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雀焱》檀二爷

10、开国志

　　雀焱抬起头，恍然若失问：“朝廷知道九天宗的人偷走了杜家军的尸体？”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事到如今你还对朝廷心存幻想？只要有利可图，卒子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牺牲的，更何况是死人了，他们拼命栽种幽兰显然不是做极乐香的，极乐香是药王谷独有的秘方，做化骨散只为了杀人。”玄苍幸灾乐祸，看来必然是皇权出现危机，皇上想要对某些人动手了。
　　杜将军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连忙追问：“莫不是皇上要灭了瑞亲王？”但凡京官都知道，瑞亲王和皇上不合，而且先帝传位的时候也闹出了风波，甚至险些发生宫廷政变，登上皇位的那位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瑞王贵为亲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刚二十七岁，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约有三分之一的大臣明里暗里支持，丞相是瑞亲王最大的靠山，还有几位有私兵的将军，官阶和自己相当，也在暗中支持。
　　“目前还不清楚，药王谷的耳目众多，会有准确的消息。”若真的如此，那么他赶上了绝佳的契机，看来老天爷并非瞎眼，总会眷顾契而不舍的人。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躺在座位上的两孩子分别醒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宋珏揉着眼睛问，他记得之前还在山洞里，怎么一觉醒来就回车里了。
　　香儿做起身，还觉得头疼，毕竟她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小声问：“谢叔叔，我头疼。”
　　“你是吸多了幽兰的花香，喝两杯浓茶就没事了。”他答道。
　　话音未落雀焱就倒了茶给香儿喝，才又说：“方才，点了你们的昏睡穴，把你们从山洞里带出来了，怕你们出了声响破功。”
　　“我说怎么啥都不记得了。”宋珏拉开窗帘，凭借着蛇人特殊的血统，在黑夜里仍然可以辨识周围的环境，他们正在小路上不紧不慢的行进，今晚估计要在山里露宿了。
　　“原计划走官道的，现在只能走小路了，索性改路线，先去昊港，再往南走，路程并没有远太多，刚好我要去那里办点儿事。”谢玄苍说完就拿出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按照现在的速度，两天后就能到昊港。
　　听到能去昊港游玩，宋珏十分开心说：“我外婆讲过，昊港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还有海外的商船，那里有很多新鲜好玩儿的东西。”
　　杜雀焱看到少年开心的样子，阴霾的心情好了一大半，温柔的笑了：“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我曾在昊港住过一月有余，等到了那儿，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端着茶杯的香儿也很高兴：“太好了，一定比乌山城酒楼的东西还好吃吧？”酒楼里的烧鸡和炖肉已经是她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她想象不到更好吃的吃食是何种滋味。
　　宋珏连忙点头：“那是自然的，好吃的，好玩儿的，多的很。”
　　无论何时，孩子总是无忧无虑的，就算遇到再多烦恼，也能倒头就睡，然而成年之后则不然了。
　　约莫到了亥时，牛车才在东面的山坡下停住了，升起篝火后，他们就将带来的食物放在火上加热了吃，吃了东西，宋珏和香儿便回车上睡觉去了，独留二人坐在篝火边喝茶，闲聊。
　　“我去山坡上挖药，你先回去睡吧。”谢大夫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就不想再压榨对方了，只能自食其力。
　　雀焱原本望着月亮凝眉思忖，听到这句话，立马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吧？”
　　“我先施个咒。”他不放心留两个孩子在车里，就又施了障眼法，立刻掐诀念咒，牛车立刻隐去，独留篝火“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为的只是恫吓山里的野兽。
　　二人并肩爬到山坡上，借着皎洁的月光，隐约看到一片依然绿油油的植物。
　　谢玄仓点亮了手中的萤灯（鹅蛋大的透明琉璃球），灯光犹如百只萤火虫聚集起来一般明亮却又极为温暖，附近的景物立刻清晰起来了。
　　“这些草药冬天也长得这么旺盛，倒是很稀奇！”杜将军道，低头查看这些奇怪的草药，它们犹如蛇一般攀附在其他植物的枯枝上，弯弯曲曲的，每根茎上都长着几片大叶子，形状像是鸡爪，顶端的花蕊犹如鸡冠，却是深蓝色的。
　　“这是鸡冠草，虽然不是很值钱，可用处多，你不要碰，毒性很强。”谢玄苍道学医几年，自身对毒性有一定的抵抗力，鸡冠草这种药材是伤不了他的，若是常人，被它的根茎刺到，就会全身红肿溃烂。
　　“我倒是听说过鸡冠草，可做滑胎药。”这也是他听花楼里的姑娘讲的，她们都用它堕胎。
　　“这是它用途最广的地方，这几年滑胎药很走俏。”玄苍一边用小镐挖草药，一边说。
　　听到滑胎药很走俏，杜将军很纳闷：“为何？”
　　“当真没有比医者更了解这世道的了,穷人养不起因而滑胎，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了生计成为权贵的情妇，权贵要保护家产大多选择不与这些女子生儿育女，因而又选择堕胎......看来你还是个本份的男人，没有在外面养其他女人。“玄苍其实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妻子，没有纳妾，在权贵当中实属罕见。
　　雀焱苦笑：“青楼我偶尔也会去，只是不想纳妾，我妻子对我很体贴，在家教育两个孩子，打理家事实属不易，更何况我的亲事是父母所期望的。”对于妻子云姗，他真的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容貌虽然并不惊艳，但也属中上了，又是吏部尚书嫡女，他们的婚姻没有任何瑕疵。
　　“你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子吧？”从阿雀的发色，他就猜出了一二，而杜大学士乃是远近闻名的君子，只有一位夫人，不曾纳妾，更别说是和异邦女子有私生子了。
　　雀焱抬头望着月亮道：“六岁的时候我被带到杜家，我有个哥哥和妹妹，他们都待我很好......父母也很疼爱我，因我儿时体弱，所以特意找了名师教我习武，我对学武算是有些天赋，成人之后就从了军，我对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这是你要的人生，还是别人给你的人生？”谢玄苍将一捧药草放入竹筐，低声问。
　　杜将军扭过脸，望着身后的男人，迟疑了很久才道：“有何区别，更何况我能过上如今的生活已实属不易了，毕竟我只是个......杂种。”他还是头一回将这番话讲给其他人听，就连最亲近的养父母，兄妹都不曾说过。
　　“知道我为何喜欢那本《开国志》么？因为，它打破了每个人的出身的壁垒，无论你是何种人，都可以决定这个国家的未来，仕途并非唯一的捷径，在东照，罗森罗德，他们的百姓都有相对平等的权益，即使是女子也不例外。”这本书之所以流传民间，正是因为它点燃了千万人心中渴望自由的火焰，而他也不例外。
　　杜雀焱垂下头：“我把那本书看完了，里面说的很多东西都太美好了，并不适应在龙渊推行，而且百姓也能通过科举做官的这条路走，经商也很不错，我们的龙渊的商人遍布世界各个角落，大部分人还是过得很......幸福的。”他竭力粉饰太平，却无法平复内心的落差，自他被俘后，以一个普通的身份行走在民间，看到的景致竟然大为不同，或许从前的他只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各种问题。
　　“东照和我们是邻国，只隔着大海而已，他们从前亦是皇权国家，如今有了议会，百姓可以选出议员，首相，还能参与国家的建设，为各种法律规定提出意见，如果百姓多数反对，这些条例都无法生效，他们只用了三十年就完成了蜕变......龙渊为何不行？更何况东照都已经做出铁甲舰和蒸汽机车了，你难道就不想为此做出改变吗？”说到这个话题，谢玄苍有些激动，甚至连摘草药的心情都没有了，他不相信杜将军能不为所动。
　　他摇头：“我没有能力，你太高看我了，更何况我能做出何种改变呢？”从前他还能指挥七千杜家军，如今可能一半人马都没有了。
　　知道短时间内无法让阿雀做出改变，玄苍只得退了一步，扶住他的肩膀道：“那我让你从今往后为我而活......阿雀。”
　　这句话若是讲给青春女郎，以此人的才干和外貌一定能收获甜蜜的爱情，而这话却是对他这么个粗糙的汉子讲的，实在是滑稽，他不禁露出困惑的神情，尴尬的笑了：“那我还是不能为自己而活，让我为你而活，你这个人说话真有意思！”
　　一腔热血的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温柔的说道：“反正你也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而活，索性就让我来告诉你如何活着好了。”
　　杜雀焱推开谢大夫，低声道：“别说傻话了，你若是不摘草药，就早些回去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若不叉开话题，对方不知道又会讲出什么疯话来。
　　此时此刻，谢玄苍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只得说：“等会儿，我再摘几颗就回去。”他怎能说出如此恶心的话来？明明此人只是他的玩物而已。
　　杜将军这才松了口气，话题终于转到其他方面了，往前走了两部，来到一棵梧桐树下，百雀坡这地方有很多梧桐树，但是这棵梧桐树特别高大，树干一个人都抱不过来，虽是冬天，枝桠上没有叶子，可看起来还是生气勃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