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神兵的自我修养》不眠

9、第九章

　　两日后，灵剑从莲火手上到了她的后背。

　　起因是它羡慕旁的剑拥有剑套，低低喃语了好几声。

　　莲火听见了，划拉割下左手的外套袖子，给它做了个简易的独家剑套。

　　裹着新剑套，灵剑诚惶诚恐，“掌门怎么能为了我弄破自己的衣服！”

　　莲火：“你不喜欢？”

　　她还是武器形态时，时戊每每为他自己添置新衣时，都会用同款布料为她做个套子，即便她会故意不停变换着形态气他，心里却是满意的。

　　时戊此举，多多少少带着诚意，他的确足够珍视爱护自己的武器，这点无可厚非。

　　虽然她现在用着同样的方式有找不到其他剑套的因素在，但也是向灵剑表达她对它的珍视爱护的。

　　“喜欢，很喜欢。”灵剑心情十分矛盾，欢喜又自责，“可掌门的袖子破了要怎么办？”

　　“无碍。”不想他感到负担，她补充解释道：“你是我派弟子，这是入门礼。”

　　当初时戊飞升成仙的时候，温云这个宗主把她当成飞升礼“送”给时戊，她这个掌门对自己门派的弟子总不能毫无表示。

　　而且她比温云来得诚心多了，温云是借花献佛，她送的剑套可是自己的袖子做的。

　　嗯，怎么看都是她送的更胜一筹。

　　灵剑瞅着莲火只剩下里衣的左手臂，思绪从“入门礼”三字上飘远。

　　相处五天没见掌门换过衣裳，掌门还有其他衣服吗？

　　以后加入门派的武器越来越多，掌门的衣服够做剑套、刀套、箭套等等武器全套吗？

　　它越想越可怕，想劝阻又怕她误会自己小气，觉得自己有了不想让别人有，不劝阻又怕她将来要裸奔。

　　它陷入未雨绸缪的担忧里，被莲火束到后背，像是被一股稳重的力量包裹着，安心得想哭，控制不住呜咽了两声。

　　第一次收到礼物呢。

　　莲火已然习惯了它一天哭八遍的画风，抬手绕颈拍了拍剑身，“想哭便哭，无需憋着。”

　　唤醒“自我”意识第四步：鼓励情绪的表达。

　　起先它试图克制，哭声如沸叫的开水壶，几声过后，放声大哭起来。

　　莲火：……

　　竟还有跟温云那个老孩子一般能哭得这般……响亮的。

　　它此刻在她后背，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哭在她耳边环绕，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深呼吸向它问路：“往哪走？”

　　情绪表达要鼓励，情绪攻击一定要制止。

　　灵剑抽噎着，仔细琢磨起面前的路，怕害莲火又走重复路，注意转移到方向辨别上，哭声便停了。

　　莲火松了口气。

　　之后朝着止元大陆的东北边连着又走了两日，远离了城区，寥无人烟。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莲火隐约觉得有些乏力，似是有人在缓慢的向她的身体灌入重物，负担越来越重，仿若刚结束一场长久的、剧烈的恶战，她感觉到了疲惫。

　　她悠长的年岁里鲜少会有这样的时刻。

　　莫不是修成人身的原因？

　　一相对比方觉得“人身”比“器身”要脆弱娇贵得多。

　　不适的感觉见涨，她放缓了步速。

　　灵剑察觉到了异常，“掌门？”

　　莲火不想再折腾自己，就地找了棵树依靠着树干盘腿坐下，简洁了当的回道：“我有些累，入定休息会。”

　　语罢闭目入定。

　　见状灵剑立马禁声，唯恐吵到她。

　　它进入警戒状态，聆听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不放过一点动静，给她放哨。

　　若是有旁人或许野兽靠近出现，它得第一时间通知她。

　　它要好好保护掌门！

　　神经紧绷了一个时辰，直到莲火睁眼起身，它才安心的放松警惕，“掌门，好些了吗？”

　　莲火颔首，不适的感觉消散了，通体舒畅，“走吧。”

　　“嗯嗯。”

　　回到原来的路线上，走了两步，一人宽的山路中间赫然放着一个浅色的干净包袱，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突兀扎眼。

　　灵剑：“咦，好大个包袱啊，里面得装多少东西哦，一个时辰前肯定有人从这路过去不小心掉这了。”

　　这一个时辰它认真放哨，没听到什么脚步声和人为的动静，掉了这么大个包袱，在安静的环境里声响一定不小，它不可能听不到。

　　因为扎眼，莲火多看了两眼，但也仅仅是两眼，继而抬脚，迈开前行。

　　“啊……掌门，不捡起来看看？”

　　“不捡。”

　　她对别人的包袱不感兴趣，有捡陌生人包袱察看的时间不如多走两步了。

　　她走得头也不回，所以不知道不久后有道人影从粗壮的树干后探出，伫立良久，等到她的身影逐渐没入山野葱翠的绿意里后，走向路中间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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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后，上古宝物没寻到，疲累感觉倒是又来了。

　　这回是在城区里，她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照例入定休息，再睁眼时，一个热心肠的大娘迎上来，见她穿着少了半个袖子的衣服，非要塞给她几身衣服。

　　莲火摇头，表示不需要。

　　“你同我闺女生得有几分相似，我看着你亲切，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穿破烂衣服呢？这些衣服你就收下吧，放心，全部是没穿过的新衣服，只是不合身了，你不要我只能用做抹布了，怪浪费的。”

　　莲火不认同其观点，她不觉得自己衣服破烂，更不觉得衣服做成抹布是一种浪费，布料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还是用作抹布皆是物有所用，就如她拿衣袖做剑套一样。

　　大娘又说：“你这衣服少了只袖子，走在路上大家盯着你瞅，多不好意思啊。”

　　莲火面色平静，很是诚恳的回：“不会啊。”

　　路人甲乙丙丁的眼光，在意作甚？

　　比起衣服破不破，会不会被人盯着瞅，她更在意自己为何会每隔七天疲累一次。

　　难道这便是毁契的后果？

　　念头一浮现很快被她否认，这若是毁契后果，也太轻飘飘不足为惧了，时戊不至于在她要走时还特意提一嘴。

　　大娘语塞，眼珠转动，酝酿着新的说辞。

　　莲火却没耗着，径直离开了。

　　奇怪的是当莲火存了心，对身体感受变化多留意了些，下一个七天到来时，她却没再有这番感受了，而寻找上古宝物之旅终于在耗时一个多月后的傍晚结束了。

　　在茂密的丛林前，莲火听到了后背灵剑激动的呼喊。

　　“是这！就是这！我有意识起便是在这，当时我一头还在土里，我朋友在那林子里，时常同我聊天，捡我那人出现时，它还很开心，一直在同他说话，盼着他带它出去，可惜那人什么都听不到，往林子里走了两步就退了出来，把我从土里拔出来带走了，它当时很失落，现在想想幸好他带走的是我不是它，他不是好主……哦不，他不是好人。”

　　面前的丛林惊人的茂密，植被连绵，层层遮挡，现下光线昏暗，看起来更是黑压压的一片，连个能容纳人身进入的缝隙都没有，而身后她刚刚走过来的黄土地却只有稀疏的杂草，泾渭分明，两相对比，林子便显得阴恻诡异。

　　这林子是有些古怪。

　　不管那人是不是知晓上古宝物在里面，总归他没那个胆量带走，不然也不会走了两步退出来了。

　　一路走来甚是“艰辛”，莲火一度以为灵剑找不回记忆中的路了，“往哪个方向走？”

　　“我问问它哦！”灵剑难掩兴奋朝着丛林喊道：“我带掌门回来找你啦！你在哪哦？”

　　丛林沉默。

　　“喂喂喂，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丛林无声。

　　“你……还在吗？”

　　得不到任何的回应，灵剑音调降下去，有些失落，“掌门，会不会有其他人来过，帮它解除封印，带它走了？”

　　它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具象的概念，不知道自己在那人身边待了多久，只觉得已经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说不准，进去找找好了。”

　　已经走到了这里，当然要仔细找找。

　　莲火微微侧头，“你准备好了吗？”

　　以为她是怕自己不敢进丛林，它立即表态，“准备好了！掌门不用问，我随时准备好跟掌门一起做任何事！”

　　“好。”

　　于是莲火抬手取剑挥向茂盛的灌木丛，灵剑方才明白“准备”的真正含义。

　　立在剑划拉出来的入口，借着身后落日的余晖打量，看到的是繁茂的植被，交错的枝干像是一张密密织的网，挡住了所有的光，糜烂刺鼻的气味里弥漫着复杂的气息，妖魔的瘴气里隐匿着微薄的灵力。

　　上古宝物或许还在里面。

　　莲火往里走了走，看见了不少动物腐烂的肉身以及未消化干净的皮毛，看样子刚被困死在林子里没有多久，是刺鼻味道的来源，而从其他的人与妖兽的白骨以及刀剑来看，很久之前这里曾经有过伤亡惨重的厮杀，灵剑应该是当时伤重逃出的人遗落在丛林外部的吧。

　　森森白骨以及刀剑和藤蔓长在了一起，死亡与生机交融，奇特且怖人。

　　灵剑打了个寒颤，剑身轻晃了晃。

　　莲火握紧剑柄：“害怕？”

　　“不、不怕……”

　　更诡异的是丛林深处隐隐发着光，莲火循着光源走去，直到看到一株草。

　　一株发光的同树木一般高大的草。

　　灵剑目瞪口呆：“这是草还是树？或者是草树？”

　　想到一路看到的景致，它紧张起来，“掌门小心，这定是草妖！”

　　正常草怎么可能长这么高，还发光！

　　一定是草妖！

　　下一秒有声音从草下的土壤传来：“你才是……草妖……老子是……上古……宝物……”

　　气若游丝，太过虚弱，怒骂的气势不足更像是委屈的反驳，每个字发音都费劲。

　　灵剑根本没听清楚它说了什么，但认出了它的声音，“是它，找到它了！”激动之余，它看着面前发光的巨型草，声音低落下去，充斥着自责，“对不起掌门……原来我朋友是草妖不是上古宝物……但我向你保证，它是好草妖，它一点都不坏的！”

　　“能听到我说话？！”刚还虚弱的声音仿若回光返照，用尽了浑身力气发出铿锵有力的嘶吼：“我！上古宝物！把我从土里挖出来！必有重谢！”

　　莲火扬剑，开始剜土。

　　灵剑还未回过神，已经栽进了土里。

　　呜呜呜，掌门真的有认真听它说的每一句话，它说它随时准备好和她做任何事，不问过问它，她就真的没问它，把它当成了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