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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好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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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久朝久久未回答,大脑里如计算机死机时停止运转一样,头一回,明明现在的这个时间点,是林岁早就在他的大脑里将一切都设置好了的,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话、做哪些事情。
此时,他的大脑里迅速地闪过一些事、一些画面,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可他又不得不去接受。
林岁没有发现慕久朝的异常,她还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她的身影一刻也未停下来过,不是在这边忙碌,就是在那边忙碌。
慕久朝望着林岁的背影,他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掌心微微握紧,又无力缓缓舒开,再微微握紧,再无力缓缓舒开,如此反复。
最后,他张了张口,喊出她的名字,“林岁。”
“嗯?”蹲在地上收拾垃圾的林岁直起身。
她疑惑地看向慕久朝,可在见他真的要说出什么话的时候,她又逃避似地快速从他面前走过,过去开门,头也没有回过地说:“我先下去扔垃圾。”
砰的一声,防盗门被关上,她没有留给慕久朝一点儿的时间。
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慕久朝站在原地。
他抬起右手,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好像他现在还能感受到方才林岁从他面前走过时,她的一片衣角掠过他的手心时所带来的触觉。
不真实,一点儿也不真实。
他扯了扯嘴角,围着房间慢慢地走了一圈,左手轻轻抚过摆放在屋内的家什。
最后,他望向外边早已是漆黑一片的夜色。
他走到阳台处,往下望去,小区里亮着的几盏微弱灯光使他一眼就能望见下边穿着拖鞋、手里拎着垃圾袋的林岁。
四楼,不算太高。
甚至他还能看见林岁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她面对着他时所透露出来的,此时的她是面无表情的、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宛如一个他一点儿也不认识的人。
但,这又才是最真实的她,不是吗。
慕久朝的神色始终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在这时,楼下刚扔完垃圾的林岁不知怎的忽然抬头,她看见慕久朝正站在阳台处,像是在看她,她不仅脸上瞬地换上笑容,还踮起脚尖对着他招了一下手。
见此景,慕久朝也扯出笑容,对着林岁招了招手。
紧接着,他看到林岁跑了起来,往电梯的那个方向跑去,不时她还抬起头冲着他的这个方向笑笑。
慕久朝有一瞬的愣神,直至门铃声响起时,他才想起这个时候,他是要去给她开门的。
慕久朝将门刚刚一打开,他就被林岁抱了个满怀。
林岁搂着他的脖颈,对他说:“早知道我就让你跟着我一同下去了。”
慕久朝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心,不知该将它们往何处放去。
他尝试着抬起它们,虚放在林岁的背上,再小心翼翼地拍了两下,林岁却是在这个时候松了他,仰着头与他说话,“刚才我下去的时候,看见一只野猫了,它躲在草丛里,身上的毛本就是黑色的,再往那里一躲,更隐蔽了,要不是我看见它亮起来的那两只眼睛,都还发现不了它。”
林岁洗净了手,继续说:“然后我就走过去看它,你不知道,它明明是一只野猫的,但长可肥了,那肚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我看啊,它哪是一只野猫,都快成家猫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给它喂了东西。”
林岁说到最后,脑中出现方才她见着的那个的场景,她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弯了腰。
她就着离她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倒了一杯热水润喉,缓解过着片刻的喘不过气后,她挑了一侧的眉,想去看慕久朝听了她说的话后,会不会也笑得跟她一样。
她顺着他的那个方向望去,却是见着慕久朝的神色是一直都未曾有过变化的痕迹。
“怎么了?”林岁放下杯子,走到慕久朝的身前,做了个没有一点儿意义的动作。
她将手背贴在慕久朝的额上,皱眉问:“你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不舒服?”
“没有。”慕久朝任由着林岁动作。
林岁见他心情还是不好的样子,又问:“或者你要不要再去多休息会儿?”
她所说的话,还有脸上的表情,都是担心至极的模样。
慕久朝神色黯然,可在对着林岁时,没有半分的疲惫亦或是不适,他永远都维持着她想要他所表现出来的表情和神色。
“没有,我挺好的。”他这样说。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林岁松开了他,转身之际,嘴里念念叨叨,若是仔细听,就能发现她其实只是在反复地念着那同一句话。
放在桌上的热水不再冒出热气,林岁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想要再倒一杯。
却不想此时此刻的她竟连一瓶水壶都拿不起,右手一直在打颤,连带着不少热水从里面撒出来,溅到她的腿上。
林岁就像是没有感受到烫水溅在她腿上所带来的的灼痛,她还只是咬着牙在一个劲儿地拿水壶,另一只手则握着手腕,想着让自己的手能不能不要再抖。
忽然,一只手从她的身后伸出来,帮她拿起那瓶水壶,又给她倒上一杯热水。
林岁转过身,发现是慕久朝给她倒的水。
她低头抿了小口,突然之间她的头又有些疼了。
林岁不想在慕久朝的面前表现出来,便寻了个借口,说是自己困了,想先进去睡觉了。
话一说完,她就低头从慕久朝的面前走过,没有抬一次头,去看慕久朝,或者也可以说,她不敢对上慕久朝的眼睛,至于为什么,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慕久朝看着林岁头也不回地进了房,再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关了门。
最后他才回过头,望着摆放在桌上的那杯热水,看着它面上露出的热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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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慕久朝轻手拧开林岁的房门。
林岁房间内的窗帘未拉紧,点点月光透进来,洒在慕久朝所站的那个位置,给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一层淡淡的清辉。
吃过两颗药的林岁睡得很熟,对于房间内突然走进来了一个人完全不知道,更不知道那人还正正站在她的床前处。
偶尔从窗户处吹进来一阵凉风,窗帘一角被吹起,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许是在梦中见着了一些不好场景的林岁忽然皱眉,翻过身缩成一团,紧紧地贴在身后的墙上。
如此,床边空了一大块出来。
慕久朝顺势坐下,一直未出声,只是在林岁翻来覆去之际不慎将被子踢落的时候,他替她捡起被子,轻手盖到她的身上。
窗户外的风吹得更大了,连带着风声也渐渐变得渗人起来。
慕久朝抬眸看了眼窗户那处未关紧的窗户,他本想伸出手,替林岁拂开贴在她脸上的碎发,可指尖在距离她额上两寸处时,却顿住。
“好梦。”慕久朝无声地张了张口。
他终是伸回手,起身走到窗边,关好未关紧的窗户就悄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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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两人都像是昨夜里无事发生的模样。
林岁坐在桌边,头一回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饭。
她吃完后,还不忘夸了夸慕久朝,说他的厨艺越发精湛了,以前他做饭可是难吃得紧的,能在短期内进步得这么多,真不错。
慕久朝听后,神色暗了半分,可又很快恢复如常,他依旧淡笑着,“你觉得好吃就好。”
林岁笑笑,趴在桌面上,单手枕着脑袋,望着慕久朝嗤嗤地笑,“要是你每天都能做就好了。”
“可以。”慕久朝眉梢微微一挑,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他问道:“今天你不去上班?”
林岁像个小孩儿,大幅度地摇头后,右手贴于红唇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再神神秘秘地给他说:“嘘,今天不去,想翘班。”
慕久朝很是捧场,“可以。”
“就知道你会同意。”林岁懊恼地在桌上敲了敲,“那我们今天做什么呢?头一回在家想要陪你,竟然还不知道要和你做些什么?对了,平时我不在家,你做什么?”
不等慕久朝回答,林岁一拍桌子,兴奋道:“我们先去买菜把,我想中午再尝一尝你的手艺。”
“好。”慕久朝答,对于林岁所提出来的所有要求,他永远都是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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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去超市的时候,没有再像上一回两人出门的时候,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站在那人的身后。
这回,两人竟有点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
慕久朝穿着一身得体休闲服,同林岁并肩地走着。
路上,林岁忽然停下脚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久朝回头,“怎么了?”
林岁沉默两秒,一下子跑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胳膊,笑道:“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看,现在才对嘛!”
慕久朝瞬地变得僵硬,不敢再动弹半分,也不敢再说一字。
林岁晃了晃他的胳膊,又觉还不够,左手下滑,实实握住他的掌心,再与他十指相扣。
得逞的林岁仰起脸,冲着慕久朝笑。
“走啊?怎么不走?”林岁没有等到慕久朝带着她走,她便走在前头,拉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