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明月》宋昭

9、第 9 章

　　去机场的路上，低调奢华的奥迪车厢里周肆够长手慢悠悠打开音响，翻出周慧敏的歌。

　　没一会儿周慧敏深情又温柔的嗓音便慢慢溢出来。

　　今天天气不错，下午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车厢晒得人暖洋洋的，昏黄的阳光打在周肆侧脸显得下颚轮廓线条格外清晰，不经意滚动喉结的动作尽是性感。

　　周肆心情好，听着听着便晃动身体，跟着哼唱出声：

　　潮汐退和涨

　　月冷风和霜

　　夜雨的狂想

　　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夜里幻想

　　方知不用太紧张

　　没法隐藏这份爱

　　是我深情深似海

　　周肆母亲公靖是香港出了名的大美人，婚前追求者争先恐后上门提亲，恨不得跟这位美人搭上一星半点关系，一举成为座上宾。

　　谁知在一众香港公子哥的期待里，公靖谁也没选，而是远嫁北京，成了周家媳妇儿。

　　周肆外祖父是香港餐饮大亨公开诚，年轻时候公开诚靠着祖上一点基业白手起家，几年内他创的“橙记”就在香港名声大噪，甚至远销国外，公开诚三个字也成为香港人人尽皆知的名字。

　　周肆外祖母出生英国名门望族，据说其家族在当地实力也不容小觑，周肆外祖父外祖母在英国相识在香港相爱，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至今称得上一段“良缘佳话”。

　　公开诚就公靖一个女儿，爱屋及乌，对周肆这个唯一的外孙也是宠得没边，周肆小学刚毕业公开诚就指名道姓让女婿周盛清将周肆送到香港上初中。

　　公靖那两年跟周盛清感情不和，两人见面不是吵架就是冷战，吵到最后公靖一气之下带着周肆回香港，这一待就是三年打底。

　　香港那边大多数人粤语、英语说得比普通话溜，周肆刚去那段时间听得有点费劲，上课吃了不少亏，后面待久了也就学了口流利的粤语。

　　他唱歌时嗓音比说话的时候低两个度，周慧敏这首歌被他唱得低沉又深情，自带音响，再加上他有双多情的桃花眼，无形给自己贴上了“深情”标签。

　　可偏偏他没那自觉，明明唱得深情动人，可脸上欠欠摆出的一副“我谁也不爱，我谁也不搭”的浪荡样让人又恨又爱。

　　沈妍坐在副驾，歪头看了两眼唱歌时不停晃动身体、满脸惬意的周肆，嘴角不由自主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挺好听的。

　　沈妍懒懒想。

　　—

　　两人从北三环开到首都机场，越往前开越荒凉，两边的青杨树叶开始慢慢变黄掉叶子。

　　周肆的歌单里几乎都是粤语歌，这一路过来，从《最爱》听到了《孤雏》。

　　去年周肆公司签了个香港歌手，刚签下那段时间周肆拉着人到处攒局，有事没事就让人上台唱一首，那歌手也不生气，每次都笑着上台，抱着麦克风认命卖唱，任由人把她当背景。

　　沈妍见过一次，是在周肆的生日宴上。

　　那姑娘看起来很小，顶多二十岁，长了张可爱的小圆脸，看起来憨憨的，笑起来总会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

　　瞧着没心没肺的，可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唱歌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天周肆最后一个到场，沈妍那时在跟人聊天，听见动静回头看去，只见周肆搂着人大大方方推门而入。

　　小姑娘穿得跟寿桃似的，一身红旗袍显得格外喜庆，他俩一进来，一群损友“嚯”的一声叫起来，全都不留余地地损周肆。

　　“肆儿，这有点不厚道了啊。”

　　“啧啧啧，老牛吃嫩草呐。”

　　“嗨，早知道你有美人相伴，我们还来凑什么热闹，不诚心惹人姑娘不痛快呐”

　　“小肆儿不叫人呐，这姑娘成年了吗你就下手，人爹妈要知道了，不得扒你皮。”

　　“……”

　　周肆搂着小姑娘进来，靠近那群嘴上不积德的损友，抬腿踹两脚离得近的人，笑骂：“老牛吃嫩草个屁，老子年轻着呢。”

　　“什么没成年？你当老子真禽兽啊？”

　　“我看你几个是没有搁我这嫉妒呢。”

　　“怎么着？我这脸这条件不得大把姑娘愿意跟我？你们几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哪儿个姑娘乐意。”

　　“赶紧的，我今儿可是寿星，礼都没带，还好意思来？”

　　众人齐刷刷斜一眼得意忘形的周肆，恨不得把他翘起的尾巴给折了。

　　这屋里谁不是家里有点东西的？祖上三代可都有名有姓的，至于这脸，那也是父母给的，甭管咋样，肯定跟丑不沾边，纯粹是周肆说出来膈应人。

　　哥几个都是光屁股那截儿就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的德行。

　　大院几个爷们里就周肆这孙子最没正形，平时在外面野惯了，回家了也不收敛，到了兄弟姐妹面前越发没个分寸。

　　那天周肆就这姑娘跟一群费了两小时嘴皮子，到最后说得口干舌燥了，周肆拍拍小姑娘的后脑勺，跟逗猫似地喊一声：“小豆儿，给这几没见识的亮亮嗓子，让他们瞅瞅你的能耐。”

　　又是一阵骂。

　　周肆那句没见识的惹得兄弟们全都齐心协力报复了一把，结束后，周肆身上披的那件私人订制西装皱得不成样，脸上敷满了油腻腻的奶油蛋糕。

　　小豆儿在台上看得好好的，见周肆在沈行几个面前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又是惊又是愣，中途唱错好几句，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周肆那儿的动静。

　　瞧见周肆被敷了满身奶油，一件衣服都废了，小豆儿眨眨眼，握着麦的手收紧，求助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角落里没动静的沈妍。

　　明明两人第一次见面，连话都没过一句，小豆儿就是莫名信任沈妍，信任到好像只要她一出口，这场闹剧一定会停似的。

　　那次沈妍本来不想插手，连着被小豆儿看了四五眼，沈妍最后掀掀眼皮，抬眼看了看闹得最凶的沈行，出声阻止：“哥，你别弄三哥了。”

　　沈行刚抓了把奶油准备往周肆脸上抹，闻言停下手上动作，回头满脸疑惑地瞥了眼沈妍。

　　沈妍站起身，扯了几张纸巾走到周肆身边，看他被奶油糊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外面，沈妍转头无语地扫了一圈不敢再玩的哥哥们，默默伸手替周肆擦脸上的奶油。

　　周肆玩得正起劲，见沈妍过来擦也不敢再反抗。

　　沈妍动作不算温柔，甚至可以说很重，擦得周肆脸都红了。

　　擦到脖子，沈妍单腿跪在沙发，弓着腰不慌不忙替周肆擦奶油。

　　热气喷洒在周肆锁骨，周肆痒得直哆嗦，又不敢动，只能双手规规矩矩贴在膝盖，任由沈妍为所欲为。

　　擦到最后，沈妍不温不凉看了眼周肆，模糊不清说了声：“你小女朋友怕你被欺负惨了，让我帮帮你。”

　　周肆吓得肩膀一抖，下意识否认：“那不是我女朋友，就手底下的员工，领出来见见世面。”

　　沈妍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伸手替周肆扣好领口的扣子，转头坐了回去。

　　这事儿还让沈行琢磨好几天，他差点以为沈妍那天是在跟小歌手争风吃醋，结果观察两天，压根儿没这回事。

　　这天后，那小歌手再也没被周肆领出来玩过。

　　据说后面合同到期跳了槽。

　　—

　　他俩到首都机场停车场，许默俩的航班晚点了，还没到。

　　周肆懒得出去，人坐在驾驶座把椅子放下来，双腿搭在方向盘仰躺着睡觉，沈妍则坐在副驾戴上耳机听西语听力。

　　沈妍听了两段录音就见周肆蹭地一下坐起来，扭过头冲沈妍挥挥手，扯着嗓子喊：“饺儿，要不咱去吃点东西？”

　　“上面有一肯德基，咱吃点去？”

　　说着，周肆调整座椅，抽了车钥匙准备去售票大厅吃东西。

　　沈妍见他兴致勃勃，也没拒绝。

　　松开安全带，沈妍跟在周肆身边，搭乘直梯上二楼。

　　进了大厅，周肆领着沈妍直奔肯德基。

　　怕沈妍饿，周肆点了大堆吃的，全家桶薯条可乐什么的，全点上了。

　　沈老爷子不大喜欢外卖，很少在外面吃饭，也不让家里人点外卖，沈妍吃肯德基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肆知道他们家规矩后，每次都偷偷从外面给沈妍带炸鸡可乐回来，两人躲在墙角偷偷吃完，擦擦手指各自回家。

　　沈妍已经半年快没吃过快餐，周肆点的全是她喜欢吃的。

　　炸鸡上桌，周肆立马把鸡腿撕下来递沈妍尝味，他自己则拿了根薯条放嘴里。

　　一只鸡分量太多，沈妍吃不完，就吃两个腿和几片鸡肉，还剩大半只。

　　周肆收到沈妍的眼神示意，这才擦擦手指，戴上手套吃剩下的鸡肉。

　　吃到三分之二，一通电话进来，周肆只得摘下手套去接电话。

　　工作电话，不知道公司出了什么事儿，周肆刚还和颜悦色的，听了几句便开始骂人：“发那么多工资养了一群吃白食的？”

　　“这人我不让你早盯着了？项目丢了跟我打电话我能给你找回来？”

　　“甭跟我扯什么理由，三天内要拿不回来，你们策划部的全给我卷铺盖走人。”

　　电话挂断，周肆平复一下心情，瞥了眼时间，转身拿上沈妍的包跟她搭话：“咱去车里等，我处理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