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李山池》余肄

2、高一

　　7、
　　高一年级的宿管不像其他年级那样是退休的老教师，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叫周彦庭。
　　我们叫她“周姐姐”。
　　听她说是学校里有亲戚，走了后门才来当的宿管。
　　相较于年纪大的宿管，周姐姐对于深夜出宿舍上厕所的学生格外容忍。
　　比如我。
　　宿舍楼每层只有一个阳台，我们常常在这一楼层的阳台上看月亮。
　　有时候什么话也不说，有时候会相互笑笑，周姐姐从来不问我是哪个班的，也不问我姓名。
　　每次我看她与年龄不符的哀怨沧桑的侧脸，都想问她一些问题。
　　姐姐，你也是同性恋吗？
　　姐姐，你也爱而不得吗？
　　后来我们渐渐熟悉，她和我讲大学里的趣事，让我好好学习。
　　她感叹时光匆匆，转眼已投入工作，看不见的前途让她迷茫。
　　我安慰了她许多，不过在她看来可能都是小孩子的幼稚想法。
　　她说生活从来没有饶过谁。
　　8、
　　周姐姐说的很对。
　　初中时被邵婧知道我暗恋她，从此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友好的同学统统因为这件事的曝光而疏远，我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军训最后一天，队伍逢着休息坐在阴凉处，全班人都已经初步熟悉，坐在一块儿聊天。
　　我等着吴善水的到来，等来的却是邵婧。
　　我分不清心里的感受，是欢喜，亦或是讨厌。
　　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绝不是因为我没戴眼镜。
　　她叫我出去，声音格外大，像是攒足了劲。
　　莫名其妙。
　　我跟着她走出队伍，跟着她一直走，低头看地面上的我们的影子。
　　一高一矮，像是在依偎着。
　　我十分自嘲地笑了下，一抬头就和邵婧对上视线。
　　“走，我请你喝奶茶。”
　　她伸手就要牵我，我没有躲，也没有用力去抓她的手。
　　我们初中时就是这样的，像一对亲姐妹。
　　超市的奶茶店没有开门，我静静地看她仰头叹气，没说一句话。
　　我真的搞不懂诶。
　　日头正大，操场的队伍似乎已经开始训练了。
　　我说：“军训了，我们快回去吧。”
　　她就拉着我的手，尽量地慢慢走，她是有些话还没说的。
　　“我在六班，宿舍在403，课间来找我，好吗？”
　　她的语气里有一股从未出现的商量。
　　奇怪了，我大约猜到她的意思了。
　　“我看看吧，不一定。”
　　直到最后，邵婧再也没说一句话，我也没说我在哪个宿舍，我们就静静地分开。
　　无论如何，我现在都不能把她与昔日喜欢的邵婧重合了。
　　9、
　　吴善水在吃晚饭的时候问了我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邵婧的。
　　我通通摇头说不清楚，吃着那盘有点生的米饭。
　　吴善水和李山池交换了下眼神，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攻势。
　　“那你谈过恋爱吗？厚载儿~”
　　善水总喜欢把我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儿”字，读起来就像是“崽儿”一样。
　　这个问题本身就很侮辱人，单身十六年，不是我的错。
　　我选择忽视问题，继续吃饭。
　　李山池一语道破：“我猜你应该没有谈过。”
　　吴善水一脸的喜悦，然后向我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她们以伤害我为乐趣。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得到了我的肯定，吴善水兴奋地手舞足蹈。
　　而李山池，一脸无奈和宠溺地看着她。
　　我突然就嫉妒起了善水。
　　10、
　　怎么回事，我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了。
　　李山池很漂亮，她的漂亮和普通意义上的漂亮不一样，她有着超乎常人的美，每当有阳光倾洒在她脸上，总伴有红晕的惊艳。
　　我认为，是那种让人一见便心动的美貌。
　　不过光看外表也太过肤浅了。
　　我和李山池是朋友，又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好友，我们本来是因为吴善水而相识的，所以我和她不熟不生。
　　有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想，可不可以再亲密一点呢？
　　我贪心地想，可不可以再亲密一点呢？
　　心脏的律动牵扯到了全身，酥麻的感觉缓缓流过全身，我的心又在跳了。
　　李山池总有格外吸引人的地方，她来宿舍找我，我的舍友都会说她漂亮，大家都想和她交朋友，光凭外表。
　　她很温柔，说话的声音不会很吵，也不会很小，她的嗓音不像她的外表一样高冷，反而温柔。
　　是这样的，我喜欢她喝水时轻轻抿嘴的样子，也喜欢她看向吴善水时勾起嘴角的样子，更喜欢她沉思时双眼低垂的样子。
　　我悄悄看向她望向窗外的侧脸，把喜欢藏在心底。
　　11、
　　善水生病了，她强烈要求我请假陪她去医务室。
　　我不知道缘由，看李山池的表情，我就不太想知道缘由了。
　　我们到医务室时没有老师，我们就坐在病床上聊天。
　　善水有些感冒，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的，混着她原来的声音异常可爱。
　　她的表情很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真的没谈过恋爱？”
　　我被她的表情逗笑，摇了摇头。
　　她依旧盯着我，盯得我忍不住看她眼底清澈的倒影，那个倒影是我。
　　老师还没回来，我们继续聊天。
　　“我初一开学的时候见过你，就是这个短发，好高冷。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怎么那么白呀，然后我就被挤到你旁边啦，录取通知书都掉了，你帮我捡的，你说小心点......”
　　我听得云里雾里，她继续说：“声音好温柔，又好高冷。”
　　善水的声音停下，我转过头看她时，她还在看我。
　　“真没想到你现在就在这里，陪着我买药。”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我突然皱起了眉，心底泛起了一些涟漪。
　　气息渐渐近了，善水向我靠过来，我不自禁后仰，脸上烧得难受。
　　我听见善水因感冒鼻塞而有些重的喘息，这样的她太陌生了，真的太陌生了。
　　“我......”
　　“唰——”拉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语，也打断了善水的靠近。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老师直盯着我们。
　　气氛很尴尬，我们就像偷偷干坏事的小孩，被抓了个现行。
　　善水面色从容地从我身上撑起来，不情愿地说了声：“老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