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时代》北堂斯儿

3、冷漠的表情

　　周日的例会。
　　温然有点睡眠不足，黑眼圈都出来，最近超负荷工作，压力大。他隔着圆桌子望着北北，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到任何感情。她只是冷冷地等着到会的人坐好，掏出文件，传文件，就像一个久经风霜的大老板。
　　她只有22岁啊。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虽然她大学只好好地上了一年。然后，就是她梦幻般的成功……常人无法想象的成功……由此她与云落翊有了交集……云落翊……
　　“温然！”
　　温然猛地抬头，清楚的看见了她眼里的不满，他走神了。她对艺人们很严格，不管他因为什么走神，走神就是走神。
　　唉……
　　北北背过身去，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的心里对温然的感觉，其实也并不是这么寒冷。他总是心不在焉的，从七年前见到他的那天开始，他就是心不在焉的。
　　她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好像听着，也好像没听。她觉得受到了冷落，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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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自己也开始走神了呢……

　　七年前。
　　班级通讯录上,清楚地写着温然的生日,十一月十五日.天蝎座.马上就要到了.北北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声"生日快乐"呢?他们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也不熟,但总是同学.对别的同学，她一般都是说的。
　　天气慢慢凉下来了,她也穿上了小棉袄,红色的,很艳丽（这件棉袄多年来都留在温然的心里，无法磨灭，也无法消逝）.十五日那天尤其的冷，彻骨的寒冷。但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温然站在她座位旁边弯着腰扫地.真是巧。
　　"恩,生日快乐."
　　她很自然就说出来了.她是个温和的,讨人喜欢的孩子.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审美的距离.温然有一点惊讶,直起了身.他认真地看了她三秒钟,然后说,谢谢你.北北坐下来,温然接着扫地.她只把这当成是很自然的事.但他却让这在心底流连，这句话在他的心里旋转。
　　十一月十五号这天,英语老师发下来十三号的卷子,北北考了第一.温然觉得这预示着他们两个人的缘分，他好像一直在他们之间找着联系。
　　晚上温然依旧要做值日.北北走的比平时晚一点.她出班门的瞬间,他直起腰注视着她离去.红色的棉袄消失在他的眼里。然而，她深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明星们开始拖动椅子，温然站了起来，望向北北，她好像也有点睡眠不足，难掩疲惫。这时，一个人拍了拍他。“温然！”
　　他扭头，是矮他半个头左右的李鸢尾，青春靓丽的偶像女歌手。
　　“今天我没工作，中午一起吃饭吧？”她笑着，笑容很明亮，这是和慕容北北很不一样的感觉。北北，是冰一样的女人。李鸢尾，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然而，在北北成名作《火女》里，她曾写道她会为了她爱的人变成热情的火女，七年前，她就这么写着。她渴望爱情，她渴望关爱。但是她对别人都是那样冷冷的，或者说是不冷，她也会微笑，但是，那笑容里总是没有灵魂。
　　会灿烂地对他笑着的，会用真心对他笑着的慕容北北，已经不存在了。不在了。

　　十一月二十号是家长会,是这拨学生考入这所市重点高中的第一次家长会.班主任非常重视.还特地喊了慕容北北准备了发言稿.
　　等待家长的时候,因为北北和温然都是班委,所以就一起发成绩条,遇见家长还会把他们引到他们孩子的位子上.
　　突然温然的父亲走进来了.他的年纪很大,头秃秃的,身材和儿子正好相反.温然忙着去招待爸爸,北北也往那边望了一眼.
　　温然的父亲有一个很雷的名字,叫做温饱.他对于儿子非常温柔,也很放任.但是他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慕容北北.她是儿子经常提起的女孩子.虽然，温然可能还没注意到。但他老是说，我们班那女生，我们班那大牛，我们班慕容大小姐，我们班北北之类的话。
　　温然送父亲到了位置,回头看了北北一眼,北北也正好看着他.他们的目光彼此交错，却都非常沉静，深潭一样，看不见一点感情的波动、
　　这时候北北的母亲也过来了.她是一名非常出名的律师.一般女儿的家长会她是不会参加的,因为她觉得那东西没用,她不关心女儿的班,只关心女儿.
　　不过她今天过来还是有一个理由的.她想见见龙晨.龙景的儿子。她的手下龙景的宝贝儿子。北北个性软弱,但她的个性是很强势的.她不能允许龙晨欺负自己的女儿.虽然她没有证据龙晨欺负了北北，也没有证据证明龙晨和北北在谈恋爱，可是她总能在北北的眼里看见以前没有的忧伤，问她她又不说，只好亲自来了。

　　家长差不多来齐了,北北和温然一起出去了.两人没地方去,就坐在教师办公室里.老师们也不在,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先是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
　　"那个……你和十五班的龙晨是怎么回事啊?"
　　温然纯属没话找话,他们宿舍就喜欢夜谈,年级里两个强人的绯闻更是让他们欢心.虽然，扯着龙晨和北北若有若无的绯闻时，温然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吧。
　　"恩……”北北低下头，“我和他是一个初中的。”
　　“然后呢？”
　　“没然后了。”
　　其实北北也没有说谎，她和龙晨原来虽是同校，却不是同班，也不是很熟的。“青梅竹马”，或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妈和他爸是同事。
　　“那你们学校可真牛啊，培养出咱们年级里最强的男生和女生……”温然的口气又发酸了。
　　北北却没注意到，苦笑一下，“我和龙晨差的很远。我没有学理科的脑子，我老想高二就学文算了。我喜欢历史，地理，但我不喜欢物理和化学。”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那种不喜欢理科的女生。”温然生硬地接，他不知道自己扯这些干嘛，而且他发现自己也没有期待着北北的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北北看了一眼表，觉得快是她发言的时候了。温然陪她一起到班门口。班门有一条玻璃，可以往里面看（据说是为了老师监督学生设计的），班主任还在讲。两人等了一会儿，然后北北进去了。
　　北北不紧张，但是没激情，照着稿子念。她妈就坐在眼皮底下，可她知道她没在听，她在手机办公。眼睛向远方投去，她看见了温然的父亲，他听的很高兴也很认真。但这些都不会在北北的心里投下痕迹。
　　发言完了北北退场，出了班门，又和温然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儿。六点半家长会结束了，他们就各自跟着自己的家长走了。
　　温然和温饱在学校食堂吃饭，他们很快就聊到了北北。
　　“她就是那个作家吧。”温饱边吃边问。
　　温然点头，“可是别的同学都没有发现，但我却认出来了。”
　　“也真是巧了。不过她真乖，一点都没有摆架子。”
　　“恩，她确实超级乖，我都觉得她没什么个性。”
　　“有一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这样，因为从小优越惯了，什么都不缺，个性就有点冷漠，就像北北一样。”
　　“她也不是特别冷漠的。”
　　“只能说她比较善良。”
　　父子两人沉默地吃着饭，什么话也不说了。

　　慕容北北陪着自己的母亲在校园里走，她在想，千万别碰到龙晨，不然妈妈估计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她知道母亲特别欣赏龙晨，也很赞同他们交往。可是她对龙晨，算是爱情么？没经验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一直在打架，没有理由地打架。龙晨的爸爸也是成功的律师，和她妈妈一个事务所的。不过她是老板。北北很怕妈妈把工作上那套作风用在她和龙晨身上。所以，还是快点走吧。她想保护他，不想他收到一点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