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无限流）》禾刀

25、回家

　　“？”季旸想了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梦魇里的那时候。

　　“割下去会怎么样？”季旸问。

　　时雨：“盛宣是做梦者，杀掉他梦魇就会破碎，但杀人者会遭到反噬。”

　　季旸：“反噬……会死吗？”

　　时雨：“不一定，但我遇到的，都死了。”

　　“你不准这么做。”季旸走到时雨身边，语气坚定，“总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时雨盯着他，心像是被人大力地揉搓了一下，哑声道：“我好后悔。”

　　季旸：“？”

　　时雨：“当时他掐住你脖子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他原本想的是要挟盛宣，逼盛晖自杀，可是盛晖竟然拿季旸做赌注，他当时真的很害怕，怕他猜错了，季旸会死。

　　“我不应该这么冲动，要是我猜错了，那你就死了。”

　　季旸笑了笑，温声道：“可是你猜对了啊，你还年轻，不要纠结已经发生了的事，都过去了。”

　　看着眼角又红了的时雨，季旸的心突然软的不成样子，说到底这就是个比他小七岁的少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张开双臂将时雨抱在怀里，安慰地拍着后背：“我又没怪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时雨回抱住对方，紧紧抱着不放，眼睛里都是痛苦，他回想起当时看见季旸满脸痛苦，他的恐惧和心痛，是从心底迸发出来的，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像是以前也经历过，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失去他了，以后再也不能了。

　　数了数，季旸到梦世界已经一个月了，上次从雪人梦魇里出来后又跟时雨进了两个梦魇，难度都不是太低，时雨说他现在不用去低级的梦魇浪费时间，去高级点的梦魇里找找感觉。

　　这感觉季旸找的其实很模糊，论观察力时雨太强了，导致每次都是靠时雨才找到出去的关键，搞得季旸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下意识的依赖对方。

　　按照现实里的时间计算，今天是端午节，季旸和毛叔在家里准备了粽叶，做了一大锅的粽子，他是南方人，还做了些肉馅的。

　　得逞的某人此时正吃着季旸做的肉粽子，听着坐在对面的施君君嘴上不停地说着什么。

　　施君君解开一个蜜枣粽，边吃边说：“又过了一个月，自从季旸来了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你了。”

　　“你想没想好这次陪我入梦的人选啊，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梦。”

　　“我昨天在白夜见到蒋文雀了，你猜他和谁在一起？”

　　“魏衍！就是那个医生，你是没看见蒋文雀那副嘴脸，就差跪下来舔了，比你还恶心……”

　　施君君说得正兴起，注意到时雨的眼神，立刻掉转话题：“额，我们什么时候入梦啊？”

　　时雨挑出粽子里腌的十分入味的肉放进嘴里：“明天我要进毛叔的梦，等出来再说吧。”

　　施君君吃惊地扫向厨房里的毛叔：“毛叔的梦魇终于出现了啊，啧啧啧，七年了。”

　　时雨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都五年了。”

　　施君君不说话了，这么些年她一直浑浑噩噩的在休息区里，要不是遇到时雨她估计早就死了。

　　她嘴角弯起，整个人都透着妩媚，垂眼低声说：“都是命吧，总会出现的。”抬眼手撑着下巴，“倒是你，蒋文雀和你都是十年的老人了，看看人家现在多快活，没有梦魇的困扰，只在乎美人。”

　　时雨挑眉，用筷子指向厨房：“我也只在乎美人。”

　　施君君小声道：“切——骚孔雀。”撇了撇嘴，“明天注意安全啊，别死在里面，我还要靠你呢。”

　　季旸和毛叔正在厨房里一起准备大餐，季旸腌完鸡翅，正要裹上淀粉进油锅，一个突然的喷嚏让盘里的淀粉都沾到了脸上。

　　时雨看见了脸上笑得极开心。

　　施君君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个痴汉。

　　“放心吧，我不想死。”时雨眼睛明亮，噙着笑。

　　看着满桌子的菜，来到梦世界五年的施君君突然有点想哭，这还是第一次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虽然她记不得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家人。

　　她眨眨眼，看着季旸：“旸哥，那我不客气啦！”

　　刚要对那盘鸡翅下筷就被曲旌拦住，优雅的小孩满脸嫌弃：“洗手了吗你，嘴角还有饭粒呢。”

　　施君君舔了下嘴角：“哎呀，刚吃过粽子，你管那么多干嘛。”

　　刚和曲旌从外面回来的黎乾一附和：“就是就是，管的真多。”说完夹起一块牛肉就要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后领被人提起来，曲旌拉着他走进洗手间：“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脏死了。”

　　看着黎乾一张牙舞爪却挣脱不开，季旸笑了笑：“他俩关系变得真好。”

　　时雨将季旸按在座位上，给他添了碗饭。

　　“我吃不了这么多。”季旸看着塞得满满的饭碗，无奈道。

　　时雨想了想还是没有听他的：“你太瘦了，多吃点。”

　　施君君将空碗递给时雨，示意给她也盛碗，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对方真的接了过去。

　　施君君看着只有碗底薄的米饭，怒道：“没人性啊，就给这么点饭，打发小狗呢！”

　　时雨把碗拿走：“那你别吃了，减减肥。”

　　施君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再看了看季旸的腰，心道，这是明晃晃的挤兑她啊。

　　可是面对一桌子的大餐，她忍了。

　　季旸看着他们嬉笑打闹，淡淡地笑了，这种和家人在一起的氛围是他记忆里没有的，温馨得他想一直定格在这一刻。

　　第二天是之前约定好，进毛叔梦魇的日子，三人简单准备了一下。

　　这几天毛叔一直魂不守舍，在餐馆里也经常盯着某处发呆，黎乾一和曲旌问起来他也什么都不说。

　　为了瞒着那两个小孩，三人趁着傍晚餐馆关门，借口说出去采买食材，直奔公证厅的方向。

　　今天是周一，公证厅人并不多，时雨走到一个显示屏前，示意毛叔将手环放上去。

　　毛大可表情有些木讷，显然是还没准备好进入自己的梦魇。

　　刚放上去显示屏上就跳出现存有一个未被进入的梦魇，时雨点了准备进入，三人组好队，只要点击确认按钮，他们三人就会进去。

　　“小雨，小旸，我……”毛大可欲言又止，时雨明白他这是在紧张。

　　时雨：“等出来我就给你养老。”

　　毛大可笑了：“这话我记着了，不许反悔。”

　　时雨转头对季旸说：“这次拉紧了，不准再走散了。”

　　季旸依言抓紧对方的衣角，示意明白。

　　时雨按下了确认键，昏睡感袭来，三人下一秒就消失在公证厅里。

　　等意识清醒，三人正站在一个老旧的街道边，到处都是来往的人群和车辆，还有路边晒太阳的老人家，这一切和前几个梦魇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旁的影像店里正放着歌曲，季旸听这旋律耳熟，感叹道：“竟然在放《小苹果》。”

　　时雨不明白：“小苹果？”

　　见时雨表情疑惑，季旸有些讶异：“小苹果你没听过吗？筷子兄弟唱的。”

　　时雨摇头：“是这首歌的名字吗？”

　　季旸不敢相信，当年这首歌简直家喻户晓，就算自己不想听，出去走在外面也会被店家无限洗脑，这可是广场舞大妈最爱的曲目。

　　季旸想了想，时雨应该是个不会关注流行的人，笑道：“是这首歌的名字。”

　　他注意到那家店里对门的墙上挂着一个日历，上面清晰的写着：2014年。

　　季旸讶异：“我们现在在2014年！”

　　时雨看过去，没有说什么。

　　“这个梦魇也太像在现实世界了。”季旸左看看右瞧瞧，之前的梦魇都是封闭式的，但这里感觉是个随时可以逃离的地方。

　　时雨淡淡道：“每个人的梦是不一样的，只能说明这里是毛叔的心结之地。”

　　一旁的毛大可全程没有说话，只见他走到那个老大爷面前，语气颤抖：“刘叔？！”

　　大爷打着蒲扇，头发花白，穿着汗衫，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来人：“哟，大可呀，下班啦？”

　　毛叔一听这话，宛如自己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眼睛有些湿润：“我，我，哎！”

　　大爷笑了笑，露出戴着的假牙：“快回家吧！我刚看见你媳妇回去。”

　　说完指了指街后面一栋老式的居民筒子楼。

　　季旸和时雨对视一眼，看向那栋居民楼看来就是这次的目的地。

　　三人朝那筒子楼走去，毛大可看着不在状态。

　　时雨：“还在紧张？”

　　毛大可点头：“我已经七年没见小月了。”

　　季旸：“小月？是毛叔您媳妇吗？”

　　毛大可：“是，杜小月，我那餐馆取叫小月大饭店就是因为她。”

　　他陷入了回忆，喃喃道：“我们结婚二十多年，谁知道我竟然先一步走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季旸安慰：“在这个梦魇的时间线里，你们还幸福的在一起。”

　　毛大可似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两人：“14年！那小月这时候正怀着孕呢！”

　　说完，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她年轻时候身体一直不好，四十多才终于怀上了一胎，14年，那没错了。”

　　身后的两人赶紧跟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了那栋建筑物出现在面前，老旧的筒子楼，不高，也就六层。还能看见居民晾晒的被单和衣物。

　　毛叔家住四楼，三人一踏进楼梯，季旸就觉得周身一冷，整个人都毛毛的，感觉有一双阴毒的眼睛正在某处盯着他们。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身影在四楼的楼梯转角一闪，季旸并没有看清是谁。

　　毛叔脸上都是期待和紧张，终于爬到四楼，走廊上还站着一些人，毛叔没有理会，他现在心里都是自己的妻子。

　　穿过众人，颤抖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402的房门，只见妻子杜小月正挺着孕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满头是汗的模样，杜小月笑着招呼他赶紧进来。

　　毛大可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从眼中夺眶而出。

　　七年了，他虽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但妻子杜小月却生生的印在他的脑海里，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惦念她，担心她会伤痛过度不好好照顾自己，担心她一个人身体也不好该如何抚养孩子。

　　现在这个只存在于记忆里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毛大可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哭得像个离家多年终于回家的旅人。

　　杜小月有些发蒙，笑着推搡着他：“别压着孩子，快去做饭，我和孩子都饿了。”

　　“哎！哎！”毛大可笑着抹眼泪，笑嘻嘻地盯着妻子，被她推进厨房。

　　季旸和时雨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时雨注意到站在四楼的有些玩家正警惕的往这边看，他状似无意的顺手就把402的房门带上。

　　这是毛叔的梦魇这件事，还是得遮掩下，那种为了破梦，利用阴险的计策杀害做梦者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