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路见不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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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国，京城。
近来有三件热闹事儿，传遍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是京城百姓近来最好的饭后谈资。
一来，有关那赫赫有名执掌着融安票号的神秘钟府，前几日遣人到京兆尹乔大人府上提亲，惹得乔大人怒发冲冠，钟府聘金当街被扔了出来；二来，纪家文房斋各个铺子接连关门，恐难撑至春节后；最后，就是孔家票号当家人缠绵病榻，传闻孔家意欲办红事冲喜。
眼下，离春节虽说还有一个月，但处处已然有了年味。
融国的冬季少不了大雪，银装素裹的严寒下，是生来就热爱大雪的融国人，向来无惧寒冷，所以，这时候，朝廷不限休市时间，大街小巷张灯结彩，酒楼夜市灯火长明，街头杂耍卖艺，叫好声一片，喧嚣足以让冬夜暖然。
华灯映水，夜色深深，无尽繁华，算是人间好时节。
这会儿在街上逛着的，鲜少有不高兴的，而此时此刻，钟奉谨就算一个，毕竟是刚经历了坊间热闹事儿的钟府当事人，满是笑颜的街上唯有他摆着张冷脸。身着锦衣，是罕有的暮云锦，着青云纹金线收边，腰间佩玉温润通透，一身装扮尽显贵气，所幸，人也挺拔俊秀，一双眼似笑非笑多出几分深沉之意，没让一身贵气落入俗套。
他身边同是一身锦衣的顾柏宁憋笑看着冷脸钟奉谨，“这不就是你要的吗？瞧你派去那手下，多会气人，听说当时乔大人脸都绿了，你这会儿怎么还心里还不痛快似的？”
钟奉谨嗤笑，“为着乔家不痛快，我还不至于。”
求亲被拒是意料之中，更准确的说，是顺他的意，趁此和乔家做个了断，这是父亲早早安排的亲事，可这亲事，甚至连同乔家都同父亲他那顽固不化的想法一样，古板又势利，他是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能擦亮眼睛。
这点不满没让他分神，小贼结结实实朝他撞过来，嘴上道歉连连，手上却毫不客气，直接朝着荷包招呼，一气呵成，准备溜之大吉，钟奉谨冷眼瞧着，心中波澜不惊，他最清楚，这蠢顿小贼别想走出这条街半步。
可没等护卫动手，钟奉谨只见身边咻得闪过一抹光亮，直奔小贼而去，待掉在地上才看清，原是燃剩的半根蜡烛，还燃着火苗……极准的砸中小贼的手，以及手上荷包。
小贼眼看着自己被发现，吓得再顾不上即将到手的钱财，转身就近钻进小巷子，一溜烟儿跑了。
钟奉谨回头摆手，示意护卫不必追，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转眼看向扔蜡烛那边儿，原是根本不远，没两步，不然，也难扔过来。
“竟还真扔中了！”
听这话，他还心想，这么近，扔不准也很难好吗。
眼前是个小姑娘，显然她这会儿还没缓过神，看着自己一双手原地震惊呢，模样乖巧，红披风更显少女娇憨，天冷，小姑娘白净的脸蛋冻得红彤彤的，眉眼说不出的好看又灵动，钟奉谨又看了眼她脚下，一盏小红灯笼倒在边上，上着“纪”字，不难看出，这就是方才蜡烛原本该在的地儿……
他都没意识到，这会儿，自己在原地就那么直直朝着小姑娘看去，怔了半晌，还是顾柏宁推了推他。
“青臻，一眼看不见你，可叫我好找，怎么跑这儿来了。”
闻声只见远处又来一姑娘，看起来很是担心，尤其是看见摔在地上的灯笼时，直接将小姑娘护到身后，看着钟奉谨二人，满面狐疑，就差问出来他们是不是欺负人了。
纪青臻连忙挥手摇头，解释眼前这情况，“无事的，姐姐，我方才用你教我的掷东西的法子，用蜡烛，打了贼人！”脸上这会儿有了些得意，眼睛亮亮的，好似等着被夸奖。
钟奉谨接上纪青臻的话，“的确如此，多谢了，纪姑娘。”似是满面和善，目光却是越过前面这姑娘，仍旧直直看向纪青臻。
纪青臻总觉他目光说不出的凌厉强势，也不乐意对视，只道了句“公子多礼。”就扯了扯姐姐袖口。
纪青宁知道什么意思，一句废话都没有，扯着纪青臻扬长而去。
钟奉谨听的清楚，纪青臻，名字可真好记，穿着不俗，应是京城的富庶人家，姓纪的，更是没几家，原以为闲逛多无趣，可没想到，当真处处有宝藏。
面上则是没方才那档子事儿一般，抄着手和顾柏宁瞎逛，没人看得出他眼中有深意。
……
纪府门前。
马车缓缓停下，少女有说有笑并肩同行，纪青臻手里紧紧握着着糖人儿，“姐姐，你教我的当真厉害，咻得一下，我就砸中了！”
纪青宁瞥了自己这妹妹一眼，扬起脸，“我教的，自然厉害，等着有空再教你个别的招式，更厉害。”
咬了口糖人儿，两人笑成一团。但身为姐姐，还是不忘嘱咐，“只是下次不许这样，身边没有小厮护着，若是贼人凶狠，面临险境的就该是你了。”
“姐姐，你近来可有听闻数十里外康安郡有山贼出没，不少百姓出逃？”
“什么意思？你是说山贼都流窜到京城来了？！”纪青宁一脸大敌当前，兵临城下的紧张。
纪青臻抿嘴静默一刻。
拽住姐姐握紧的手，耐心说道，“也是，但我想说，今日这“小贼”破衣喽嗖，脚上草鞋都是磨破了的，手脚都是冻疮，饿的面颊深陷，眼眶发青，再者，皆知这些富家子弟出门身边都会跟人，不贴身罢了，真正惯于偷盗之人更是深谙此理，不会打那位贵公子的主意，所以我想，那大概只是个被逼急了的难民，若真让他得手恐怕他连那条巷子都走不出，被打得半死都是轻的……真碰上惯犯，恐怕我还真不敢卖弄这番能耐。”
纪青宁这才长舒口气，“也算好事，两全其美，没让人钱财受损，也算救了半条命。”
“其实皆是猜测，不知对不对，但当时觉得该做就直接动手了。”
说着说着也进了府门，两人极有默契，不再说笑，步子都特意放轻了一些，可还是瞧见纪夫人缓步从前厅向她们走来，本一副端正华贵的模样，走近了却忍不住大声苛责起她们来，“纪青宁！教你带着青臻近几日消停些，你还出去乱走，乱走就罢了，竟还如此晚归，看你也是不急着回来的，便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再回房吧。”显而易见，纪夫人是憋着火，在这儿爆发了。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不只是她们，府内上上下下皆知晓近来纪夫人脾气暴躁，许是因为纪家生意的事，可前几日，听说已有转机，铺子都重新开张，这难关渡得过去，但纪夫人整日里还是这样闷闷不乐，她们自然也没有顶风上的胆子，纪青宁再熟练不过，开口就是服软，“娘亲，我们的错，这就去祠堂跪着，您莫要生气。”说罢肩膀轻轻撞了撞纪青臻，纪青臻心里明镜一般，没了方才活泼，乖顺的有些木讷，“婶婶莫气，是我们的错。”
纪夫人懒得理她们，转身回房。
纪府平日里并非如此，百年来，纪家经营文房之物，没太多铜臭气，反倒更有些书香门第的意思，尤其是现今掌舵纪家的纪云晟，文人风骨，原本满心都是读书入仕，只是命运弄人，回到纪家执掌纪家生意是无奈之举。
纪夫人数落二人后算是舒心些了，回了屋子坐在桌边，纪云晟笑着倒了杯茶递给她，“同孩子有什么可发火的。”
纪夫人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孩子就是不叫人省心，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快歇息吧，这阵子，你当真是辛苦了。”满面温柔，起身为纪老爷捏着肩。
“现今的纪家，是几代人的心血，我不能……”
“云晟，会好的，明日宴会邀了那么多人，会有机会的，还有，今日我父亲上门，赵家也会帮上忙的，总能撑上一阵的。”赵家既是纪夫人赵墨华本家，比不上纪家，但也算得上小富。
纪云晟握住妻子的手，温情脉脉，相视一笑。
另一边，姐妹二人在祠堂乖乖跪着，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互相搀扶着起身，揉着酸疼的膝盖，门外两个贴身丫鬟早就等着，一出来就各自扶着回房。
丫鬟冬暖扶着纪青臻，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不回，先去看娘亲。”
冬暖也只是细不可闻的叹气。
纪家有一处小佛堂，是纪青臻母亲常年念佛之处，纪云晟这辈，原是两兄弟，大哥纪云韧，亦是纪青臻父亲，六年前去青州谈生意时，路遇贼人出了事，撒手人寰，也是从那之后，纪云晟无奈接过纪家，府中也改了称呼，将纪青臻母亲称作大夫人。
纪云韧出事后，大夫人伤心过度，整日在佛堂中，鲜少见人，身边也只有一个贴身丫鬟服侍，就连纪青臻也只能一月见上一回。
果不其然，走到佛堂旁的院子，灯都熄了，整个小院黑漆漆的，又冷又黑。
“回吧。”
早上纪青臻来过，只是近来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再来看上一眼要安心些。
回了房，贴身丫鬟冬暖跑来跑去，又是热姜茶，又是汤婆子，纪青臻难得暖暖和和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即使，冬暖是被夫人安排来的，这代表了什么，纪青臻再清楚不过，她的一言一行，甚至吃了什么点心，都会被传到婶婶那，但冬暖对自己的关心照顾，总不是假的。
冬暖转头看纪青臻坐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的她也不禁笑着道，“姑娘笑些什么，早些歇息吧，明日府中还有宴会，免不了一日疲惫的。”
“害，宴会呐，是该早睡呀。”说着躺到榻上，裹紧被子，“冬暖，你也早些歇息吧。”
明日有宴会，纪青臻算是清楚了，此前叔父所言的转机，大抵就是这宴会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路见不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