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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捡回来的第十二天 ...

  •   有秦兰在旁盯梢,林言之倒也还算“听话”地在医院里窝了几天。

      不过三天时间一到,哪怕是秦兰开口,也还是没能拦住他办理出院。

      病房内,林言之脸色越发不耐。

      “放手。”

      “林言之!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检查结果!别跟我这儿拿着秦国昌当挡箭牌,你把这化验单拿去甩他脸上,我不信他还敢让你复岗!他他妈就不怕你死岗位上!”

      柳秦宵手里死死拽住挎包,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他不想让林言之出院,可以的话他巴不得赶紧把这祖宗送走,这样他脸上也能少长几条皱纹。

      但就凭林言之那折腾劲儿,三天的时间别说调养身体了,连手上和脚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他还真怕林言之前脚出去后脚就倒路上不省人事。

      “放不放手?”

      “不放!”

      林言之挑眉看了眼不依不饶的柳大主任,手一松懒得陪他继续在这儿表演拔河,病号服也不换就往外走。

      柳秦宵连忙扔下包追了过去。

      站在原地的吴海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踌躇了好半天后弯着腰凑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包裹拉离战场。

      “林言之!你给老子站住!”

      “你敢开门试试!”

      “林言之!你把爪子从门上拿开!”

      柳秦宵心里也起了火气,他还不信自己今天就拦不下他了。

      “散开散开!都该干嘛干嘛去!”

      门外,秦兰没好气地赶走躲在外面看戏的小护士们,用力一把推开房门,厚重的木门险些没扇林言之脸上。

      秦兰瞪了他一眼后看向柳秦宵,没好气地喝责道:“好了!闹什么闹?!”

      “秦霄!主任医师就该有主任医师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这搞得是哪一出,闲的没事儿给人演戏看呐!”

      见是秦兰来了,柳秦宵又有点心虚又有点委屈。他瞥了眼站在门边看戏的林言之后心里更是来气,板起脸来同秦兰告起了状。

      “他不听医嘱!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去办理了出院手续!我来给他送化验单,进来一看他连包裹都收拾好了!”

      秦兰虽算不上是看着柳秦宵长大,但在他还是个连简单缝合都会紧张的实习医生时,秦兰就已经是京华市立医院普外科的护士长了。

      十几年来,她也见证着柳秦宵从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医生,一步步成长为一位遇事沉稳、一号难求的主任医师。

      不过这遇事沉稳也是相对而言的。

      听着柳秦宵孩子气的口吻,秦兰又觉得好笑又有些怀念,“好了,别告状了,小言的出院申请是我批的。”

      “什么?!”

      柳秦宵一脸我被全世界背叛了的表情。

      “小言他答应我每周过来复检一次。”

      “什么?!!”

      “开的药也会按时吃。”

      “什么?!!!”

      看着复读机上身的柳秦宵,秦兰好笑地摇了摇头,“别什么什么的了,你现在把他硬压在医院里,指不定他能给你搞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秦兰转身看向站在门边事不关己的林言之,厉声道:“还有你!下周六我要是见不到你,我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听见了没?!”

      林言之被秦兰如炬般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轻咳着乖乖点头应是。

      “知道啦,秦姨。”

      “下周几?!”

      “周六。”

      “几点?!”

      “早九点。”

      “不见不散!”

      秦兰这“咄咄逼人”的暗号式对话法,让林言之忍不住低笑出声。

      “嗯,不见不散。”

      见林言之吃瘪,柳秦宵顿时心情大好,装模作样地整了整他那一身白大褂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稳。不过那故作儒雅的模样,和他那张天生娘给的坏人脸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行了行了,快滚吧!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林言之透过门缝看到外面还在悄咪咪偷听着的众人,难得地没有回嘴,给柳大主任留下了一分薄面。

      自认没什么存在感的吴海拎起挎包跟在林言之身后,刚走出去没两步,耳边就传来柳秦宵的声音:“小吴啊,下周六早九点,记住了吧。”

      吴海只觉背后一激灵,险些没转身给柳秦宵来套过肩摔。

      他提着挎包的手紧了紧,一脸苦色地回道:“记住了记住了。”

      大街上,吴海叫的车还没来,林言之旁若无人地站在路边,一身的病号服再配上他那张脸,整个人扎眼到出奇。秋风里,单薄宽松的衣摆被时不时吹起,隐约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两个字:

      逃院。

      还是毫不乔装打扮,明目张胆的那种。

      吴海心想:好在身后是家正常的市立医院,要是后面是座精神病院,恐怕这会儿已经有人打电话报警了。

      作为前任侦察兵,吴海早已习惯了在任务中隐藏自身,尽可能不被他人注意。但自从他跟在林言之身边后,简直就像长在了聚光灯旁,躲都没地儿躲。

      吴海此时只觉自己就快要被路人的视线淹没了,身边的空气好像都开始变得稀薄,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挤压着他为数不多的喘息空间。奈何旁边这位主儿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面色平淡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那个,林院士,您冷不冷?我外套借给您穿?”

      林言之垂眸看了他一眼,嘴上虽没说话,但眼底的嫌弃昭然若揭。

      吴海默默地又把外套穿了回去,就在他忍不住想开口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眼尖地瞅到一抹熟悉的军绿色越靠越近。

      联络员李辉一边招呼着二人上车,一边有些新奇道:“吴小海,几天不见你胆子见长啊,光天化日就敢带着林院士逃院?”

      “别贫了,赶快开车。”

      “好你个吴小海,拉我入伙不说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李辉笑着同吴海斗嘴,过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车上还坐着林言之这么尊大神。他顿时尴尬了一下,和吴海斗嘴都斗成了习惯,一时竟忘了分场合。

      出于弥补心态,李辉有些生硬地同林言之搭话道:“林院士,是直接送您回别墅吗?”

      林言之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声音不冷不淡,“既然是逃院当然要走得远一些才不容易被找到,我看不如就一路往西边开。”

      李辉还是跟林言之交道打少了,对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说话方式反应不及,一脸懵地回道:“啊?往西开?”

      林言之转过身看向车内的后视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称得上灿烂的好看笑容,“让我们一起去追逐落日吧。”

      “啥?!”

      李辉干笑了两声,“哈哈,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呢吧?”

      “不然呢?”

      林言之突然收起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芒,“好笑吗?”

      对于林言之这时不时就抽一次风的情况,吴海虽还算不上是处变不惊,但也有了自己一套应对章程。

      他赶忙压低声音给李辉提醒道:“好笑,快说好笑!”

      遇到林言之脑袋不正常的时候一定要顺着他的话来,不然最后被套进去的十有八九是自己,吴海对此是感触颇深。

      “好……好笑?”

      李辉满头黑线地说完后,就见林言之移开视线看向车外。此时此刻,李辉突然打心眼里对吴海生出了几分敬佩。

      这他妈与虎谋皮,也不过如是了吧。

      李辉在心里文绉绉、脏兮兮地吐槽了一句后不敢再乱开口,车内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见目的达到,林言之微微皱着的眉缓缓舒展开,方才他们二人旁若无人谈笑时的模样,刺眼到让林言之心里充满了破坏的欲望。

      同一时间,展锋顺着医院里的给水系统先一步回了家。

      他像只黑糊糊的陀螺,一到家就没消停过,先是跑去把电热水器打开调好温度,又去把冰箱电源拔了,然后“手脚”麻利地搬出了冷藏柜里所有的苏打水丢进刚刚蓄好的温水里泡着。

      等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赶紧把洗碗池里的水放掉,恢复常温的苏打水被整整齐齐地码回了冰箱。

      展锋刚把台子上的水渍擦干净就听到大门外传来了响动。他身形一缩,只见一道黑影顺着缝隙钻进了橱柜里。

      吴海跟着林言之进到客厅,任劳任怨地从巨大无比的挎包里取出资料,随后又整整齐齐地摆回了茶几上。也亏得军用挎包质量够好,装了快几十斤重的材料还结结实实。

      “林院士,马上到饭点了,您想吃点啥,我去给您买了送来。”

      这三天来,吴海日日被柳秦宵拉去进行思想教育和健康常识普及。

      话题从国之重器讲到了营养占比,搞得他现在觉得自己要是没把林言之照顾好,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简直伤天害理。

      “没胃口。”

      林言之现下除了对泡澡有兴趣外,其余的都是无关紧要。见吴海杵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也懒得同他多讲,抬手就把宽松的蓝白条纹上衣褪去扔到了一旁。

      眼看着面前即将上演美男脱衣的香艳戏码,吴海赶忙撒丫子先撤为敬。

      “那什么,林院士您先忙。等饭点到了我再联系您哈,您有啥想吃了的随时给我电话。”

      也算吴海有眼色,他要是再迟上一会儿,躲在柜子里的黑影估计连生吞他的心都有了。

      浴室外,展锋隔着细细一条门缝,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爱人。

      林言之身上的每一处、每一寸他无不熟悉。熟悉到哪怕闭上双眼,他都知道那一处该会是什么样的触感,又是怎么样的温度,熟悉到即便不看,也知道他身上的每一缕线条会通向哪里。

      但牢牢吸引住他目光的,却是林言之腹部上几道不算明显的粉红色疤痕。

      柳秦宵的外科技术极佳,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若非看过林言之的病历,展锋可能都发现不了那些无痕缝合留下的痕迹。

      患者摄入了约9000毫克的阿司匹林肠溶片,一次洗胃后被送入观察室。
      于十小时后发现胃部大量出血,检查后确认是由大面积胃黏膜糜烂所引起。随即立刻安排了手术。
      手术中约有四分之一的胃部被切除,患者状况于二十四小时后趋于稳定。

      展锋一字不差地记下了病历上的每一句话,却也仅仅只是记下了,他甚至都不敢去多想。

      不敢想他服药后晕倒在地时是什么样;洗胃后作呕虚弱时是什么样;胃出血时口吐血沫时是什么样;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刀片切割时,又是什么样。

      哪怕只是把林言之这三个字放进病历里,展锋都会心疼到不知所措。

      那不带人情味的“患者”二字,是唯一留给他喘息的余地。让他还能再骗骗自己。骗自己那些只是病历,只是用打印机印在白纸上的墨水而已。

      他怕如果自己不这样想,那种痛彻心扉的疼和束手无策的痛,会化身成一潭死水,顷刻间将他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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