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神话间的位面商人》奇遇木偶

43、第 43 章 镜花缘

　　则天皇帝一开尊口，这林苑中又哪个不是人精，自然而然就散了，就像本来就准备如此一样。

　　有宫人到了季商跟前，言语客气的请他去稍作休息，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待皇帝稍后传唤。

　　这次季商被请去的地方看着就富丽堂皇了许多，茶水点心吃到嘴里都味道好了水止一筹，周围宫人也尽显殷勤，甚至来了一位不知何官职的年轻官员，说是一同等候皇帝召见，实则就是唯恐季商无趣，陪着聊天解闷的罢了。

　　这官员也的确玲珑，几句话的功夫就判断出季商不擅诗书，三言两语就另挑了话题，用词多为白话，介绍起了长安及周边的人文风景，或是讨教一些海外诸国的奇人异事，言语之诙谐有趣，让季商想起如沐春风这般古人创作出的词汇。

　　只前后对比之明显，也难怪有人对权势趋之若鹜，以至难以自拔。

　　“阁下如此年轻，便已行万里路，一身见识不囿于书本，实在令在下汗颜。”官员叹道，“回首我一朝登科踏上这青云路，原也豪情壮志，如今却汲汲营营，忘了初心，惭愧，惭愧。”

　　季商其实不太能分辨出他到底是假意客气，还是真心发出感慨，也没有为这点事情就特意去查看智脑的分析，只是掏了一本书出来，送于了他。

　　一直面带微笑的官员明显一愣，有些糊涂的接过了那本制作之精良，让他都有些不敢太用力的书本。

　　“有劳了。”季商冲他微微点头，便站了起来，恰好有一宫人快步走进来，请他去面见皇帝。

　　那官员回过神来想出声，季商却已经走远了。

　　季商给他的倒不是什么难得的经史子集，或是会透露未来的文章，只是一些基础财会知识罢了。

　　那官员自我介绍时，提到过他负责国家财政方面的工作，今日也的确是来面见天子，只是还没有轮上罢。

　　细细探究他的言语，就知道他不过算是自己衙门送上来供皇帝发些邪火，今日在这里实在倒楣。

　　毕竟之前叛党四起要费军晌粮草，后又要拨钱修建四座高关，内部的世家门阀必定也有阳奉阴违之处，国库的财政压力可想而知。

　　这官员科举出身，官卑职小，身后又无家世——更没有在历史中留下只言片语——这种触霉头的事自然落在了他头上。

　　他同季商的态度如此的好，也未免没有季商的到来，让他暂时逃过一劫的缘故。

　　季商送出这本书并没有考虑太多，也可以算是陪了他这些时候的谢礼，更没有传播了未来知识的忐忑。

　　何为位面商人？

　　当商人们能行走在各种位面，可以少有限制的进行交易时，不属于当前位面的知识开始传播，这是必然的事情。

　　利用信息差、认知差等等赚取金钱，不就是商人一贯的手段。

　　这无尽位面，难不成真被框定在一处，不容半点更改不成。

　　“季公子，请进吧，奴婢不敢再上前。”

　　季商看着眼前的大殿，大步跨了进去。

　　则天皇帝正高座正位，手持展开的卷轴看得目不转睛，下首便有之前替皇帝接下了卷轴的那位女子。

　　季商已经从那官员口中得知，这是一位女官，便是那历史有名的上官婉儿。

　　至于其他几位，自然也是皇帝心腹。

　　待季商在殿中站定，皇帝抬起头看着他，居然直接站起来向他走过来。

　　“先生大才！”皇帝笑着赞叹道，颇为热切地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向一旁摆放了桌椅的地方走去，“世上竟有如此神异的书卷，微言大义，鞭辟入里，又如此体恤世情，天宫的天书也不过如此，朕，不，我代天下之人，感谢先生大义。”

　　季商也看过不少历书，知道这是当时的上位者表现礼遇的一种方式，可真遇上的时候，他不知道历史上那些人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那么些不自在。

　　除了救援之类的情况，他从来不会和陌生人如此接近。

　　大概是他内心波动过大，连豆娘都冒险传了心音过来。

　　[季郎可是有事，我这就过来！]

　　[不用，无事。]

　　不知皇帝如何看出了季商的困窘，自然地松开了手，同他相对而座，看不出丝毫皇帝的气势，与寻常人家长辈无异。

　　皇帝笑道：“先生能献上如此重宝，功名利禄自然过眼云烟，不该拿来污先生眼睛。只有道是计功而行赏，程能而授事，不能冒了这不世之功，定要让朕多多破费一番，才能安心啊。”

　　她语带玩笑，真如对着子侄辈一般。

　　季商也没有拐弯抹角，开口道：“我想与陛下做些买卖。”

　　皇帝惊讶的“哦”了一声。

　　“这要求倒是出人意料，要做何种买卖，值得如此贵重的扣门砖？”

　　则天皇帝语气平谈，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商，无形的压力倾泄而下，若是一个普通百姓在此，恐怕都要吓得呆住了。

　　皇帝以妇人之身登临大宝，不能说没有见识，被她如此看重夸赞的东西，自然是有其价值的。

　　如此重宝只求行商，如何不能让人惊异。

　　“这些与我不值一提。”季商道。

　　旁的却没有多说。

　　他虽然一直在学习模仿，但并不算一个太合格的商人，知道自己和这些老辣之人相处时，容易暴露青涩的一面，不知不觉中丢失筹码，索性谨言慎行一些。

　　他先前抛出的诱饵，已经足够了。

　　就像季商所说，他给出的东西于与不值一提，只是并不意味着便不重要，不宝贵。

　　就和他之前所说的一样，商人赚的便是个信息差，他拿出的东西，便是比当前时期先进一筹的百工技艺，若是等民间自行琢磨发展，恐怕又是一个王朝的轮回。

　　莫说统治阶级不看重所谓“奇巧淫技”，事实上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反而拿握在世族公卿手中，与民间流传的技艺甚至都有代差，只是善财难舍，不肯轻易流出。

　　则天皇帝如今不正是需要撬动这些大族的利益，构建自己的权力结构，不论是抢占经济，还是拉扰底层，先进的技艺都是那根实实在在的撬棍。

　　这个道理皇帝不可能不懂，也就不能不重视能轻易拿出这些不传之秘的季商。

　　果然，皇帝沉思了片刻，便点头允了。

　　她并没有急切的询问季商到底要做何种买卖，反而大手一挥，赐了他一座靠近大明宫的府邸宅院，还有各色财物若干，奴仆若干，甚至要赐一美人与他照顾起居。

　　“此项请收回吧，陛下，我不需要有人为我贴身服务，内院我与友人自会打理。”季商出声道。

　　皇帝笑道：“怎么不见你那友人一同来？”

　　“我那友人乃是草木之精，唯恐天家误会，暂时居于旅店中。”

　　皇帝又略显诧异，终究没有多问，反而问清了豆娘的本体后，直接着人写下了一封敕封旨意，大笔一挥给豆娘封了个槐树仙的名头，更是执掌了长安附近的一处山头，成了那正经的山神。

　　到底是在曲折中登临大位的皇帝，拉拢贤人当真是无孔不入，连季商都没想到还能这样行事。

　　思忖了片刻，季商便没有阻拦拒绝皇帝的敕封。

　　一国天子下旨敕封神灵，周天子以来已成体统，旨意即下，天地便有感应，分出一个仙位出来。

　　作为当事之人，豆娘自然也感应到了，顿时惊异非常。

　　[季郎，是出了何事？]

　　[我回去后和你详细解释。]

　　按抚住了豆娘，此次来见皇帝的目地也达到了，季商就直接请辞，等皇帝安排人来与自己商议买卖之事。

　　皇帝也没有再行挽留，着人送他出宫，一直相送到他暂居的旅店。

　　虽然没有大搞排场，也还有几人驾着车随季商而来，个个都衣着精致，气势与市井小民也迥异，唬得来开门的桑十娘都呆愣住了，半晌才手忙脚乱的要迎人进来。

　　“我等职责所在，这就要回去复命，公子勿怪。”打头的宫人道，“明日巳时我再来此等候公子，迎公子到新赐的府邸中。”

　　说完几人便又回转了。

　　在一旁听了个清楚的桑十娘呆呆地看着季商，忽而又慌忙让出路来，把他迎了进去。

　　不提桑十娘听闻季商出门一趟，原来是去见了皇帝这事有多么匪夷所思。

　　豆娘已经在房中团团转了，见季商到了跟前才松了一口气。

　　“我正坐在家中读书，突然凭空生出一道敕令来，把我列入了仙籍之中，这到底是什么缘故？”豆娘连连问道，她手中果然捏着一本书，书面上赫然写着《镜花缘》三字。

　　季商先向她道了个歉：“是我自作主张，没有阻拦皇帝。”

　　豆娘是与他绑定在一起的，得到了系统的承认，只要不是豆娘本人不愿，他就能保豆娘无事，最多多花费一些能量。

　　若是与豆娘商议，她恐怕会认为无功不受禄，也不愿意因自己让季商过于惹眼，大概是要拒绝的。

　　季商难得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做下这件事来。

　　知道了事情原委，豆娘也不会真的同季商生气，她哪会是这样占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只是担心季商会不会因此承了皇帝的情，被皇帝的要求为难住。

　　“我看那戏文里的皇帝，要不就是糊涂鬼，容易被人蒙骗，要不就残暴不仁，常常无理取闹，这真正的皇帝便不同么？”

　　季商笑道：“可能恰好在这两者之间吧。”他转而又问这敕封是否和西游世界相同，落到手的好处有没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得不多，大致来看应当同出一脉，一应好处并没有缺少，却因为季郎的缘故，我竟是不受上锋节制的。”豆娘说着生出感慨来，“我们这等的妖精求仙问道，多是为了避开三灾九难，如今有仙籍庇护，却是可以不惧了。多少精怪苦苦求索的门路，居然就这样得来了，实在是意想不到。”

　　“你以本体镇守荒星之上，又远离出生之地，时空变换之下恐怕并不好受，我便设想如果有仙籍在身，应该对你有些帮助。”季商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智脑推断出的结果。”

　　毕竟她不是系统的宿主，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

　　其实只要细心一些，就能发现豆娘根基所在的那个盆栽之中，小小槐树苗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叶片都有微微卷曲。

　　豆娘报赧而笑：“季郎竟然察觉到了么，因为也没什么大碍，怕你挂心，才没有提及，可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以他们两人的关系，说到这里也就相视一笑，把事情揭了过去。

　　季商继而打算着给豆娘起一座山神庙，以众生信仰稳定豆娘的神魂，同时作为落在此方位面的商铺据点，以作长期经营。

　　此事在那份敕封在，想必也没什么阻碍。

　　“到时候只要是信众，就给折扣么。”豆娘笑道，“虽然这山神有求不应，却也有更合算的好处？”

　　季商却点了点头：“不错的主意。”

　　豆娘赶忙解释自己只是逗个趣，可不敢瞎出主意。

　　“此做法有两个好处，一是稳固信仰，反而可以庇护商铺，也可为系统充能，二是系统存在的根基，事实上就是物质交换，以及意识的介入，我们不应当太过懈怠，能多做交易自然是好事。我想这其中应当是有一条隐形的基准或者说达标线的。

　　系统能选择我，自然也可在能量充足后离我而去，毕竟……”季商解释道，“我作为宿主被赋予了诸多权限，甚至是如何解绑系统，可系统自身也有相关权限，这就说明一定有触发的条件。系统的制作者没有特意告知，应该是不在意宿主的更替的，毕竟亿万无一的天赋，和诸天万界，茫茫星海比起来，并不真的如何罕见。”

　　豆娘觉得季商说得很有道理，不自觉的也上心了起来。

　　再来这也会是她自个的道场，作为修行之人，自然也是高兴的。

　　她越想越兴奋，索性觉也不睡，直接遁去了她被敕封的山头考察去了。

　　[季郎，这里风景绝佳，满山灵秀，只是道路不通，到时我正好显个圣，疏通条道路出来。]豆娘在那边高兴道，[你可要借我看些资料，后世道观庙宇各有特色，还有那些外国庙，实在让人眼花缭乱，我要借鉴借鉴，设计出一座能闻名后世的山神庙出来。]

　　豆娘这么积极主动，季商还有什么不应允的，自然一一答应了下来。

　　这一天直到入睡，除了桑十娘小心翼翼的来问饭，并无人来打扰季商，虽然这旅店之外，自然是有人隐在暗处看护的。

　　第二天，季商与桑十娘结了房钱，都是正经的大钱，这让桑十娘很是满意，并没有因为房客骤然发达而多问。

　　显然她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倒是果儿奴奔了出来，大着胆子给他看那盆花。

　　“你看，冒出新芽了，它就要好啦~~”小姑娘快乐地道。

　　这花盆中已经撒过药，换了土，剪去大量枝叶的牡丹显得蔫蔫，根部却顶出了尖针大的绿意，不仔细可看不出那是一片新叶。

　　季商拍了拍她的脑袋，便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