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charpter10 ...
-
冰凉刺骨的地下湖水一瞬间浸透了身上的白裙纱,潮湿地黏在肌肤上,克莉丝汀的牙齿微微打战。她既恐惧,又悲伤,颗颗泪珠情不自禁从眼眶中夺出。
为什么会这样?今天的导师让人感到陌生,他甚至不分青红皂白,不容她辩驳一句。
克莉丝汀无声而倔强地垂着头,一动不动,只有肩头在微微颤动。她的沉默彰显了抗.议,滋生出了不属于师生二人的对峙情绪。
他们从没这么激烈地吵过架,因为一个局外人巴黎公子哥儿。
站在阴影中的男人虽面对着他,却藏匿了自己的表情,射出的唯有两道冷冰冰的光芒。那深沉的气场告诉她,他的怒火还远远没消。
他无声地踏前一步,强大的阴影将她笼罩,仿佛地狱来客,撒旦降临人间。
克莉丝汀瑟瑟,以为他会打她,他却弯下腰来,淡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对所有物宣誓主权一样,眼神锐利而专注,像施予惩罚前的暴风雨。
克莉丝汀被迫仰起头,他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好潮,好冷。
第一次,克莉丝汀看清了他的瞳孔。他瞳孔深处释放着神奇的魔力,像地狱熊熊燃烧的业火,似乎能攫取人的灵魂。
她呆了,失去了反抗能力,软塌塌地半仰在凉丝丝的地下水中。也忘记了狼狈,胸脯微微起伏,精神高地牢牢被他占领,任他宰割。
她好无助,好想嚎啕大哭,清晰认识到自己爱重多年的导师似乎并不是普通人。
两人的唇相距或许只有一英寸,那姿势有些奇怪,投在墙壁上的烛影像吻。如此暧然的距离却激发不出任何爱意,克莉丝汀心里的念头只有无尽的恐惧。
她本能扭过头去,被对面敏感的埃里克立即察觉到,他的黑手套朝她纤细的脖颈握来,撒旦之手。
她意识到自己的抵抗恐陷入更大的枷锁中,只好强迫着安定下来,几乎哑着嗓子说:“老师,我害怕……”
这声线抖得不像话了,蚊子大小,带有一些示弱的意思。埃里克的手被她紧紧握着,雾气中若有若无缥缈的一些清香钻进鼻窦,少女的脸凄美动人。
他方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伤害到少女那颗柔软而脆弱的心。
他躁动的神经稍稍稳定,没有去掐住她的脖颈,取而代之地缓缓抚住了她的脸。没有出声,灵魂却莫名发出叹息。
“沾染了巴黎浪荡公子哥儿的气息。”他的语气和缓,仿佛在和她商量,“那会玷污了你的。”
“天使。”
“我求你。”带着哭腔,几丝卑微的颤抖。
最后这三字是埃里克放在最后补充的,但他的声音太低沉了,与周遭黑暗浑然融为一体,除非是贴着心脏去倾听他的灵魂,否则绝不可能听见。
凌乱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滑下一颗颗水珠,克莉丝汀的恐惧还未曾退散,只能是导师说什么就做什么。
“我答应你,不……不再会。”
她声腔仍颤抖。
埃里克质疑着,明灭不定的寒光闪烁在他扭曲而畸形的脸上。口头约定不值得相信,行动才能有力地回击一切。今后余生每时每刻,他都会在暗处盯紧她,防止他精心培养的天使再被人觊觎。
他需要与她做个约定,他既教了她手艺,那么她这一辈子都是他的。当然,他这一辈子也只收她一个徒弟,他这一辈子也只属于她。师徒两人,相依为命。
她是他最重要的天使、代言人呀!没有她,他的满腹才华何处施展,她这块璞玉又何人来发探雕琢呢?他们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这世界上,却相互成全,弥补各自的缺点,是最亲密的。
埃里克心里流过了许多念头却一句都没表达,浮华的嘴皮子功夫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他讨厌巴黎人纸醉金迷拈花惹草的作风,就像讨厌阳光一样。
那些公子哥在歌剧院怎么浪都行,动他纯洁无瑕的克莉丝汀半根头发却不行。
克莉丝汀是他全部的心血。
“起来。”他从湖水中拉起了湿淋淋的她,又跟以往一样彬彬有礼。
克莉丝汀惊魂未定,受宠若惊,接着他的力道颤巍巍地站起,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软得不像话了。
在冷水中浸泡了太久导致她的腿暂时性麻木,埃里克温柔对她说了句“别担心”,然后将失去行走能力的她抱到了小木屋中一块柔软的床上,精心开始了治疗手段。
忘记提及,在数十年暗无天日的地底生涯生涯中,他独自苦心孤诣钻研了不少技能,除了引以为傲的音乐和魔术天赋、为波斯国王制造出一整个宫殿的建筑才能外,他还学会了医疗。这本来是用来照顾自己的。
克莉丝汀纤瘦的身子躺在床上,抱着双臂蜷缩,洇出了一层水渍。阴风阵阵吹过,这里是离地面几百英尺的幽深洞茔,气温低得像西伯利亚的凛冬。
但别担心,他早为她准备了白绸裙,既保暖又舒服的,裙上镶嵌有珍珠白绸裙,袖口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边。
虽与世隔绝,他却是这座歌剧院的真正领导者,舞台上的每一件服饰都了如指掌。他能精准剪裁中巴黎都市最流行的女士服装样式,却没这么做。
他撇弃了花花绿绿的审美,只为她做了一件纯白的如月华般朦胧的裙子,天使穿着很适合。
他不曾贴身碰过她的身体,不知精准尺寸,只能根据目测大致剪裁出样子。为防她穿着不合体或不喜欢,他准备了多种大小,腰围每件与每件之间只差距一英寸,可以满足她的不同需求。
阴暗的心灵深处,他还为了她量身定制了别的东西,但不能说……
“你可以换下来。”
埃里克丢下这句话,就绅士地转过头去,朦胧的帘幕好似声控感控缓缓落了下来。
克莉丝汀握着裙子独处,泪痕干了,才看清了周遭的场景。她正身处在一张扇形的大床上,从周遭华丽和女性化的布置来看,这床并不属于埃里克,更像刻意为女士打造的。
好冷。她打了个喷嚏,快速将身上潮湿的旧衣服换掉。这件表面纯白朴素的裙子暗藏玄机,后背交错复杂的蝴蝶结丝带无法一个人完成。
掀开帘纱,克莉丝汀窘迫地走了出来。
由于刚才的龃龉,她咬着唇,无法开口向埃里克求助。以前她对他是敬畏与爱慕五五分,现在却敬畏占大多数了,生怕某一个动作或语言的不恰当,再次惹来火山爆发。
埃里克察言观色,他自己设计的裙子,当然会知道其中诀窍。他用一条黑色的布蒙住了眼睛,然后走到尴尬的克莉丝汀背后,修长而灵巧的手指穿梭其中,利索地系好了丝带。整个过程,不曾触碰半点她纯洁的皮肤。
克莉丝汀这才垂下头,礼貌地说:“谢谢您。”
埃里克窃窃凝视着她,真像捧了一颗圆润的珍珠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他虽讨厌太阳的光芒,却不抵触柔和的月光。这一刻,他想吻吻她,像歌迷对偶像献上自己的痴迷和热爱,也像雕刻家吻自己的作品。
他无法告诉她,她是多么地完美。
好一件他的杰作啊!
可是,月亮不容亵渎。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暴怒和平静下的他,宛若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克莉丝汀的眼神却迷路而忧伤,透露着一丝隐晦的抗拒之意。一个探险家自愿探索黑暗的地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和刺激感。但当被强行拖入地底时,不禁又会怀念地面上灿烂温暖的阳光。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