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明月》宋昭

7、第 7 章

　　“三哥，我永远站在你这头。”沈妍清脆坚定的声音穿透耳膜，一下戳进周肆心窝深处。

　　周肆见沈妍跟小孩似地战队，嘴角勾了下，抬手揉了揉沈妍柔顺丝滑的短发，手滑落在沈妍后颈，将人往前拉了把，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公分，周肆俯身凑近沈妍小巧白皙的耳朵，低着嗓子吐露：“小饺儿，三哥也永远站你这头。”

　　沈妍肩膀一哆嗦，搭在后颈的手指温热、有力度，仿佛一粒石头掉入平静水面掀起小面积的波澜。

　　周肆说完就松开了手，他拍拍掉在裤腿上的灰，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后背瘫靠在座椅，指着不远处那课老槐树，漫不经心开腔：“嗳，饺儿，你还记不记得那老槐树上的鸟窝？”

　　沈妍沉默地看向周肆说的那棵老槐树，这树有几十年的光景了，年龄比他们还大，沈妍小时候总跟密友夏竹一起在老槐树下写作业。

　　夏竹爸爸在法院上班，平时忙得不见人影，沈妍妈徐敏看小姑娘可怜，时常嘱咐沈妍带夏竹一起玩。

　　沈老爷子是沈家权力山巅上的人物，家里没人不怕他不敬他，沈妍小时候基本是由沈老爷子带大的，一言一行都受老爷子影响。

　　不过到底是小孩，再怎么成熟，也有玩心。

　　小学放学回家，沈妍总拖着夏竹在老槐树下吃零食、玩点小游戏，等玩够了才背书包回家。

　　周肆几个比沈妍大好几岁，她上小学，周肆高三，她哥在外省上大学。

　　有年老槐树上多了个鸟窝，沈妍跟夏竹贼稀罕，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蹲树下看鸟窝，想看鸟儿孵出小鸟，谁知孵小鸟没看见，鸟窝没了。

　　端午节周肆放假回家见俩妹妹天天不吃不喝蹲树下玩，以为她俩害怕，隔天就翻上树把鸟窝给端了。

　　沈妍当时看周肆一脸神气地拎着鸟窝朝她走来，惊得说不出话。

　　过几分钟沈妍反应过来周肆端了小鸟的窝，哭得稀里哗啦，小手指着周肆骂他是杀鸟凶手，周肆吓得手足无措，后又爬上树把鸟窝重安上去。

　　只是小鸟再也没回来。

　　为了这事，沈妍俩月没搭理周肆，他怎么哄都没用。

　　再后来，周肆去上海读大学，沈妍升初中，大家都在成长中遗忘了那承载着各自喜怒哀乐的鸟窝。

　　沈妍回忆到这，没好气地扫一眼周肆，凉凉淡淡吐槽：“你打小就讨人嫌。”

　　周肆忍不住笑笑，举起右手对着天，煞有介事解释：“这事儿真有点误会。”

　　“我以为那是蜂窝，怕你俩不小心蛰满脸包，谁知我拿杆子捅下来看，没成想是刚筑的鸟窝。亏你俩眼尖，藏密密麻麻的树枝里也能瞧见。不过说真的，你小时候怎么这么愣，为了一破鸟窝还能跟我赌几个月的气。”

　　沈妍横一眼人，抱着胳膊无情嘲笑：“你当初为了一根铅笔还跟我哥打架，结果架没打赢，回家还被周奶奶打得鼻青脸肿，你咋不说自个儿愣。”

　　周肆被沈妍呛住，只能无奈叹气：“得，说不过你。”

　　“不过饺儿，我现好歹也算圈儿里有点名气的人了，你能少拆我台？”

　　沈妍低头踹了踹地上的碎石子，模棱两可回应：“看你表现吧。”

　　这一聊聊到十二点，中途周肆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离开大院，沈妍则上楼睡觉。

　　——

　　军训结束正式上课，沈妍第一堂课是西班牙语口语课，小语种一个班最多三十人，为了提高效率，口语课两个班一起上。

　　今天这节课一班二班一起上早八的口语课。

　　沈妍作息向来规律，六点半准时起床简单收拾一下便换上运动装去操场跑五公里再回寝室洗澡。

　　沈妍回寝室换衣服已经七点二十，从秋还窝在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细微的关门声，从秋半梦半醒睁开眼，瞧见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的沈妍，从秋蹭地一下爬起来，不敢置信问：“你大早上去跑步了？？”

　　“什么时候起来的啊？我都不知道。”

　　沈妍脱掉运动外套，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口，不慌不忙回从秋：“六点半。从小习惯了，家里爷爷要求的。我从五岁起就每天搞体能训练，每年年末还要考核，要是哪年不达标还会被惩罚。”

　　从秋好奇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皱着眉询问：“你爷爷怎么要求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训练呀？”

　　沈妍拿干毛巾擦擦脖子上的汗水，面对从秋的不解，沈妍平静解释：“我爷爷年轻时候当过兵，对小辈这方便比较严格。”

　　从秋啊了声，下意识问：“你们家到底什么家庭啊？我怎么感觉不太一般。上周来接你那个大帅哥还开着法拉利呢。这会儿校园墙上还全是他的照片。”

　　沈妍拧瓶盖的动作一滞，迎上从秋八卦的目光，沈妍耸耸肩，含糊不清回她：“普通家庭，没你想得那么厉害。”

　　从秋见沈妍不愿多讲，摸了摸鼻子没再问。

　　本来还想再躺一会儿，结果闹钟响起，从秋马不停蹄地爬起来收拾，边收拾边嘴上念叨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比起从秋的慌乱，沈妍显得格外淡定，看了眼时间，见离上课还有三十分钟，沈妍不紧不慢进洗手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从秋还没收拾完。

　　沈妍翻出吹风机简单吹了吹头，收拾好今天要用的书，挎上包准备去上课。

　　从秋看沈妍要走，忍不住惊呼：“就收拾好了？妆都不化啊？”

　　“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化妆也好看，我就不行，我要不涂个口红绝对跟死了半年一样没半点精气神。”

　　沈妍被从秋的话逗笑，她站在门口，侧身看着慌忙涂口红的从秋，温柔询问：“走吗？”

　　从秋涂完口红将桌上摆放的小东西一骨碌地收进包里，拿上钥匙回应：“走走走！”

　　七点五十分，两人从寝室大门走出。

　　路上从秋一边挽着沈妍的胳臂念叨肯定迟到了，一边急匆匆赶路。

　　沈妍倒是一脸淡定，还时不时安抚从秋。

　　寝室楼到教学楼得走十五分钟的路程，两人赶到教室刚好打上课铃。

　　老师还没到，可教室偏好的座位基本都被同学占完了，唯二的两个空位还是分开的。

　　从秋本来想跟沈妍挤一堆儿，见位置都被占了，只能忍痛分开。

　　从秋不想坐第一排，选了第三排靠右的位置，沈妍则去到唯一剩下的第一排靠里的空位。

　　外边坐了个男生，沈妍要坐里面，只能轻拍男生的肩膀，麻烦他让一下。

　　男生回头看见沈妍，神情愣了两秒，立马起身给沈妍让位置。

　　沈妍屁股刚挨到椅子面，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口语老师就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沈妍只能咽下到嘴边的感谢。

　　第一堂课教学任务不重，老师安排了自我介绍，第一个上台做自我介绍的就是沈妍旁边的男生。

　　直到人上台，沈妍才注意到男生其实长得挺好看，一米八左右，穿着薄款墨绿色卫衣，戴了副银框眼镜，属于那种白净清秀、气质干净的男生。

　　男生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自信大方，丝毫不紧张腼腆。

　　“老师好，各位同学好，我13届西语系1班的李冕，平时喜欢运动和音乐，会玩电子琴……”

　　沈妍听到李冕两个字忍不住多看一眼，谁知李冕也看了过来，视线交汇的那秒，沈妍略带尴尬地移开目光。

　　李冕只用几句介绍就塑造了一个优秀自律的学霸形象，结束后台下好几个女生在讨论他。

　　沈妍做自我介绍就比较简单，只说了名字，说了两句兴趣爱好便下了台。

　　一节课都在做自我介绍，沈妍闲着没事做，翻开书页准备预习课文。

　　翻到第一页，沈妍刚要看，旁边的人突然开口：“沈同学你好，我是李冕，你还记得我吗？”

　　“那天军训你在操场掉了东西，我——”

　　沈妍从课本里抬起头，转过脸静静看着满脸通红的李冕，礼貌笑了下，“记得，忘了跟您说声谢谢。”

　　“还有刚刚，也谢谢。”

　　李冕一愣，条件反射反驳：“沈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加个好友，以后方便学习交流。”

　　沈妍想了想，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跟李冕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加完好友，台上的自我介绍正好结束，口语老师开始讲课，沈妍忽视李冕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平静地看向黑板。

　　口语课结束，李冕想要邀请沈妍一起吃饭，话还没说出来，沈妍突如其来进了个电话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沈妍抱歉地看了眼李冕，提着包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周肆打来的电话。

　　出了教室，沈妍站在走廊出声询问：“三哥？”

　　那头缓了两秒溢出道熟悉的、漫不经心的嗓音：“饺儿还在上课？”

　　沈妍提着包下楼，边走边说：“刚下课。”

　　“今儿中午还有课？”

　　“没。”

　　那头骤然笑出声，“那感情好，我到你学校来办点事儿，你来接我？我俩一块儿吃个饭。”

　　沈妍脚步一顿，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步行道，忍不住往校门口的方向看了眼，下意识询问：“你现在在哪儿？”

　　细碎的脚步声清楚地传入耳里，周肆懒洋洋开腔：“行政楼啊，我刚跟你们一学长见了个面。嗳，妍妍，我跟你说个事儿——”

　　沈妍沉默片刻，拎着包往反方向走，李冕追出来只瞧见一个背影。

　　电话里周肆意味深长笑：“刚见你们院那优秀毕业生学长我总觉着面熟，你猜怎么着？我上个月刚见过，就一什么展览上陪一小姑娘买画儿呢。那姑娘年纪不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宫娘娘，瞧着一本正经的，结果私下玩得比我还花呢。”

　　沈妍不想听这些事儿，忍不住皱眉打断：“你来我学校干嘛？”

　　周肆被打断也不生气，重新说明：“你许默哥跟竹儿今儿回国，刚到北京，我凑了一局准备聚聚，你去不去？”

　　沈妍斟酌片刻，没好气询问：“你开的什么车？”

　　周肆愣了半秒，突然笑出声：“我能开什么车？488呗。”

　　沈妍半点没犹豫地拒绝：“哦，那我不去。”

　　周肆听完立马变卦：“骗你呢，我今儿上午跟人谈生意开488不合适，开了辆破奥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