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个火枪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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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午后，詹姆斯·波特在结束午餐的礼堂找到莉莉时，她是孤身一人。周围学生稀疏，但是因为是在中午自由活动时间的缘故，大厅的整体氛围轻松而喧闹，也没有教授在关注学生们的动作。
“你是在找我哥吗？他不在的。”小女巫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这个格兰芬多男生——詹姆斯正向四周打量，跟在身后的则是跟他一见投缘的西里斯，“决斗，对么？今天校内，时间你定，地点我定。如何？”
——他在的话可就不能打了。莉莉想。所以务必速战速决。
詹姆斯哼了一声，拉开椅子在莉莉对面坐下。西里斯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离他们稍远地站在一边。
“地点是猎场到禁林的小路中途四分之三处。经过打人柳往北大约一百码，路旁是一座属于前任守林人的废弃井屋。我想你能找得到地方。”莉莉清晰而冷淡地说。
“可以啊！”詹姆斯瞪了斯莱特林的红发女孩一眼，气呼呼地说，“我怕你不成？我家上溯几十代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今天晚上八点，各人只带一名助手做见证人。谁不来谁是小狗的！”
“助手？真传统啊。”十一岁的莉莉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唇角。“这是源于你们眼中的中世纪麻瓜原教旨主义？”
“……巫师的决斗本来就是一定要带助手！”詹姆愣了愣，急切地说。“我的助手是西里斯，说定了的。你可以叫你表哥斯内普过去——我想你也不认识什么别的人吧，伊万斯？”
“可不是嘛，波特，我连你都不认识。”女孩站了起来，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八点，时间正好。晚上见。在那之前，可别轻易死了。”
詹姆斯·波特下意识地揉了揉头发。他有些纠结地看着莉莉兀自离去的背影发愣，带着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委屈，甚至还有几分惊羡。半晌，他突然转头对西里斯说：“哎，你说那家伙——不会是准备把我们骗到那么偏僻的地方，然后自己却不来，偷偷跟教授告发我们夜游来搞我们吧？”
“要说斯莱特林的话，的确可能。但是伊万斯的话——”西里斯抱臂站在稍远处，并没有和詹姆斯一样坐下。布莱克家的儿子几乎带着赞赏地看着自己加入格兰芬多后唯一的好友；他的声音中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笃定：“伊万斯的话，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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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小径。打人柳北，井屋门外。七点半。】
下午三点的图书馆里，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被同学院的女生莉莉·伊万斯迎面拦住。她一言不发地在他面前展开一张被揉皱的纸条，单手把它拍到他面前最近的桌子上。
“……”被斜着身子按住了肩膀的黑发男生颤抖了一下，不敢挣脱，但看起来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很想掉头就跑。
“莱斯特兰奇，我有事问你。话说，”最终，首先开口的还是莉莉。她的脸上带着真实的诧异，“话说你抖什么啊，好像我在欺负你。”女孩叹了声气，接着又用指节叩了下那张写了字的纸条，“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这张纸是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让你交给我的？”
“……是的。她，让我通知到你。”拉巴斯坦低声说。图书馆要求安静，所以这样并无不妥——如果他接近嗫嚅的语气可以被忽略。
女孩眯起眼看了看他，无言地点点头，然后从旁边的书包里抽出一沓照片。“我中午到那里去了一趟。”她仍单手按着男生的肩膀，另一只手把照片在桌上扇形摊开。“可以请你确认一下位置吗？如果你对学校景观熟悉的话。”
狭窄而两侧长有菖蒲的小径。枝桠遒劲纠乱的巨柳。还有破旧的井屋，墙体剥落破败，有如巨兽废弃的巢穴……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看向这些氛围异常萧索的照片——全部是他自诞生于巫师家庭以来从未见过的黑白静止，图像(在巫师眼中)宛如坟墓般死寂，而那相片中的光影泯灭了一切生机。他又看向一旁正冷冷地皱着眉等待他的莉莉。
这……简直……
他看着自己对面的红发女巫。莉莉松开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但原本形状漂亮的眼睛眯得更明显，表情似乎也越来越不耐烦。
简直……
拉巴斯坦突然用力摇了摇头。他眼神空茫地看着莉莉。在女孩看似阴森实为疑惑的目光中，他又摇了摇头，忽然猛地一个转身，逃也似的地向图书馆出口大步跑去。
“……what？”
第一次，莉莉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男生一溜跑走的背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我tm到底怎么着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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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能怎么办呢？那还是得追啊。
年幼的莉莉·伊万斯简直心头万马奔腾，同时还得一边尴尬地进行目标追踪和路径规划、一边努力躲避并忽略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夫人——好吧，主要是躲避，因为后者濒临怒气爆发的气场和怒吼着追上来的伟岸身影实在不可忽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斯莱特林的麻种小女巫一手拎着书包，感觉简直欲哭无泪。怎么就沦落到图书馆大逃亡的地步了呢，我拓麻的可是好学生啊！
终于，图书馆的出口近在眼前。莉莉一边竭力放轻步子奔跑，一边紧盯着前面只剩几步之遥的拉巴斯坦跑出门厅向楼梯拐弯。身后平斯夫人的声音也在不断接近，但她此时倒是不太紧张，因为只要出了馆厅的范围，这位女士应该就不会再穷追不舍，她毕竟有一整个图书馆和其中所有年龄各异的学生要照看——
正在这时，一个学生从图书馆的一道旁门迎面走来。莉莉低着头只顾跑，结果一头撞在那个穿巫师袍的男生的肩膀上，撞得他大叫一声，确切地讲是嚎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有急事。”小女孩非常果断地抬头道歉——一时间没看清脸，只是被对方非常闪亮的头发晃了一下眼睛；然后朝旁边一闪绕开他，两三步冲出图书馆门厅，往楼梯追去。这一下耽搁过后，她在视线内已经找不到拉巴斯坦的身影，但是应该还没有跑远——
“嘿！嘿，嘿！那女孩，你给我站住！”一阵激动的喊声在莉莉背后响起，声音的主人却并不是平斯夫人，而是个年轻的男生：“一声道歉就完了？撞完了人就想跑，你以为这就够了吗？别以为我没看清楚，看你衣服是斯莱特林的，却这么傲慢没有礼貌，像疯了一样往人身上撞……”
好家伙。莉莉收住正要几级一跨冲下台阶的脚步。被喊成这样子，她再急着追人也不得不先转身面对。
“我说了‘对不起’。如果不够，我可以再说一遍：对不起。”女孩抓住扶手回身，向高高昂着头、迎面走来的亮金色头发的男生说道。另一批学生从楼梯上走过，拉巴斯坦的身形去向早已无影无踪。
“什么？你是以为说声对不起就够了是吧，斯莱特林的大小姐？”对面的男生用一种介于受难圣子和皇家贵族之间的神态，趾高气扬地说道。“这算什么道歉？你是根本没感到抱歉吧？”
“我确实有急事需要追上一个人。”
“这是你撞完我就跑的理由吗？”
莉莉伸手遮了遮眼睛——部分是源于懊恼，因为这样就再也不可能搞清楚刚才的拉巴斯坦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态度；部分是因为面前的光源本身。天啊，他真闪。简直闪亮到超出人类范畴的地步。他是给自己施加了什么放射光谱的魔咒吗？
“你说得对。”莉莉深吸一口气。“我的错。也许汝(thou)愿意给我示范一下正确的道歉方式？或者我的鲁莽真的撞伤到您了？”
“难道您以为您没有撞伤我吗，大小姐？”金发的男生一声冷笑，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也用上了古老的代称，“那我告诉您！听好了，”他激愤地说，“这位不知名的小姐，您残忍地撞伤了我的肩膀——上的肩带！”
“……行吧。”莉莉再次遮住眼睛。残忍，肩带？这话说的，都不知道该说你太过无理取闹还是太过实诚。
“行吧？”男生不可置信地挑挑眉，不依不饶地质问道，“您撞了我，就说‘行吧’？我都没有说同意原谅你！你就这样原谅了你自己吗？”他放弃了故作风雅的古称，把滑到身后的披风小心翼翼地转过来（莉莉这时才注意到，他穿的不是素面校袍，而是带有披风的绸缎礼服长袍），“我的肩带，你看！它原本那么高贵，那么美丽，却被一个莽撞的小妞一头撞了上去！”
莉莉耐着性子默默听着。当然了，这条肩带本身确实不错。肩带前面是绣金的，后面却是水牛皮做的。难怪这位画风华丽的男生自命不凡：他虽然没有一条整个儿绣金的肩带，至少有一半是绣了金的嘛。不过……
我本以为鲁道夫斯和波特已经够话痨了，她想，现在才发现他们尚不能及你之万一。莉莉这时有点怀疑，自己是真的把这个男生的肩膀撞疼了，然而他又出于面子或者其他原因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才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肩带。大概？
当然了，还有态度奇怪的拉巴斯坦，被abracadabra吓昏的马尔福，对波特不离不弃的布莱克家的西里斯。什么叫人类的多样性，什么叫世界的参差。霍格沃茨——果真是卧龙凤雏，人才济济。
“它被撞坏了，是么？”莉莉面无表情地说，尽管（至少表面看来）那条肩带依然和主人一样华丽而精美，让人找不到一丝能破坏其完美的痕迹。“我赔。你出价。可以吗？”
“你赔？”男生看起来更加难以置信，也更加愤怒了，“还我出价？”
——不然呢？莉莉简直无话可说。那你还想怎样，撞一赔十？巫师世界有这么超越教科书的经典碰瓷吗？
不得不说，十一岁的小女孩在人情世故上还是太嫩了些。如果她对世事有更多的了解，大概会发现，这位金发闪亮的拉文克劳(像对方注意到她是斯莱特林一样，她也从男生的领带配色上发现了这点)的小学长，真正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女孩居然完全无视了他的魅力。
的确，有着华丽衣饰，以及美貌与自信的加持，他——吉德罗·洛哈特，一贯都是所有异性、甚至包括部分同性的视线中心。尽管本身也只还是一个低年级的学生，这种魅力却已显著到足以让他在任何场合脱颖而出。被小女孩撞到之后，受害者洛哈特希望得到的，原本不过是女生泪眼下对如此英俊(而且慷慨原谅)的“他”的钦慕，和一声更加“温柔”的道歉。然而他遇到的是莉莉：她的字典中解决问题的只会是用钱或者武力。
“那我出价？”小女巫冷着脸问，“五十金加隆，够吗？不够再加，我家有的是钱。”
——加到一百以上去校长室直接告你诈骗。莉莉感觉怒气也在上涌。一百以下算我扶贫！
巫师的货币还是非常值钱的。不过南美军火商兼军阀的子女还真不在乎这个。碰瓷也算你碰对了，金加隆给老子砸，钱能解决的问题那能叫问题吗？
然而男生后退了一步。“我才不要你的钱！”他一脸正气地在莉莉惊讶(接近敬佩：谁能拒绝金加隆？)的目光中说道，随即却又吐出更奇怪的说辞，“我才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你不愿意认错，是为了你竟然编造理由撒谎欺骗我的信任，是为了我被轻易侮辱的名声和荣誉！”
绝了。莉莉冷着脸直接抽出魔杖。我才十一岁，刚入学！“梅林与新旧诸神为证，我几分钟前才认识你，这位不知名的拉文克劳先生。你给我好好翻译翻译，我怎么就欺骗你的信任侮辱你的荣誉了？”
“你说你有急事，在追人？”
“对啊。”
“那你还能在这里这么久，跟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男生用一种洞察秘密的口吻得意地说道，“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找借口骗人的！你就是不想道歉！”
“——你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了，学长。真是美好的逻辑闭环呢！”小女巫深吸一口气。可以啊，她想，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不讲道理和阴阳怪气了，但我跟你一比可就太不够看了。“我完全理解你对于荣誉的珍重了。现在嘛——学长，恐怕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足够光荣而体面地挽回你的被侮辱损害的声名。”
男生这时候看起来却犹豫了。“唔……那是什么呢？”
“决斗。”女孩坚定地说。“你和我。像古代骑士一样，进行巫师之间的决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三个火枪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