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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汪师兄。”常水向着青年行礼,不自觉的扭头看了江从映一眼。

      这位白衣青年是江从映的夫君,江湖上人称“鬼医”的汪夕。他身量颇高,眉目清秀,却在看人之时目光中总有一股狠戾之气。虽然知道他并没有加害之意,可是常水对他总是亲近不起来。
       
      江从映越过常水,走到自家夫君面前:“城外人多,并无危险,你太多心了。”
       
      汪夕微微颔首:“走吧,晚饭都备好了。”说着话,自顾自转身向城里走去,竟是看都不看常水一眼。
       
      江从映笑的温柔,也携了常水也准备进城。那一群官差倒是训练有素,排成两排跟在她们二人身后,一声不吭的往青石县城里面走。
       
      “四师姐,”有汪夕在,常水就不敢如渡口那般的跳脱,只能小声偷偷的问,“这些官差是谁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是不是又有人对你不恭敬了?”
       
      一年前,江从映随汪夕行至青州地界,在酒楼里正遇到知府衙内一行人。那衙内见色起意,言语间意图对江从映不轨,被汪夕一把推开,接着就在回家后得了怪病。每日半夜全身发起毒疮,日出后越生越大,到正午时就会疮烈爆发,奇痛难当,待得下午刚刚转好结疤,半夜时冲又开始生疮,如此往复了一个月,将这位衙内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来还是江州知府求了锦心苑的掌门江绿华亲自出面说情,才得到解药。
       
      至此之后,连朝廷里都知道杏花谷的“鬼医”汪夕,是碰不得也动不了的棘手人物。
       
      可是现在,在汪夕的身边,竟然跟了一群官差,有江州知府衙内的冲突在前,因此常水才会有此一问。
       
      走在正前方的汪夕哼了一声,声音并不算高,依然把常水吓得缩了缩脖子。江从映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抚,温声解释说:“这里县令姓李,是你汪大哥从前的朋友。我们来接你的时候顺路前去拜访,正遇到他有些小事不好处理,因此留下来看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
       
      常水打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官差,心里暗自思量:怎么帮忙帮到周围都是官差,难道这位李县令还要监视四师姐不成。
       
      当先跟着他们的一个官差,看到常水戒备的目光,急忙赶上前来小声说:“大小姐请不要误会,这两日青石县里有些不安全,因此李大人派我们跟着汪大侠伉俪,万一有什么事好搭把手,并无其它意思。”
       
      此人衣着与其他士兵无异,只是在领口处多了一个绣花。锦心苑弟子对绣工颇有研究,可是常水水盯着他领口处的那朵绣花看了好几眼,也只见到花叶蔓长微卷,不知是将开未开,还是将合未合,“不知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她年纪本来就小,婴儿肥的脸庞圆嘟嘟的,这么有板有眼的一说,颇有些小大人的样子,那位官差笑了起来:“不敢,不敢。大小姐,我是个粗人,您要不介意,叫我郑之严就好。”
       
      江从映也笑着回了头:“郑大哥是李县令派来帮我们忙的,小水儿,这两天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找郑大哥就行。”
       
      常水嘴甜,乖乖的叫了声大哥,没几下就攀谈起来,等到了县衙,已经跟这几位官差混了个半熟。江从映极喜欢这位小师妹,何况江湖儿女行事爽朗豁达,因此并不加以拘束,至于汪夕,从头到尾都不曾回头,一路上只将背影留给她们。
       
      等到了县衙,汪夕仍是一声不吭的往前走,倒是郑之严将升堂鼓、杀威棒一一指给常水看,又讲些过去的典故给她听,惹的她惊叹连连。一行人就这样穿过大堂,左转右转,进了内堂。
       
      庭院里早有一个公人迎了上来,“汪大侠,李大人在内堂等您好久了。”又转头埋怨郑之严,“这时候怎么随便乱跑,大人差点就发脾气了。”
       
      郑之严赔笑道:“县衙里东西少,我们出去买了些药材。”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捆药包, “这些东西我们也不懂,少不得要劳驾汪大侠亲自跑一趟。”
       
      常水本要替郑之严分辩两句,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此人说话办事,竟然跟上官堡里的掌柜一样,未雨绸缪,滴水不漏。忍不住又看了几眼。这么一停顿的功夫,汪夕已经带了江从映推门进了书房,竟然留了她一个人在庭院里,急忙快往里赶。
       
      待常水追入书房,看到书桌前站着一人,身子矮胖,正低头盯着桌子,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回过头来,面带愁容的说:“汪贤弟,你说这琉璃盏,我还保得住么?”
       
      在他身后,并不算宽阔的桌面墨黑如镜,一支白色的羽毛如楔子一般插在其中,岿然不动,只有柔软的羽尖被这人转身时带动的风吹得摇摆不已。羽毛下钉着一张两指宽的纸条,色泽深青泛着艳光,纸条上用小篆写着五个字,正是“麒麟琉璃盏”;在纸条的下端,一朵桃花浮于其上,粉红欲滴,精致玲珑。
       
      “白羽桃花笺。”常水倒吸了一口冷气,扭头问江从映,“来的是妙手薛桃?”
       
      “那可是你们江湖上有名的大盗。”那个矮胖的人从面相看大约有三十多岁,脸上保养得极好,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褶子,像刚出炉的大馒头一般,只是愁容满面不见笑容,“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人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江湖给他添了多大麻烦一般,听得常水直想皱眉头,暗道此人如此无礼,便是自己也不想帮他忙。只是汪大哥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又最不屑与人打交道,也不知为什么竟会答应留在这个县衙之内。
       
      江从映上前一步,一只手轻轻扶住桌面,向前倾身安抚道:“李大人,虽然妙手薛桃名震中原,却也不是天下第一。昔日你于我家夫君有恩,今日我们夫妇自然会竭尽全力替你守住这支琉璃盏。”
       
      那个县令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放轻松,反而将脸上的苦相摆的越加严重,“话是如此,可是那薛桃连高手如云的南阳王府都能进出自如,即使有你们二人助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青石县衙,又如何拦的住他。”他满腹悲怯的指着那根白羽道:“我这桌案本是青钢木所制,坚硬如石,薛桃却能在半盏茶的时间将一根羽毛击入而不被人发现。单是这一手功夫,即使集合县衙所有的官差,也做不出来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们。常水有些忿忿不平,心里腹诽这个县令实在误认,得了四师姐与汪师兄的帮忙还不知足。既然如此,为何不如早点去找高手,何必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江从映却是不以为意,脸上的淡笑并不曾减少一分,“李大人,或许您觉得厉害,可是在我们江湖人眼里,将羽毛钉入桌上实在不算什么功夫。”她微一偏头,唤常水过去,“小师妹!”
       
      “是,师姐。”常水收了那些胡思乱想,乖乖的来到江从映身边。
       
      “自去年中秋一别,我们也有半年多没见了。只怪我平日里倦怠,没有遵从师傅的遗命好好教你。今日趁了这个机会,我也应当尽一下身为师姐的责任,指点指点你的功夫。”
       
      常水听了这话,急忙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请师姐不吝赐教。”
       
      江从映轻轻的摩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的碧青诀练的如何了?”
       
      长河渐落晓星沉,碧海青天夜夜心。锦心苑的两大绝学是落河剑与晓星针,但是江湖中人皆知,若没了碧青诀搭配,这些剑法针法不过是些精美的普通招数而已。因此在锦心苑考较弟子,鲜少如其他门派般上来先耍几套剑招刀法,而是以碧青诀的心法为主。
       
      “回师姐,去年冬至苑里考较,掌门令我今年跟着二师姐学习晚晴尤重。”
       
      江从映似是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既如此,师姐这里有几根彩线,你应当能够将它们刺入桌内,便如那白羽一般。”
       
      那李县令听了这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江女侠,这个小姑娘才十岁出头,如何能做到像薛桃那样,这可玩笑可开不得。”
       
      “李大人,这又如何是玩笑?”江从映正色说,“我锦心苑在秋杀盟中统领江南事务,调节各派矛盾,虽然不敢妄称武林名门,却也是一诺千金,不是一般小门派可比。本门以武立名,又怎会把针法剑术武学造诣当做玩笑!”
       
      在他们二人说话之际,常水已经伸手从江从映手中接过那缕彩线,捋了捋线头,用左手拇指与食指捏住,其余三指微翘,用一招“倒插茱萸”作为起势,身子微侧离开桌子约两步的距离:“听凭师姐吩咐。”
       
      江从映点了点头,在刚才摩挲的地方画了个圈,“那么,就这里吧。”
       
      话音刚落,就见常水脚尖微点轻飘飘跃起,身形在半空中微顿,然后凌空横翻接着一招千斤坠猛然落下,身影飞快似惊鸿疾扑,两手交叉在桌上猛的一按,随机借力轻轻一转飞回原地。
       
      刚才还在她指尖缠绕的彩线,已经一头挂在白羽的顶端,另一头没入了书案之中。在一高一低的拉扯下,那根彩线在在半空斜斜的撑出半弧形,将并不清晰的影子投在桌面之上。
       
      “这,这……”李县令睁大了眼睛,一时也忘记了形象,只顾趴在桌子上绕着那根彩线打转:“好功夫,好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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