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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晴云 ...

  •   屠斗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席鸿誓发毛,笑了很久才屈尊开口:“屠骄的母亲不是我妻子,我没有结过婚。”
      “哦。”席鸿誓一副了然的神情。
      “不用那样看我,也不是私生子。”屠斗凑到席鸿誓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和他,长得像么?”

      “不是很像。”概括地说,屠骄圆滚滚的,屠斗硬邦邦的,真要比较起来,的确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屠斗好笑地揪了揪席鸿誓的耳朵:“你还不懂呀?”
      “他……他……”难道说,那个赖在屠斗怀里撒娇的屠骄,父子情深让人羡慕不已的屠骄,竟然不是屠斗的儿子!
      “是养子,小席席。”屠斗好心地纠正。

      微凉的指尖戳在席鸿誓的小鼻梁上,吓了他一跳。“养子?”
      “不过我真的喜欢他,和亲生儿子没什么分别,将来,屠家的东西都是要传给他的,你明白么?”
      “明白。”
      “明白就不要摆出那副傻样子,拜托了。”
      “敢说我傻?”席鸿誓强烈抗议,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实事求是地说,我不想打击你。”屠斗的表情很无辜,但是很欠扁。
      席鸿誓瞪了一会眼睛,想起自己财不大气不粗,只好拍拍胸口自言自语:“我不跟bt大叔计较。”
      “大叔?”屠斗兴味盎然地笑,“原来我看起来这么成熟啊。”

      席鸿誓硬着头皮说:“30岁以上都算大叔。”
      30岁是小学生父亲的年龄底线,席鸿誓看每个学生家长时,都这样定位,只是平时不说出口而已。
      “哦,既然如此,我还差得远哪。”

      席鸿誓深吸一口气,重新打量屠斗,最后挫败地想:这家伙根本看不出年龄嘛。如今化妆品泛滥,皱纹不足为凭,所以他光滑的皮肤证明不了什么。以为他有30岁的时候,看这份成熟稳重,的确像30岁;可要说他20岁,再看这顽皮的笑容,也没什么不妥。
      想到这里,席鸿誓使劲地摇了摇头。20岁的话……岂不是比自己还小,怎么可以!

      “不用想了,学生登记表上的数不准。”
      席鸿誓揉揉太阳穴,心道:你也有猜错的时候哇!我总共才当几天班主任,那个表还没记住呢。说来挺失职,不过这种小事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四处宣扬。
      屠斗的眼神飘向很远的地方,慢悠悠地说:“其实挺巧的,屠骄出生那天,正是我18岁生日。”

      18岁加上7岁……这么简单的口算题目还难不倒席鸿誓,他松了口气说:“幸亏有25岁,没有比我小。”
      “是啊,我不是一直叫你‘小席’么,”屠斗笑吟吟地说,“我叫老爷,自然老一些。”
      “还好啦,不算很老。”席鸿誓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候不早,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是,老爷。”临走偷瞧屠斗一眼,席鸿誓想起自己听他说年纪轻、读书不求甚解的时候,还暗自嘲笑过装嫩,心里有点小愧疚。
      不过半分钟之后,席鸿誓转身出门,那点愧疚立刻被丢到九霄云外:凡是比我大的绝不能算年轻,说白了还是装嫩,再刷绿漆也是老黄瓜!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晶莹剔透的大床上,席鸿誓使劲伸个懒腰,又在软绵绵的被褥堆里滚了滚,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散发着满足的叹息。
      “哎呀,说起来,我还没在这里好好睡过。”席鸿誓抱着填了一层绿豆壳一层荞麦皮一层茶叶一层决明子一层木棉一层羽绒一层乳胶和一层PE管,外罩七彩鸳鸯锦的枕头,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住一个星期了,啊哈哈,今天一定要睡个好觉!”

      老爷吩咐过,不要看书要睡觉,席鸿誓决心执行好这条命令,但是经过漫长的闭目养神后,反而越来越清醒了。翻个身,睡不着,拉拉被子,睡不着,数绵羊,睡不着,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席鸿誓的小心肝半是悲愤半是哀怨:“为什么睡不着啊!”

      “怎么了?”一个醇厚的声音在床畔响起。
      这不是我说的吧……席鸿誓神经短路,嗓门抽筋:“鬼呀——”匆匆忙忙按下床头的开关,屋顶上垂下的枝形吊灯里,72个水晶做成的小灯泡发出柔和的光,把整间屋子照得比白昼还亮。

      一个人影出现了,席鸿誓揉揉眼睛,努力地调整了锥状细胞和柱状细胞的工作状态,又调节了晶状体的凹凸程度,终于让人影的细节在视网膜上得到了清晰的成像,顿时惊掉下巴:“老……老爷?”
      “嗳,我在呢。”屠斗大言不惭地应了。

      “你……怎么来了?”席鸿誓十分不解百分诧异千分奇怪万分疑惑。
      “喏,刚送到的,我就拿过来了。”眨眼间,一个红绒布包裹的盒子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屠斗手里。
      “什么东西?”
      “看了就知道。”

      席鸿誓解开绒布扯下包装纸掀起盒盖定睛一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跳起,一下蹦到屠斗怀中,屋内回荡着连绵不绝的惨叫。
      好在声音很快就停止,仿佛噪音源被人掐住了脖子,使刚从盒子里钻出的生物不必多受荼毒,只剩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噪音源当然是席鸿誓,但是掐脖子的绝不是屠斗。作为一名事业有成的□□老大,掐人脖子这种又粗又蠢又缺乏技术含量的活哪里用得着他动手。他只是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丢进席鸿誓嘴里,成功消音后揉了揉耳朵说:“小席,你好歹是个老师,总该爱护嗓子才是。”

      “那……那里……”席鸿誓的语言功能暂时性失调,哆嗦半天也没说出像样的句子。
      “多亏我带了清喉利咽去火止咳糖,有备无患。”屠斗满意地笑道,“跟小绛沏的水成分差不多,不过我想着,临睡时不宜喝太多水,就换了这个,味道不错吧。”
      可惜怀里的人没空理会这份体贴,着急地扯着他的袖子,好不容易说出:“有蛇……”

      “嗯,看见了。”
      “过……过来了……”席鸿誓一不小心,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呵呵,可爱吧?”
      “可……爱?”席鸿誓一心想昏过去,偏偏不能成功。

      蛇正闲庭信步似的游过来,尖尖的脑袋轻轻摆动,紫红的信子慢慢吞吐,艳丽的绿色花纹布满全身——如果这就叫可爱的话。
      “香香,这是席老师,可爱吧?”
      席鸿誓即将晕过去的时候,又被吓醒了——这个音调,这个口气,难道屠斗在和蛇说话?

      “不用怕,这是骄骄的宠物,名叫香骄骄,”一说到儿子,屠斗立刻有了笑容,“嫌这名字奇怪的话,直接叫香香也可以哟。”
      席鸿誓总算喘了口气,摸摸心口说:“没毒吧?”
      “当然有毒,你仔细看看它的牙就知道了。”

      席鸿誓对这个提议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反而退后一步:“至少不咬人吧?”
      “理论上说,如果你不去激怒它,当然不咬人。”
      “实际上还是会咬么?”
      “别紧张,概率只有0.0056而已。”

      “怎么算的?”席鸿誓半信半疑。
      “意思就是——我家893个人,只有5个被咬过。”
      “哇,”席鸿誓用水葱般的手指捂住嘴巴,“然后呢?”
      “然后就治好了,你以为怎么样?这里的医疗条件还凑合吧,只要我想他活,没有救不回来的。”

      屠斗的表情是微笑的,语气是平淡的,席鸿誓却头皮发麻,暗道:是不是——只要屠斗想他死,没有活得成的?
      “肯定是骄骄偷着把香香放进去的,吓到你了,我替他道歉。”
      “不用。”
      “别这么严肃嘛。”屠斗悠哉得很。

      “不是严肃,能不能麻烦你——”席鸿誓哭丧着脸说,“让香香从我腿上下去啊?”
      “看起来香香很喜欢你呢,况且腿骨很结实的,缠一下又不会怎样。”
      “老爷——”席鸿誓一把鼻涕一把泪,“您的大恩大德,小人下辈子也报答不完。”
      话音未落,香骄骄已悄悄溜走,仿佛从未出现过。

      席鸿誓戳在地中间,只顾得擤鼻子,倒是屠斗好心好意地搀着他回到床上,一样一样地拿出盒子里的东西,嘴里说道:“这些才是我要送给你的,乖,别哭,看一看好不好?”
      “就哭。”
      屠斗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这是意大利时装周的新款男装呢,你摸摸看。”

      一只手抓走了席鸿誓覆在脸上的手,又用湿漉漉的东西擦来擦去,然后按到柔软的衣物上轻轻滑过,触手之处,是水一样缠绵的质感。席鸿誓猛地睁开眼:“这身衣服多少钱?”
      “喜欢么?”
      席鸿誓脸都白了,小声说:“肯定很贵吧?”
      “还好,总不能让你穿那些垃圾货出去,对不对?”

      席鸿誓猛地拉开床头柜,果然衣去柜空。“明明已经藏起来了,呜呜……”
      “藏?”屠斗忍不住笑道,“进了我家的东西,藏有用么?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你藏过。”
      “我的垃圾货,呜呜,你侵犯人家物权,要赔的!”

      屠斗叹口气,幽怨地说:“不是已经赔给你了么,还问你喜不喜欢,不喜欢可以重做啊,可是你总也不回答……”
      席鸿誓盯着床上的衣服,一字一顿地说:“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赔我的。”
      “嗯,我什么都不说,你愿意试就试一下,不愿意就睡吧。”

      “喂喂,”席鸿誓赶紧拉住他的袖子,“就算赔,给我两件垃圾货就好了,这个……一看就很贵。”
      屠斗无奈地翻个白眼:“我可没有垃圾货。”
      “别的老师看见一定会觉得奇怪,”席鸿誓小心翼翼地捏起外衣穿上,“虽然挺合身的。”

      “说明我量得准,”屠斗眉开眼笑,“再量一次就更准了。”
      席鸿誓的扣子被一粒一粒解开,脱下外衣的时候还挺配合,直到睡衣也委顿于地才喊起来:“你干什么!”
      “给别人送衣服,最大的乐趣当然是亲手脱掉……”屠斗的措辞很暧昧,音调很蛊惑,表情很邪恶,手指头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测量任务。

      “拜托让一下,”席鸿誓不满地说,“我的11万呀,怎么能丢在地上!”
      屠斗对于捡衣服运动毫无兴趣:“别管它了,明天做新的。”
      席鸿誓不屈不挠地挣扎挣扎再挣扎:“不要啊,哪有那么多11万给你糟蹋!”
      “放心,不要你出钱的。”

      席鸿誓义正词严:“这不是谁出钱的问题,你知道一只羊能出多少毛么,长出来容易么,知道从羊毛到衣服有多少道工序么,做出来容易么!”
      “一只羊长多少根毛,我确实没数过,莫非你知道?”屠斗眨巴着眼睛,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席鸿誓略感窘迫地挥挥手:“咳咳,我们知道不容易就行了,具体数字不用看得太重——话说回来,今天这几件也不是我出钱吧?”
      “好,”屠斗鼓掌说,“总算有点好为人师的意思了。赔给你的东西当然不要钱,不过你要知道,一个好老师应该实行爱的教育,这么严厉会吓着我的。”

      “我、吓、你?”席鸿誓的黑线从头发根一直垂到脚后跟。眼前这家伙,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怎么看也不像被吓到的样子。
      “啊,原来你没打算‘下’我……难道想上我?心动不如行动哟。”屠斗言出必践身体力行。

      等席鸿誓想明白上下的意思,人已经被摆在床上了,屠斗正趴在旁边玩味地打量,更没忘记拉开自己的衣襟,秀一下身材的凹凸有致。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再直再迟钝的人看了六七十篇耽美文后也会有所觉悟。
      “我声明一下,”席鸿誓舔舔嘴唇说,“你不能……那个……我不是……”

      “不是什么?”屠斗的唇那么近,近得仿佛没有距离。
      “同……那个……”
      “听不到啊。”屠斗作势挖了挖耳朵。
      “性恋!”鼓足勇气的声音偏偏一点力度也没有,席鸿誓郁闷地偏开头,正好把红艳艳的小脸送到大灰狼嘴上。

      屠斗来者不拒,品味了一下滑嫩的触感,才动用到嘴巴的另一项功能:“正好,我也不是。”
      “喂,你别……”席鸿誓的苹果脸有返老还童变成青苹果的趋势。
      “没事,逗你玩呢,我走了。”屠斗说到做到,立刻起床转身。
      “哦。”危机解除,席鸿誓却更难受了,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沉甸甸的,应个话也没精打采。

      “你没事吧,莫非‘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屠斗也会开玩笑。
      “我……好像真的睡不着。”席鸿誓早就在屠斗面前丢尽了脸,再丢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算择席,也不至于过了一周才发作呀?”屠斗也有困惑的时候。

      “哼,拜某人所赐,之前那些天根本不是睡着的,是困晕的!”席鸿誓水汪汪的眼睛里,哀怨之火在熊熊燃烧,待到烧尽,只剩下期待了。
      “好啦,有我陪着你呢。”屠斗说着话,人却越走越远。
      席鸿誓抱住膝盖团作一团,好不容易忍住流泪的冲动,嘟囔道:“骗人。”
      “等一下嘛,洗个澡就回来!”

      席鸿誓眨眨眼,心脏扑通扑通跳——他居然回答了,隔着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到我说话?另一个问题是,两小时前过去道别的时候,这家伙明明刚洗过澡,屋子的通风系统和太阳能收集装置设计良好,又不会热!

      虽然屠斗尽可能快地解决了洗澡问题,回到床上却发现,席鸿誓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困晕了”,总而言之扒拉几下没反应。算了,看在这个抱枕很软很香很舒服的份上,其他问题不过是晴空中的小乌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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