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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金边度之死 ...

  •   2019年1月17日 星期四
      凌晨4点,卫威廉“照例”进入梦乡。今天的感觉跟以往很不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很清醒,却无法从梦中抽离出来。他感到不安,本能地想逃离,却越陷越深。画面一转,来到一所他不认识的中学。女孩又长大了一点,她开始变得健谈,想要表达自己,表达心声。白天在学校,她和朋友畅聊理想,长聊八卦,无所不聊。晚上回到家,除了做作业,她偶尔也会和母亲聊一聊,虽然很多时候聊着聊着就变成争吵,她短暂地恨过她,但最后她依然爱她。她和父亲变得更加水火不容,一言不合会吵起来然后打起来。他打母亲的时候,她也会动手还击,虽然最后都是以卵击石。总而言之,她的家庭生活不是处在吵架就是处在打架之中,剩下的时间……都处在沉默等待下一次争吵和打架的恐惧之中。她大概正处于三观成长定型的关键时期,也正值青春期,所以敏感得很,世界观只有是与否、善与恶、对与错,所以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整个人偏激得很。
      还没高中毕业,母亲“再一次”死亡。父亲断了她的学费和伙食费,几乎把她赶出家门。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向他低头求饶,于是她开始辍学打工。但她没有学历,甚至还没有成年,没有人肯雇佣她。在一个饥寒交迫的夜晚,她走进一间名叫“露斯玛丽”的酒吧,成了一名年轻的陪酒女。卫威廉已经能预见事情的悲剧收场,他在女孩背后大喊,叫她不要进去,想伸手拉住她……但无济于事,她看不见他。
      事情在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开始走向极端。弟弟和妹妹衣衫褴褛地来找她,说父亲喝酒打他们,还不给他们上学,不给他们饭吃。为了赚更多的生活费,她开始接触黄色交易。看着女孩瘦小的身板穿得越来越暴露,行为举止越来越放肆,卫威廉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窒息。
      半年后,女孩手里有了一点闲钱,她雇了两个相熟的小流氓半夜把父亲堵在小路边暴打了一顿。小流氓走后,她看着在路边半昏迷的父亲,最终没忍住又对他拳打脚踢一番来泄恨。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狰狞地笑着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没有人在做尽坏事以后还能得瑟地活一辈子,你的报应来了,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后来,父亲成了植物人。在父亲成为植物人之后,女孩的生活却意外顺畅起来。她成功给弟弟、妹妹申请到助学贷款,弟弟、妹妹不会再吃不饱穿不暖,也不会再被家暴。弟弟、妹妹成绩很好,她还鼓励他们一定要上大学,要像母亲一样自强不息。她自己也快要成年了,等成年了她就出去找一份好的工作,脱离酒吧,过正常人的日子。至于父亲,听说他在爷爷奶奶家,快死了。
      之后,女孩向酒吧老板提出辞职。酒吧老板同意了 ,但拉皮条的没同意。在女孩回去的路上,拉皮条的找人揍了女孩一顿,想恐吓她,顺便把她抓回去关起来。小混混下手没轻重,在女孩反抗的时候从地上抡起一个玻璃瓶直敲她脑袋,在她倒地后又对着她肚子狠踢几脚。女孩蜷缩在肮脏的地面,全身一直在抽搐,不断在吐血。小混混怕了,跑了,女孩也渐渐没了声息。卫威廉就像透明人一样站在那里崩溃地哭、喊,泪流满面。他知道她已经死了,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画面似乎永远定格在了女孩死去的那一幕,然后他就醒了,带着狂躁不安的心跳,还有满脸的泪痕。

      用了两天时间,中庭的舞台已经基本搭建好,接下来就是布景。周四下午。谢以默亲临现场和陈贠他们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卫威廉看着金银花亲手给谢以默递物料,脑海里想的全是昨天晚上梦到的场景。他一直以为他梦到的是金银花的过去,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或者说不全是。很明显昨天晚上梦到她当陪酒女的梦就不是真的,因为她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在看到金银花又递了一块KT板给谢以默后,卫威廉心里酸溜溜地想:这个女人真是!难道就不会避嫌吗?还是说借工作之便,其实别有居心?他想起之前在电梯里,金妈妈曾经说过金银花看谢以默脸红,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休息的时候,卫威廉递给她一瓶乌龙茶,顺便和她聊几句,试图旁敲侧击问出一些什么。“前辈,我发现你干什么都很投入,你真的很喜欢工作啊!哎,你是怎么会施工队的工作的?”卫威廉问。
      金银花先是被卫威廉的直白惊讶到了,她顿了顿,然后才说:“无所谓投不投入,只是因为加班无可避免,这个时候加班的氛围就很重要。如果氛围是积极的,甚至你见证了大家齐心协力的某个令人感动的瞬间,你就会觉得很值得,最起码愉悦了你的心情。如果氛围很糟糕,上级没有领导能力,下级又相互推卸责任、相互推脱,你又没有富足的经济实力轻易说辞职,那么就要调整自己的期望值,知道自己接下来好几个小时都得耗在这群人身上,你如果不冷静,你就要没有意义地耗上更多时间。所以也无所谓喜不喜欢,只是冷静地工作,仅此而已。而且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特别没信心,想着要是能力不过关被辞退怎么办,多会点东西还是好的,所以下意识就去学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谢经理呢,这么积极……\"卫威廉酸溜溜地说。周围八卦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胡说什么,你也别听我妈瞎说。我欣赏强者,喜欢和工作能力强的人一起工作。市场部的人,看起来感觉就很厉害啊……”卫威廉不难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向往。
      这个时候,林映玉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陈贠经理,银花,有人在总服务台闹事!他说他是来找银花的,手里还拎了东西……”她省略了很多难听的原话,但从她的表情来看足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金银花皱了皱眉,说:“知道了。”然后冷静地朝林映玉来的方向走去。
      蔡明奎在一旁抱着手臂小声说:“惨咯,前一秒才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一番,下一秒就被无情打脸。”说完还有意无意地朝谢以默脸上看过去。他说这话又快又小声,别人基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卫威廉听到了。
      “小玉,说清楚,他手里拿着什么?刀吗?还是棍子?”陈贠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报警。
      “好像是骨灰盒……”林映玉小声说。卫威廉听完立马跑去追金银花,陈贠见状也跟上去。还有人想跟过去看热闹,谢以默严厉地说:“跟过去干嘛,不用干活了吗?那边有陈贠经理就够了,剩下的人继续手上的工作!”
      金银花还没走近总服务台,就认出闹事的人是她大伯的儿子金英豪。金英豪也看到她,高声说:“‘大老板’,你终于舍得出现了。”声音之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而在不远处,就站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他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黑色皮衣,寸板头,软绵绵地靠在服务台桌子上,将他整个人的流氓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给你三秒钟,跟我出去。你要是想闹,我让保安请你出去,或者我报警请你出去,你自己选。”金银花冷冷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
      卫威廉和陈贠及时赶到。卫威廉说:“前辈,你没事吧?”他和陈贠打量金英豪一眼,看到对方流里流气的样子,都纷纷皱起眉头。
      “我没事。对不起,陈经理,我会带他离开,麻烦你疏散一下人群。”她说完眼神示意金英豪跟着她走。卫威廉不放心,悄悄跟过去。
      出到商场外面,金银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转身说:“你们家的人做事还是这么没品,不是一哭二闹就是三上吊。”
      “我爸给过你好好解决事情的机会,让田晓天打电话给你,可惜你自己做缩头乌龟,我只好自己找上门了。”金英豪瞥了一眼站在金银花身后不远处的卫威廉,讽刺她说。
      金银花冷笑,说:“在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叫你们扔了他,但你们似乎不是很相信……”她一把将金英豪手上的骨灰盒夺过来,走到垃圾桶旁,拆开,将骨灰倒进不可回收垃圾桶,骨灰盒和包裹它的布袋则被她丢进可回收垃圾桶。
      她说:“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你看到了?生前就不是个东西,怎么,死后还期待会有人替他收尸吗?好了,金边度死了,他的‘后事’也处理好了,你可以走了。要是你爷爷也死了,影响到你们家风水,欢迎来找我,我的处理方法还是一样的!好走不送!”
      金英豪被金银花的狠劲吓怔了,卫威廉也沉默了。金银花往回走经过卫威廉身边的时候,卫威廉下意识去留意金银花的表情,发现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回到商场里面,金银花去了一趟洗手间,把有可能飘到外套上的骨灰拍掉。她开着水龙头,盯着水流看了很久。
      那之后,卫威廉一直默默跟着她,从上班跟到下班。快回到公寓的时候,她去便利店买了一袋啤酒。“你不要跟过来,这样我一点隐私都没有。”金银花皱着眉头疲倦地说。卫威廉说:“没有跟你啊,我逛个公园不行啊。”说着放慢脚步,渐渐和她隔出10米左右的距离。
      后来,金银花在星海公寓对面找了条临河的长椅坐下来。卫威廉与她隔着两条长椅,他有时看看水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减少、几乎快要露出河床的河涌,有时看看闷声喝酒的金银花,看她从天色微暗喝到天色完全变黑,路灯亮起。
      天黑以后,金妈妈习惯性地出来溜达。她刚出公寓门口便远远看到海珠涌对面长椅上坐着的金银花,隔着两条长椅坐着的卫威廉,两人隐约呈现出一种对峙的状态。金银花喝着酒,而卫威廉则无奈地看着她。于是金妈妈绕个大圈飘过去,拍拍卫威廉肩膀,用眼神看看金银花,无声问:“怎么了?”卫威廉皱着一张脸,摇摇头,表示一言难尽。金妈妈无声说:“那你还不赶紧去哄哄她!”
      卫威廉看金银花还是那副没有波澜的样子,焦急地抓了抓头发,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上。他走过去,坐到金银花身边,中间与她隔着五六罐啤酒。他拿起一罐啤酒,打开,闻了闻,说:“前辈,喝了这么多,不尿急吗?”金妈妈躲到他们身后,偷听他们说话。
      金银花听着他找的蹩脚的搭话理由,笑了笑。饭后出来散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他们这个角落的气氛却还是一样凝滞。她缓缓开口,说:“你以为我‘借酒消愁’,是因为金边度的死,是因为我大伯的儿子今天到公司来找我麻烦?”金妈妈听到这句话,表情严肃起来。卫威廉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金银花笑着说:“我没有愁,我只是有点生气,因为显得自己不够专业。专业的职场人应该公私分明,不把私人的恩怨摆到职场上来。我一个力求上进的职场人,让自己显得不够专业?那还不如杀了我!”
      “有时候突发状况是很难控制的,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得。”卫威廉说。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别人,怒火中烧,根本停不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卫医生,从小别人一说我长得像我父亲,我就生气,我看到他都生气,呵……因为我讨厌他,我喜欢我母亲。我希望我长得像母亲,最起码,首先要长得像好人,感觉才能离做个好人更近一步。我时常在想,要是我长得越来越像伤害她的人怎么办,要是我也遗传到我父亲残暴劣性的基因怎么办,我母亲因此讨厌我怎么办,要是我母亲被他打死怎么办,要是我母亲操劳至死怎么办……这种问题翻江倒海、多如牛毛,我整天都忧心得不得了。虽然金边度死了,但我始终觉得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无论我前进了多久,跑了多远,只要一回想起那些事情,就感觉瞬间回到原点,回到那个牢笼。”
      “那你为什么不和你妈相认呢?你们开诚布公谈一次,你就应该能知道她对你的感受,我觉得她还是很爱你的。”卫威廉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来,这种经年累月的心病由金妈妈来疏导最好不过;二来,他想借此由头让她和金妈妈相互坦诚,相认;三来,他也想知道为什么金银花不肯公开她能看得到金妈妈的鬼魂。他更好奇今天她面对“仇人”的骨灰,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真的有太多太多想知道的了,但很显然,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相认了之后呢?能说什么呢?说‘我爱你’吗?
      我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我爱你”,因为我从小的成长环境,没有那个氛围,而且我又要强……我曾经幻想过我会在什么情况下跟她说那句话,譬如出意外或者绝症之类……临死前,满身是血地躺在救护车上,拨通她的电话,问她吃饭了没,今天做了什么,末了来一句‘没事,妈,我只是突然有点想你,我爱你’……”
      “呵……”她笑了,“是不是很中二……我出来工作以后,生过几次很严重的病,有一次以为自己要撑不过去了,我一个人坐上了人生的第一辆救护车。当时害怕吗?怎么不害怕!当时我躺在床上,一边痛一边在想这是不是那个要道别的时刻,那个最后的时刻……从公寓想到救护车上,再想到医院,最后撑到不用讲。所以,现实是,你可能会一直琢磨、一直犹豫那是不是那最后一个时刻,然后自己一个人死去。而且真的到了那个时刻,我大概会舍不得给她打这个电话,我不想和她进行这样的对话。”
      卫威廉失神地看着她。听着她的倾诉,让他想起了他在加利福尼亚出事故、一个人住院、一个人做手术的日子。
      “所以,在我印象里,‘我爱你’从来不是什么吉祥的话。我妈也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我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但是……我能从她的眼神里、态度里、言辞里知道她爱我,越年长,我越能体会!可是,她到死都没有打电话给我,我做那么多,拼死拼活到今天……结果还是什么用都没有。”金银花苦笑。
      卫威廉看着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模样,再想起最初认识她的时候,那个谈起金妈妈声音甚至没什么起伏的样子。他感觉她不是不伤心,更准确地说,她应该是被吓傻了。她的“本我”在少女时期就已经停止成长,而少女的“本我”正在她内心深处惊恐着,痛苦着,泪流着……但他也看到了她的生活态度,她在寻求帮助,通过看心理医生、认真生活、认真工作,她在自救。他真的很少看到有病人这么勤奋地在做努力、做挣扎,积极地去追求健康阳光的人生……
      但说实话,她的坦诚还是让他有些意外。他觉得以金银花那样隐忍内敛的性格,是不会向别人暴露自己的脆弱,剖白这么多的。或许是因为她知道金妈妈在这里听着,所以才决定多说一点的吧。所以她脸上才会有他看不懂的表情,看不透的深意,他甚至融不进那个氛围。多奇怪的人,金妈妈明明就在旁边,她却要通过他这个“工具人”来传达她的想法。他忍不住掐掐金银花因为喝酒而通红发烫的脸蛋,心想她就是闷葫芦一个。
      “你干嘛?”金银花拍掉他的手。
      “我看到你妈出来跳广场舞了,你不回去啊?”
      “回去,不能让她看到我喝酒……”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卫威廉赶紧收拾好啤酒罐子,追上去扶她,她却不要他扶,倔强得让卫威廉有些头大。金妈妈一路默默跟着他们。
      回到家,金银花已经基本酒醒了,她背着卫威廉挥挥手便关上了门。卫威廉被关在外面,一脸无语,有种被利用完就被人抛弃的感觉。他侧过脸,对一旁的金妈妈说:“阿姨,您要不进我家坐坐?我正好有些事情要问您。”
      回到自己家,卫威廉出于礼仪,还是给金妈妈倒了一杯茶。他说:“当初您……生病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银花呢?”
      金妈妈热泪盈眶,她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她说:“说了能怎么样呢?只会拖累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卫威廉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不是,不给她也不是,最后只好抓在自己手里。他说:“您连让她亲口道别的机会都不给,您自己也没有亲口向她道别,不会觉得遗憾吗?”
      “其实在生病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很想给她打电话,哪怕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
      呵呵,可能你不知道,我们打电话氛围会很奇怪,因为会莫名陷入沉默或者找不到话题。她去外面上大学后,我们基本就分开生活了,共同话题本来就少。她的童年又充斥着各种不好的回忆,我们因此也没有多少好的事情可以共同回忆。她最怕听到我又被打的消息,因为她远在他乡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我,挣钱生活和时时刻刻保护我没有办法兼顾,我猜她也很无力、很负罪吧。就算我再怎么保证我没事,我过得很好,但她已经认定了只要我还在那个家就不会幸福。
      听着彼此的声音,情绪不知不觉就会变得很克制,因为担心会不小心透露自己很想她的情绪,会想她想到心脏痛,想到流眼泪。因为我知道,只要我示弱,撒撒娇说想她,她就会用最快的速度飞回来,我不想这样影响她。我们不知不觉间就有了这样的‘约定’,我们‘不能’见面,因为见了面会心痛,会舍不得再次分别。她说过她会回来接我,那我就等着,虽然等不及了。”金妈妈笑着笑着就哭了。
      “所以不是不想她,而是没办法……我能陪她的时间有限,我老了,往后几十年她都得自己一个人走,我以后都帮不了她什么了,她得学会坚强,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她是我最宝贝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想她!我怎么会不想她!我只是不想死在她面前,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卫威廉看着金妈妈和金银花如出一辙的隐忍神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也热泪盈眶了。
      金妈妈哭了很久,临走前她说:“有些话我没说,但她知道我会说什么,因为我们有这样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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