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镜片后那双清澈的眼睛》王津津

6、〈五〉

　　〈五〉
　　○●○●○●○●○●○●○●○●○●○●○●○●○●○●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当病房门毫无预兆地一下子打开的时候，离门口最近的我便看到了一个显然相当激动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门口，也就是同一时刻，我有了种好戏这才真正开演的感觉。
　　一身西服革履、怀抱鲜花水果的青年男子一脸严峻地快步走进了病房，并径直来到了显然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的木暮的跟前，一下子将怀中的物品都丢在了床上，青年男子便马上站在了爱子和木暮的中间，一点也没有犹豫地一手拉起了木暮的左手，一手将他揽在了自己的身旁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接着，青年男子转过了头，用相当正式相当严肃的声音向同样被吓呆的爱子说道：“对不起太太，公延是不可能娶您的女儿的，订婚也不可以！”
　　“三井！”大喊着对方的名字显然是想要制止些什么，木暮一边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一边大声说道：“你在说些什么呀？快放开我！”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对方抗议的声音，三井只是一边保持着两人这种暧昧的姿势，一边继续向瞠目结舌的爱子说道：“公弘绝对不是那种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人！虽然有点对不起为了爱女不惜做到这一步的您，但请您还是放弃刚刚那荒谬的想法吧！”说着，向爱子欠了欠身，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三井……”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而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本来怒视着三井的木暮突然低下了头，并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你……你怎么能……”紧皱着眉头似乎是想以此缓解身体上的疼痛，呼吸加重的木暮却最终也没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公延！公延你没事吧？”有点惊慌地俯下身干脆将对方抱在了怀里——三井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当机立断的行动倒让我觉得挺值得好好观摩学习一下的，“要不要我去叫医生？”他一边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脊背，一边明显旁若无人地在对方耳边低声询问着。
　　“不……不用了……”我确定我是看到了木暮本来十分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不自然的红晕，而他本人当然也已经完全顺从地靠在了三井的怀里，“三井……”似乎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但显然木暮也和我一样洞悉了三井之前所有举动的真实意图——似乎比刚才更加惊愕的爱子已经抬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的双眼下还留着不太明显的泪痕。
　　“难……难道你们……你们两个是……”稍稍地后退了一步，爱子的膝窝便撞到了她之前坐的那把椅子上，一个不稳，让她又再次坐回了椅子上，“同……”若有若无地发出了一个音节，爱子却突然在下一个瞬间平静了下来，原本紧绷的身体也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同性恋是吗？”毫不忌讳地说出了那个词，已经在病床上坐了下来以便让怀中的木暮得到更好支撑的三井脸上浮出了一抹有点桀骜不逊的微笑，“不过，我想这是不会让您感到十分吃惊的吧？难道您的雇用的这位侦探先生……”他突然用十分犀利的眼神看向了仍旧十分随便地在爱子身后靠墙而立的我，“他没有告诉您吗？”
　　“喂，喂，三井寿先生，迁怒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哟！”虽然我避开了三井的并不友好的视线，但我也只是耸了耸肩膀苦笑了一下，“我只是受雇帮东山太太找到救她女儿的眼镜哥哥罢了。至于你们的隐私，我可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哟……”稍微有点挑衅地顶了回去，我看到三井怀中的木暮的脸色再次变得有点苍白，并且抬起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东山太太……”终于再次开了口，木暮的声音却比刚才显得更加的虚弱，“我很抱歉……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想帮……”突然感到了三井搂着自己肩膀的胳膊收紧了一下，木暮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对方，却不想被对方突然靠过来的唇啄吻了一下，“你……做什么……”脸上再次浮现了红晕，捂着嘴的木暮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
　　“该道歉的是我……”经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爱子突然轻轻地苦笑了一下，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我的要求太离谱了……”她有点颓然地坐在那里，原本平放在腿上的双手交叠在了一起，“我也知道，那种时候……只是权宜之计的……但是，千寻她……她才刚满十六岁……她……”再次流下了眼泪，此时的爱子显得相当的无助。
　　“东山太太……”如果不是他开了口，我几乎忘记了病房里还有筒井这一号人的存在，“那个时候，木暮老师和我，我们确实没有说过那种话……”虽然声音并没有什么底气，但在我听来也确实不像在狡辩抵赖的样子。
　　但是，我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个筒井也会是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稍微停顿了一下，我看到他本来带着为难神色的脸上突然坚定了起来，“不过，那个，既然千寻同学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我的意思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竟然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地看着他，料想着他会说出怎样的惊人之语。
　　“喂，我说你，做老好人的话也要有个限度吧！”听到那个带着相当不满的低沉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的时候，我已经确定了事情不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就是正在变得更糟——当然，基于我上面的说法简直就是废话，我想表达的无非是事情正在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顶着一头张扬的红发，相当随便地将黑色的校服上衣搭在肩头的是一个似乎有几分流氓大哥气质的嚣张青年，腰间似乎不太协调地别着一把做工精良的纸扇，他或许在门口已经站了不只一两分钟了吧。
　　“他的脾气一定不太好。”我肯定地对自己说；“不过他的人缘还算不错，崇拜他的人也有不少。”我第二次如此推理着；“那把扇子上一定写着跟他那头红发一样张扬的毛笔字，不是‘斗魂’就是‘王将’吧。”结果当然是马上揭晓，“刷”地一下子将腰间的纸扇抽出来在掌中打开，浓黑的“王将”到还真是有几分帝王之气。
　　“加……加贺……”筒井显然是不太甘心但又无法自己地结巴了，他比刚才更紧地皱起眉头看着加贺一步步地走进病房，“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好不容易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他却刻意地别过头躲开了加贺的注视。
　　“就是跟刚刚那位大叔一样的意思喽！”十分随便地用扇子指了指一旁根本没把他的突然闯入当作一回事、只是仍旧自顾地紧抱着显然已经带上了为难表情的木暮的三井，加贺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难道你听不明白，需要我来解释一下吗？”挑起嘴角凑近了筒井，加贺的笑容绝对相当的嚣张。
　　“我就是不明白才问的呀！”用明显生气的语调喊了过去，我之前倒是没有看出那个显得相当纤弱的筒井会有如此的勇气——但显然完全无视对方压倒性的气焰也是不太可能的，筒井再次避开了对方的注视，并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小步。
　　“这样吗？”突然笑了起来，而且丝毫也不虚假做作，加贺合起了纸扇，还夸张地弯了弯腰，“我还以为我们的高材生很会猜度别人的心思呢……”相当突然地收起了笑容，加贺却没有再看着面露窘色的筒井，而是转向了旁边的爱子，眯起眼睛说道：“大婶，虽然这家伙看上去好像很聪明，”竖起了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筒井，此时加贺的表情却异常严肃，“但其实他只是个十足的书呆子，而且相当容易受骗，相当的靠不住！不过，”完全无视筒井的无声的抗议和爱子满脸的疑惑，加贺继续说道：“我现在告诉你，就算是你答应，我也不会答应他娶你的女儿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加贺！你怎么又随便威胁别人！”终于大声地抗议了起来，筒井似乎是想走过去向显然是再次被吓坏的爱子道歉，却被加贺一把拉住了右手，“你干什么？”生气地看着对方，筒井终于迎上了加贺的视线。
　　“你现在是伤员……知道不知道？”语气突然出乎意料地软化了下来，加贺的举动却仍旧有点粗暴，拉扯着将筒井拽回了床边，扶着他的肩头将他按回了床上，“你就不能给我老实在床上休息吗？”这一次反而是加贺避开了筒井的视线，刚刚的傲气也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加贺……你……”十分疑惑地抬头看着游移着视线的加贺，筒井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刚刚的意思是……”本来苍白的脸上慢慢升起了一片红潮，筒井的嘴一张一合，却像蹦上了河滩的鱼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