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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衫衫又是衫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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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东,收了定金,因为衫衫想去看大明湖,苏真便派苏伯先走,他和衫衫单独去游湖。
路过乱石坡,石子被马车轧得咯吱咯吱响。枯树上,一只昏鸦也无。
苏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
他的剑,叫做君子剑。
君子剑下,尚未伤一人性命。
地下的石子,沉寂的枯树,峭壁的巨石,突然活动起来。
“嘶……”黄马被惊得仰天长啸。
至少十八种暗器射向马车,其中甚至有暗器名门碧湖门的点点磷心。
但是他们都不能逼近马车一尺之内!
苏真的漫天云霓,不仅护住了他和衫衫,甚至护住了赶马的那个中年汉子和黄马。
马车夫吓得浑身发抖。
“大侠……”车夫连滚带爬地靠近苏真。突然,他眼睛一闪。
是杀意。
车夫一翻手,十只铁爪直取苏真颈后要穴。
“汰!”衫衫的一柄小银剑刺向车夫掌心。
车夫掌势一变,抓住衫衫的小剑,一折,竟把剑折断了。
莱阳铁爪!
衫衫剑一折,眼睁睁看着一双铁手探向自己咽喉。但那双手突然一滞,一股腥热的鲜血直喷衫衫俏脸。
君子剑,终于沾上血腥。
苏真是名门正派的公子,与人向来没有结怨。即使比武,也是点到即止。
他以前从没杀过人。
但万事只要开了头,一切就变得容易了。
“哗,哗,哗”,落在地上的暗器被无数道剑影挑起,四散飞射,射入四周的刺杀者。
一切,重又归于寂静。
苏真红了眼,对空拱了一下手:“敢问阁下是哪门哪派的前辈,为何要取在下性命?”
“啪,啪,啪。”一名白衣公子从崖后转了出来,眉清目秀,白衣胜雪,左胸处,绣着九朵羽毛。
当今剑圣的儿子,天羽堂少堂主林若江!
他在鼓掌。似乎手下死了这么多条性命,在他看来,是一件很精彩的事一样。
苏真的脸上隐隐跳了几根青筋:“天羽堂是正派第一大帮,难道要与苏衣门为敌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林若江挑了挑眉,“你潜入天羽堂,盗走剑魔的《天魔剑法》,是苏衣门打算与整个正派武林为敌吗?”
苏真笑了:“在下这段时间从没去过天羽堂。”
“啪,啪,啪。”林若江又鼓了鼓掌,眉毛一挑。
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转了出来,右手兜着一块玉佩,晶莹剔透,毫无杂质,上雕有苏真二字。这样的翡翠,普通的玉器店里是绝对没有的。
那商人挤了挤陷在肥肉中的小眼睛,近乎谄媚地笑问:“敢问这块可是苏公子的随身信物?”
苏真心里像被巨石撞过一般,转眼看衫衫。衫衫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苏真又笑了:“这块翡翠,不知为何,近日突然遗失了。没想到被先生捡到。”
商人越发卑微地笑:“这是鄙人在天羽堂老爷的书房里捡到的。”
这是很明显的陷害,辩解已然无用,苏真只道:“你们现在要如何?”
“要你交出《天魔剑法》。”林若江说。
“否则呢?”
“否则留下性命。”
“请给在下十五天时间,十五天后,在下自当去天羽堂说个明白。”
“我如何信你?”
“我苏真决不说谎。”
“很好。”
事后衫衫问苏真:“为什么要他们给你十五天的时间?”
“因为我要先把你送回苏衣门,安置好你。”
岂料苏衣门容得下衫衫,却再也容不下苏真了。
山东的那个与苏衣门做生意的商家,满门被杀,当日和苏真一起前去取定金的下人,也没有一个活口。
人人都道,苏真为了巨额定金,竟然下此重手,实在是狼心狗肺。
而天鹰堡堡主的女儿被人奸杀,长风镖局十一个镖头横尸荒野,也和苏真扯上了关系。
十五天后,苏真果然单刀赴会天羽堂。
正派七大高手竟然来了两个,而天羽堂堂主剑圣本人,因为重病在身,所以没有出面。
证据确凿,苏真如何辩解也没有用。
他不想束手就擒,于是他逃。谁也想不到,在正派七大高手之二的包围下,他竟可以冲出重围,来到了天羽堂背后的君子峰。
雨,倾盆。
远处有雷轰隆隆地逼近。
他右手剑光粼粼,在漆黑的夜发出灼目的光。绝世的剑要配绝世的人。绝世的剑光要配绝世的容颜。
“阿弥陀佛。”一个铁塔般的袈衣和尚念一声佛号,就向前跨一步。狂风猎猎,和尚每走一步,便给苏真极大的压力。他走了七步,苏真便觉得五脏翻腾,中午的饭似乎都要呕了出来。
这和尚,便是正派七大高手之一的佛印和尚。
衫衫衫衫衫衫,我不能死我要去见衫衫。苏真的内息终于平静下来。
他把剑一横,毅然对着佛印和尚。
普普通通的一招,佛印和尚却止住了脚步。
佛印竟然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招的破绽。
四周的正派高手围成一圈,看佛印如何替天行道。
苏真握剑的手抖了一下。这本来是他想出的一招最佳守势。但是在佛印逼人的气势下,他的手抖了一下。
于是这招便有了破绽。
佛印当头一个佛手印盖下,苏真不敢硬接,侧身躲开。地上一块石头碎得四分五裂。苏真额上有冷汗留下,他躲得不轻松。
佛印又念了一句佛号,踏前一步,就是一个佛手印。每踏一步,石地上便留下一个五寸深的脚印。
苏真施展轻功,每次都险险避开。
两人竟已过了十余招。
另一位名列正派七大高手的青衫客青云舒看得暗暗惋惜。这个青年人真是武学的天才,年纪轻轻便把霓裳羽衣使得出神入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何竟然走入邪门歪道?但是看他的剑法,隐隐有一股浩然正气,并不像大奸大恶之徒。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佛印见久攻不下,浑身骨骼猎猎作响,竟然运起了“大般若神功”。一般的僧人要练成这项神功,至少需要五十年时间。佛印竟然毕五十年的功力,对付苏真这个后生小辈!
是苏真的武功值得佛印如此认真,还是苏真的“所作所为”彻底惹恼了佛印,他定要降妖除魔不可呢?
苏真来不及细想。他只要,赢。然后活着去见衫衫。
就算他和正派七大高手比,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蚍蜉撼大树。
他一跃而起,君子剑直刺佛印头顶。
“阿弥陀佛。”佛印右踏一步,一掌推向苏真右胸。
苏真突然换剑左手,君子剑依然刺向佛印,右手生生接了佛印一掌。
“噗”佛印的左肩被刺了一个伤口。
苏真更惨,内息翻腾,喷了一口血,退了三步,又喷了一口血,又退了三步。
这个年轻人竟然和正派七大高手之一走了五十余招,还伤了佛印。难道,他也已经可以跻身七大高手之列了吗?四周武林人士议论纷纷。
佛印铁青着脸,一股腥甜翻到喉头,被他生生压下去。他最好面子,怎么可以让人看到他被后生小辈讨了便宜。
佛印正要开口说话,但一开口,便觉血往上涌,于是不说。
青云舒看见佛印的脸色,明白十之八九,于是便说:“苏公子好武艺,又信守诺言,单刀赴会,在下佩服得紧。”
苏真的气息尤为紊乱,无法回答,但是他听大名鼎鼎的青衫客这样夸奖自己,忍不住心头一热。
“苏公子说是被冤枉,可否……”
青衫客话没说完,就听一个激越的声音道:“这个淫贼已被佛印大师重创,大家快上。谁替天收拾了这个恶贼,天羽堂千金重谢。”正是林若江的声音。
于是立刻有七八柄刀、剑、□□向苏真。
苏真勉励运气回击。他的头有点昏,但他的心很明亮:活着,回去见衫衫。
衫衫衫衫衫衫。
场内已经多了十几具英雄好汉的尸体。
“苏大哥!”
衫衫?
衫衫!
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山峰。
苏真回头,看见衫衫被苏石劫持。
一声他此生难忘的雷鸣。
“苏大哥,不要管我!”
苏真犹疑了一下,左手受伤,但是场内又多了一具尸体。
“你每杀一个人,我便在衫衫身上划一刀!”苏石咬牙切齿地喊。
苏真立刻停手,四只剑,三把刀,一把枪,一只判官笔同时插入了他的身体。
他笑了笑,丢下君子剑,就像终于写完一幅字的书生掷下狼毫笔。
他走到君子峰的悬崖旁边,最后地,深深地看了衫衫一眼,一跃而下。
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苏真这个人。
人人都道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苏真已被正派高手合力狙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