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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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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谷草见没有让书迷们失望,这本《恶魔降临人间的一夜》一如既往地高水准,且无论内容架构、文笔铺陈都较以往旧作更胜一筹,剧情发展更是离奇怪诞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甫一入眼就让人欲罢不能,一口气读完只觉心潮起伏,酣畅淋漓,是一部当之无愧的上上佳作。
不愧是合谷草见,即便是三年不曾动过笔杆,一旦开始进行创作,依然有撼动人心,左右风向的能力!
甚至有人在网上直言不讳道:“合谷草见快要封神了吧?说实话,这种暗黑又恐怖的写作风格,敝人认为至今还无人能够胜过合谷草见,至于更早之前的那些大神们,虽然曾在过去各自的时代里呼风唤雨,但随着社会的发展,重读时不可避免地有些褪色,即便是同时代的‘恐怖大王’伊川之介也不是对手。”
这种将几个作家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敏感话题,以往经常会引发种种争议,进而演变为网络骂战,为避免惹祸上身,一贯被话题中心人物敬谢不敏。然而这一次,论坛上竟然一片和谐,大部分人都选择赞同,少部分青睐其他作家的读者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进行言辞激烈的反驳。
毕竟,在读书圈里一直流传有“各花入各眼”的话,如此大规模地、几乎群体性地拜服在同一个作家脚下,想想就知道有多么不可思议。
合谷草见在沉寂三年之后,再次掀起了全民追捧的热潮,几个大型媒体向他发出邀请,希望合谷草见能够接受采访,大众对于合谷草见怎么做到才思不竭,斐然超人的经历很感兴趣。
然而,合谷草见无意与外界有过多接触,相比较在镁光灯下享受赞誉,似乎潜心创作,默默笔耕的平淡生活更得其欢心。
三岁的合谷弥久生而早慧,加之合谷家教子有方,很早就给合谷弥久做了学前辅导,这个孩子在几乎没有麻烦到大人的前提下,将几本常规性的启蒙书籍看了一遍,对于日常交流和寻常一二年级的学生应该学习的字眼,已经完全烂熟于心。
关于合谷弥久异于常人的聪慧,相熟的亲友邻居几乎无人不知,在最初的惊异过后,有志一同地夸赞道:“真不知道该说是合谷家的基因特别优秀,还是合谷先生、合谷太太你们擅长教育孩子,毫不夸张地说,弥久这番表现,连已经就读三年级的孩子都未必能够做到呢!”
即便类似这样的话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言泉栀子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同外出归来,正在玄关换鞋的合谷草见说道:“弥久今天又被表扬了哦,大家都说咱们弥久绝顶聪明呢!”
合谷草见两簇剑眉一挺,稍稍显出一二分锋利,玩味地低语道:“这样就算是绝顶聪明了吗?”
言泉栀子疑惑:“什么?”
合谷草见:“啊,没什么,弥久呢?”
丈夫对唯一的儿子疼爱到骨子里,无论多么忙碌,多么疲累,回到家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寻找合谷弥久的身影,对此言泉栀子早已司空见惯。
说来真是好笑,在平安产下合谷弥久之前,栀子一直有种不便宣之于口的隐忧,害怕合谷草见不喜欢孩子,毕竟这种娇嫩弱小的生物,最擅长的就是用眼泪来蒙骗他人,而合谷草见却对环境的安静程度要求十分严苛,几乎达到连吹毛求疵的程度。而事实却是,合谷草见对弥久爱逾性命,弥久这个小崽子也最喜欢缠在爸爸身边,父子两人一旦见面就腻歪在一起,撕都撕不开。
听到合谷草见的声音,弥久拿着三阶魔方噔噔噔地跑过来,欢欣雀跃道:“爸爸!爸爸!”
合谷草见将儿子抱进怀里,亲昵地摩挲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合谷弥久感受到一阵软酥酥的痒意,咯咯咯地大笑连起来,客厅里充满快活的空气。
言泉栀子道:“弥久快下来,别把你爸爸的衣服弄脏了。”
合谷草见却说:“没关系,孩子天性如此,不要拘束他。”
女主人言泉栀子在一旁默默看着,几乎都有些吃味了,“草见,你太纵容弥久了!”
鬼灵精的小家伙似乎知道父母谈话的核心正是自己,他得意洋洋地笑了,对自己心目中最崇拜的人道:“弥久最喜欢爸爸了!”
合谷草见幽深的墨黑色双眸涌现出满足的笑意,欣慰道:“好儿子,爸爸也最喜欢弥久呢。”
又来了,这两人相处时几乎没有自己插嘴之地。
言泉栀子有些受伤,半真半假地说道:“啊,弥久你这个坏家伙,妈妈天天不辞辛苦地照顾你,你不喜欢妈妈吗?”
合谷弥久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用一种与合谷草见高度相似的神情,温柔地注视着言泉栀子,“我当然喜欢妈妈了……”
栀子正要勾唇而笑,就听得这顽皮的小家伙慢悠悠地吐露出后半句,“……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爸爸,爸爸是无可替代的!”
一派纯真孺慕之情,实在令人动容。
栀子挫败:“你这个……”
合谷草见抱着弥久,眉梢眼底都是温暖慈和的笑意,他双臂使力,往上托举着儿子,让弥久的脸停驻在自己耳侧,两人肩挨肩,脸蹭脸,一起望向墙上悬挂的那副《地狱游历图》。
……
“怎么会有人在客厅悬挂这种东西呢?”
在那副出自丹青妙手中村平谷的《地狱游历图》被送到家里来时,言泉栀子在观摩完第一眼后,当即表达出了百分之百的不解。她讨厌这种黑漆漆的,一团污糟的油画,简直看一眼就让人倒尽了胃口,并由衷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过于浓郁饱和的色彩,也让人下意识回避视线,总而言之,这是一副令人不堪直视的画,深受女主人的厌弃。
但是无论如何,这幅画并没有被扔出去,反而堂而皇之地挂在客厅主墙的中央,大喇喇地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空间。
这当然是男主人合谷草见的手笔。
不同于言泉栀子的态度,合谷草见显然爱极了这幅画,严禁任何人随时碰触不说,自己还经常抱着合谷弥久徘徊于画前,细细观赏,言泉栀子对此敬而远之。
……
往后的很多年里,合谷草见一如既往地奋力攀登他的文学高峰,一次次在文学殿堂中取得傲人成绩,文坛内外对他的评价也从一开始的微有争议,到现在的众口一词,几乎所有人都认同了他恐怖悬疑小说界无冕之王的身份,不但远远超出合谷家任何一个先辈的成就,且大有空前绝后之势。
如果说十五年前,如伊川之介一类被誉为“恐怖大王”“悬疑界的新星”等称号的同类型作家,还强撑着自己作为同行的骄傲,沿袭“文人相轻”的奇怪风气,坚决不肯翻看合谷草见的作品,甚至在心底嗤之以鼻,暗暗发誓要在下一轮比拼中技压群雄,那么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已经没人妄图同合谷草见相提并论,因为那不是荣耀,反而时一种羞辱。
终于等到所有敌手俯首称臣,所有读者倾心拥趸的这一刻,合谷草见脸上的坚忍反而越发明晰了一些——他还有最后一个目标,世界范围内文人最高奖项,象征一个作家最高成就的诺尔文学奖。
只差这一个,他的人生就可以说是毫无缺憾了。
对于具有内在的、不为人知的强度强迫症的合谷草见来说,冲击诺尔文学奖,几乎成了他剩余人生的全部意义。
……
“或许,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然。一个人一旦长期服用某种药物,就会自然而然地形成抵抗力,医学上称之为‘耐药性’……”佐藤真纪以照本宣科式的麻木语气,淡淡说了这样几句话,紧接着习惯性地径自下了结论:“是该更换新药了。”
合谷草见表示赞同:“是的。”
佐藤真纪将药效更为凶猛的胶囊给了合谷草见,在这人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道:“老实说,您这些年来的成就真是有目共睹,已经是本国文学领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吧?”
合谷草见敏感地察觉到佐藤真纪的言外之意,微眯着眼睛望过来,毫不遮掩眸底的森森寒意。
但她那似无情又似哀凉的目光并没有用来迎接合谷草见,而是往左偏移了一寸,恰恰落在张贴在墙上的合谷草见获奖的宣传海报上。
室内的空气有些凝滞。
佐藤真纪稍稍掩了下衣领。
最近的天气还真是奇怪啊,秋天尚未完全消逝,行走在尘世中的人就已经开始感受到冬日的凛冽。
……
合谷弥久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论是在任何人嘴里,亦或者在任何领域内,合谷弥久收获的永远都是肯定。所有人都对这个阳光帅气,勇敢无畏的小男孩毫无抵抗力,他们不吝溢美之词,简直将合谷弥久视作新一代的全民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