯尖叫,“这些都是胡说八道!怎么,你们都放弃了吗?要让伏地魔牵着鼻子走,玩什么七选一的游戏了?呸!”
笼子本就狭小,他们勉强才能不挤在一起,唐克斯在盛怒中一跃而起,结果撞到了头。卢平赶忙伸手搀扶,险些被她一肘子打在脸上。年轻傲罗挣扎了一阵,顾及莱姆斯受伤的肋骨稍微冷静了一点。
“这真让我恶心,你们一个个打的算盘。”她气喘吁吁地嚷嚷,面颊因激动而通红,“我来说说看——比尔会被最多人想念;西里斯白白坐了十二年牢,好不容易有机会洗刷冤屈,绝对不该死在这里——”
“死比关在老房子里强。”西里斯嘀咕。
“——阿拉斯托已经退休了,他已经为巫师界作出了那么多贡献,受了那么多伤,根本就不应该再被卷进这些事——”
穆迪只能用余下的真眼睛翻白眼,远不像用魔眼翻时戏剧化。
“——金斯莱是这里最有前途的,他将来可能会成为魔法部长,干得比福吉那个孬种强一万倍!斯内普是霍格沃茨的老师,他死了学生们怎么办?”
“我敢保证他们不会介意。”斯内普讥讽,“我也不会。”
“还有莱姆斯——”唐克斯转向狼人,用力抓住对方的手,双眼因为涌上的泪水而闪闪发亮,“他是我见过最好、最温柔、最坚强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人必须死去更不公平的事了。”莱姆斯低头躲开她的视线,企图挣脱,“伏地魔把人划分成不同等级,不就是我们反对的事吗?我们不能这么干,投这种好像某些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值得活下来的票。我们要战斗,不走运就一起死!”
“没人说投完票我们就不再战斗了,这只是最后的办法。”比尔说。
唐克斯一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架势,“投票不就是为了确定哪些人要在天亮前喝下毒药吗?我管这就叫放弃战斗!而且你们不能用投票决定谁想要活下去!”
“这里所有人都想活下去,而且所有人都不应该死。”莱姆斯终于把手抽了出来,用另一只手摸着被唐克斯掐伤的地方,“但如果别无选择——”
“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个选择!”
“你可以保留看法并且拒绝投票,唐克斯。”金斯莱打圆场,“其他人也一样,可以选择不参与,但也得允许希望至少一个人有机会活下来的人发表意见。”
“要不干脆抽签吧。”西里斯提出,“我从袍子上撕几段布条下来,捂在手里让你们抽,最后一条留给我。抽到最长那条的人活,这样就不存在谁更应该活的问题了,省得我被吵得头疼。”
莱姆斯给了他一个“在这个问题上你有资格说别人吗”的眼神,西里斯无视了他。
“那要是抽到长布条的人不愿意呢?”比尔问。
“如果你们都同意抽签的话,其他人完全可以合力抓住违反规则家伙打昏。”西里斯回答,“大不了我再撕点儿衣服把人捆起来。”
“我不参加抽签。”穆迪先说,“只需要决定你们六人中谁活下来。”
“拜托,疯眼汉。”西里斯恼火地说,“说得像你铁定能抽中好签似的。”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七分之一的概率也太多。”穆迪冷酷地道,“而且那些狗东西拿走了我的眼睛和假肢,剩下的我根本就是个没有行动能力的废物,你们六个谁都比我更有希望被救走。”
“是五个,我不会参加什么愚蠢的抽签游戏。”斯内普毫不出人意料地拒绝配合西里斯的意见,“还有,我提议沙克尔。”
“受宠若惊。”金斯莱惊讶地眨眨眼。
“他是我们中在魔法部拥有最多资源的人,逼他合作的好处比杀他更大。”斯内普语气平板地说,“而且他也能承受这件事并活下去。”
金斯莱对这个论断明显反感,但唐克斯刚不服不忿地闭上嘴,他也不想再引起争端,就只是点了点头。
“那么就是唐克斯两票,斯内普和我各一票,而我和唐克斯都对投票这件事本身持异议。即使莱姆斯投给唐克斯,在七个人中也不算形成多数意见,我不会同意强制她接受。”金斯莱说,唐克斯给了他感激的一瞥,“莱姆斯,这样你还要投票吗?”
“我……”莱姆斯往远离唐克斯的方向挪了挪,咽着唾沫,“我投唐克斯。理由和比尔一样。”
这回唐克斯没抗议,她一言不发地爬到金斯莱身边,动作粗暴,沿途踹过西里斯和比尔的腿,然后抱起胳膊,把莱姆斯瞪得翻身躲避。
“我可以改票。”西里斯揉着被踢的地方龇牙咧嘴地说,“这样就形成四比三,可以动手了。”
“你倒是试试啊?”唐克斯的头发炸成愤怒的艳红色,发出猫科动物一样的嘶嘶威胁声,毋庸置疑她绝不好对付。
“你已经投票了,不能更改。”金斯莱斩钉截铁说,“接下来,天亮之前我们要继续一起想办法打破笼子。”
穆迪发出极不耐烦的哼声,但没真正提出反对意见,其他人也没有。唐克斯第一个开始再次往双手凝聚魔力,企图用飞来咒将魔杖召唤到手中,跟此前一样没成功。他们采取的其他方法也是。
时钟指向凌晨四点时,变故发生了。
金斯莱往前一扑,闪电般锁住年轻同事的脖子,手指精准地压住血脉。唐克斯猝不及防,只几秒钟就两眼上翻昏了过去。穆迪外的其他人都有些瞠目,看着金斯莱确认唐克斯的头发因为失去意识变回深棕色,然后放开她,检查她的呼吸和自己流血的胳膊。女傲罗并非盲目挣扎,受袭击的一瞬间她就给自己的指甲变了形,在金斯莱胳膊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口子,还险些击中他的眼睛。
“还是老样子,沙克尔。”穆迪咕哝,把自己的袖子撕成布条,挪过去手法专业地往唐克斯手腕上打结。
“我投唐克斯。”金斯莱给自己捆绑止血时毫无必要地说,“四比三,但她无论如何是不会接受的。这里空间太小,几个人一起扑上去制服她不怎么可行。”
“所以你就假装自己跟她一头,果然姜是老的辣,我都差点信了。”西里斯摇着头说,“她要是活下来,会把你大卸八块。”
“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有知觉,我会反抗的。”黑皮肤男人平静地说了个冷笑话,“西弗勒斯,你同意把机会留给唐克斯吗?”
“谁都一样。”斯内普简短地说,已经恢复了那个漠不关心的姿势。
“谢谢。”莱姆斯对金斯莱说,嗓音里有种异样的颤抖,其他人都当没听见。
“现在你是我们中最走运的人了。”西里斯捅捅莱姆斯,后者捂住肋骨,露出一丝苦笑。
“最后是与你们在一起我深感荣幸。”狼人说。
“我也一样。”金斯莱说。
“少废话。”穆迪说。
“希望爸妈不会太生我的气。”比尔低声说,局势已定,他年轻的脸上终究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恐惧,“但愿他们都没事。”
“他们肯定平安无事,而且你会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长子。”西里斯说,“我就不同了,我母亲会在地狱抡着平底锅暴揍我,想想我都有点怕了。”
“你不会跟他们去一个地方的。”莱姆斯坚决地说,“我们会一起见到詹姆和莉莉,詹姆肯定想死你了。”
“他们只会想见到你——我们要就这样下去吗?”西里斯捋了下蓬乱的头发掩饰刚才流露的些许感情,瞥了眼钟,“六点该到时候了吧?”
“差不多。”穆迪说。
“现在不畅所欲言,还能有什么时候?”莱姆斯说,又叫出一直没吭声那位的名字,“西弗勒斯——”
“别扯上我。”斯内普闷闷地说,“我宁可不要死前还被拖进你们感人的小剧场。”
“只是想说我们都信任你。”
“别带我,我只是看在邓不利多面子上。”西里斯拆台。
“凤凰社是在邓不利多的主持下建立的,大部分人都是看在邓不利多的面子上才互相信任。”莱姆斯加重了语气,“你对我们来说与任何一位同伴都一样。”
“闭嘴,狼人。”
“这是道歉么?”莱姆斯故意问,迫使斯内普终于忍不住瞪他。
“你被吓疯了吗?”
“我一直感谢你那年为我调制的狼毒药剂。”
“想必你也一样感激我让所有人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斯内普从牙缝里说。
“你们不如给孩子起名詹姆,彼得也行,反正别用我的名字。”西里斯揶揄,“趁着朵拉听不见,你这朝三暮四的大毛球。”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西里斯。”莱姆斯毫不留情地说。
“说得好。”
“总之我说完了,你请便吧,西弗勒斯。”
两个老朋友继续拌嘴的功夫,斯内普满面怒容,蜡黄的脸白一阵青一阵,又不确定自己该怎么打回刚才卢平说的话,接着金斯莱也开口了。
“你是我们的一员,这点毋庸置疑。”
“用不着你们大发慈悲可怜我。”斯内普低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说这些谎话你们在死的时候就能感觉自己更高尚了?”
“没人有那闲心,斯内普。”西里斯抽空回道,“你是凤凰社的一员跟你是个油腻腻的老混蛋又不矛盾,既然邓不利多认为你改造好了,在你证明自己没有之前这都算数。少把自己看得那么特殊。”
“作为跟在波特屁股后边的狗,你还真能说得出什么别把自己看得太特殊。”斯内普恶毒地说。
西里斯刚要发作又压回去,扭头不再理他,“行,想当死的时候表现最坏的那个,没人跟你抢。”
“这些毒药是我做的。”斯内普于是自顾自地说,“为黑魔王制作各种药剂是我的工作之一,我知道会有人用它们毒杀某人,其中一个是我自己也没什么可意外。”
“那你知道它是什么味道吗?”比尔说,给了教授一个无辜的表情,“就好奇。”
“你觉得尝过的人还能在这里吗?”斯内普受冒犯似地说,不过还是回答:“我认为是苦的,跟绝大部分毒药一样。”
“那真不幸。”
西里斯忽然用手指抵着嘴唇发出嘘声,指示大家安静。斯内普下意识地眉头一皱,看到西里斯示意的东西,又不做声了。
阿拉斯托·疯眼汉·穆迪,占据着笼子一角,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中,在随着时针转动步步逼近的死亡阴影里,令人难以置信地睡着了。他歪着脑袋,胸膛均匀地起伏,早先他拿的那瓶药搁在他肚子上,气流穿过他残破的鼻子造就轻微的鼾声。这个以神经过敏著称的退休傲罗常被传出深夜炸掉自家墙壁或者门外垃圾桶的事迹,谁也不知道他上次睡得如此安稳是什么时候。
“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西里斯用气音说,“或者墨水也行,可不是每天都有机会在老疯眼脸上画画。”
“这恐怕是唯一他能睡好觉的情况。”金斯莱也用气音说,显得颇为感慨。
“让他睡一会儿吧。”比尔说。
然而他们失算了,周遭安静没几分钟,老傲罗便唰地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钟,然后嗤鼻。
“你们啰嗦完了?”他用一贯的粗暴口吻说,“我还以为你们能吵到下次天黑。”
“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你了。”比尔代表所有人说,“谢谢你为巫师界做的一切。”
穆迪倒接受得很痛快,可能跟他已经被迫接受过大量表彰有关,“职责所在,没什么可谢的。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到了自己的分内事,抵抗伏地魔,保护无辜者,我们应当挺起胸膛骄傲地迎接最后一刻。”
“你真该留在傲罗办公室当发言人。”金斯莱促狭地说。
他们又漫无边际地互相打趣了一会,好像置身午后茶会,莫丽即将端着点心走出厨房。斯内普突兀地插话:“对我这不是最差的结局,我一直认为我会一个人死去。这些毒药起效很快,我可以保证,不会有多少痛苦。”
“那很好。”比尔回答。
这次连他的死对头都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评价,因为时间已经推移到了五点五十八分,到最后了。
“是不是该给朵拉留几句话?”西里斯提出,而莱姆斯正让唐克斯躺成更舒服的姿势。
“她是个傲罗,她都知道。”穆迪说。
金斯莱伸长胳膊够到五个药瓶,每发给一个人,他都用力握一下对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是最适合握的那一种。
“她会挺过来的。”莱姆斯说,从女孩面颊上掠开一缕头发,目光留连片刻,接过自己那瓶药。
他们一同使力,瓶子被打开了,苦涩的气息逸散到空气中。
“敬黎明!”西里斯抢先举起胳膊。
下一秒,其他人响应了他。
“敬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