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柔弱周相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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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荒芜的心里正经历着一场兵荒马乱，打断他的，是一声来自周子舒的指使。
“老温，我饿了，去找点吃的来。”揭下假面皮后的周首领一副作威作福的相，使唤着对面的温大善人。
不论对情感还是情绪，他都是个十分敏感的人。方才说话间温客行眼神执拗，虽然脸上带着笑，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令人难受的感觉。
忧思过甚恐伤身啊。
周子舒不知道他为何会勾起这股神思，但他觉得，他不想看见他如此压抑的模样。索性出言打断温客行的呆愣，也顺便使唤他去找点吃的。
“你为何不自己去啊？”
温客行被他一句话引的好奇，眼带探究的看着发号施令的周大相公。这倒也不是他不想去找吃的，而是阿絮一路上避他如蛇蝎，怎么今夜还主动让他干活了？
“咳...咳...”周子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温客行不是装柔弱蹭马车么，他今日也要装病骗吃的。
有趣，我家阿絮怎么这么可爱？
温客行不禁被周子舒的两声咳嗽给逗笑了，还在阿絮的面前笑出了声来。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么？”温大善人接住了这番戏，还颇为配合的向“柔弱不能自理”的周大相公讨了饶。
柔弱的周大相公脸上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让觅食的温大善人看直了眼。
周子舒啊周子舒，你果然是...罢了，先给周大相公找吃的去了！
蝎王今夜也是有些乏累。
另一边，他刚带着自己那“好妹妹”处理了邓宽，这一边，这废物的长舌鬼就吹灯拔蜡了。
一个鬼谷的杂碎，死就死了，偏偏他把缠魂丝匣和琉璃甲也给弄丢了。还得他亲自出马，用琴声来控制住义庄内四下失控的药人。
那妆容奇异的无常鬼又来到了义庄，满口都是些无用的蠢话，让蝎王有些不耐烦。他抱着琵琶不咸不淡的应付着这头老鬼，心里却在想着那被砍断手脚的药人。
会是谁能做到这般？
竟然能砍断一条钢筋铁骨的药人手臂。
看来，这个叫周絮的人的真实身份，会给他和义父带来很大的惊喜呢。
武功高强，神兵在手，隐姓埋名......那便让毒蝎的新朋友——天窗，来探一探这男人的深浅吧。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明日映天。
昨夜里才散场的三白山庄，在薄雾黎明的清晨迎来了新的一日。
主人与客人们还未到起身的时刻，仆役们已经开始了一日的工作。厨房在天蒙蒙亮时运进了新鲜的蔬果，灶间为主客众人烧好了晨起洗漱的热水。婢女们扫洒着前厅后堂、左右花廊，太湖派巡视的弟子也陆续开始当值。
赵玉颜跟着运水送货的车一起进了侧门，一路来到了灶间。赵敬治下的家奴个个都嘴严得很，即使见到大小姐日出之时匆匆回家，也没人敢好奇她的事。
她换了衣服，系上围裙，正在后厨房里给小呆瓜张成岭做早膳。
这是赵敬昨夜派人叮嘱的任务，也是三白山庄的大小姐亲自来到厨房灶间烧火做饭的原因之一。
正所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赵敬就是打着出卖“女儿”的想法，自张成岭踏入太湖派，就处处吩咐玉颜照顾于他。妄图用义女做筏，博取张成岭的好感，并从少年的手中骗得镜湖派的那块琉璃甲。
管家本来打算让玉颜做做样子，只亲自端进张成岭的院子就好。可她到底还是心疼他，不忍心小呆瓜被赵敬这样糊弄。亲手做了两道点心、照比镜湖派张夫人院子里的早膳，张罗了一桌饭食。
赵玉颜提着食盒，和两个婢子走在回廊中，远远的瞧见了两个人，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声。
“玉颜与成岭在越州相识已久，又一路相扶持地从镜湖走到了太湖，二人之间的情谊，自是比我们这两位多年不见的叔伯亲厚......”赵敬正拉着沈慎向怡月轩走去，两人在路上讨论着张成岭与张家的那块琉璃甲。
“五弟啊，成岭刚醒，我怕孩子初到三白山庄不适应，就让玉颜做了些成岭喜欢的吃食，咱们正好去看看。”
两方人在院门前相遇，沈慎对玉颜此番关怀师弟的慈心大加称赞，但提到成岭，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性软弱、胆小怕事，我看他内息浅薄、武功低微，竟是连四哥的一丝德行都没继承...镜湖派是多少年的江湖名门呐，这个无能的孩子怎么能撑起门庭？”
说完，沈慎带着三分火气三分焦急踏进了院子，赵敬生怕他打搅了屋内一双小儿女的叙话，急急地拉扯住了他。
张成岭被这份小心周到的温暖触动心弦，他没有说话，亦没有动筷，而是看着赵玉颜为他一样一样的布食。
早上喝一碗粥，用一些阿娘亲手包的素包子，还有每日里为他准备的糖果子与点心，用过饭后阿娘还会拿些鲜果让他带走去书房吃，还有越州城的小菜......这是他几日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也是令他心头最温暖的一餐。
豆大的泪珠和着包子一起被少年嚼碎吞咽，张成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
这包子真好吃啊，有家的味道。
沈慎在他嘴里是一句话都问不出，又最是厌烦他这幅哭泣的模样，刚刚平复下来的怒火涌上心头，他几步走到了饭桌前，一把扫掉了杯盘碗筷。
“啊”，玉颜背对着门，被他这突然一下的脾气吓了一跳。张成岭赶紧撇下了手里的碗筷，将她拉到身后护了起来。碎瓷片溅撒了一地，连带着碗里的粥水，让她绸纱所制的裙摆污的一片狼藉。
“五弟，你这是干什么？成岭他还是个孩子啊！”赵敬也是没料到，这颗大炮仗炸的如此之快，急忙忙走了上来，欲要拦住咄咄逼人的他。可沈慎此刻的内心，正是怒不可遏又恨铁不成钢。他看着眼前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肖似张玉森的张成岭，真是又气又急。
“镜湖山庄出事的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琉璃甲呢？你爹与你说什么了没有？你说话啊！难不成你哑巴了？”
“忘了？你敢说好像你爹娘的惨死，镜湖派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都忘了？这笔血海深仇都能一笔勾销吗？”
赵敬走到了两个孩子身前，伸手搂住了玉颜和成岭的肩膀，安抚着他们。
“成岭啊，别怕，你五叔就是着急了些。这个仇咱们一定得报，你放心。”他一脸的悲痛与愤怒不似作假，却让赵玉颜感到违和，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我们和你爹是拜把子的兄弟，虽然之前有些误会，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爹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赵玉颜心里惊出一个激灵，想想这“好义父”最大的爱好，和他那遍及五湖盟的义子们，这是要忽悠张成岭这小呆瓜也认他做干爹么？
小呆瓜，你可得机灵点啊！做他的义子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啊。
赵玉颜在衣摆的遮盖下，在背后偷偷牵过了身边少年的手，悄悄的写了个“不”字。
沈慎听着二哥这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安抚，又开始气急，想要赶紧逼问出镜湖派那块琉璃甲的下落。
张成岭不明就里的望着她，他不明白玉颜姐姐为何要给他写这个字。是不让他说出琉璃甲的下落，还是让他不要瞒着赵伯伯和沈叔叔。
“一会儿——再说——”
女孩朝他做着口型。
“他还是个孩子，他知道些什么啊？”赵敬气急败坏的挥退了沈慎的手，朝他怒吼着，仿佛正极力维护着张成岭的感受。
“等到了岳阳再说，一切交由大哥来定夺。”繁复华丽的紫赤锦袍随着赵敬与沈慎的拉扯而不断挥动，那外袍上的绣珠和金片的光泽相交辉映，晃得人眼疼心冷。
沈慎对张成岭，是对他的软弱和无能而恨铁不成钢；对二哥赵敬，亦是如此。
“二哥啊二哥，我看你是被这奢靡的富贵日子迷了眼，整日胆小怕事，已全不复当年我们闯荡江湖的模样了！”
两人生了一肚子气，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怡月轩。
“玉颜姐姐，你是想与我说什么啊？”成岭朝留下的玉颜问到。
“成岭，”她拉着小呆瓜的胳膊，认真的嘱咐着他，“在这五湖盟里面，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你就算知道什么，也不要轻易地说给别人听。”
张成岭似懂非懂，只能胡乱点了点头。
“还有，”玉颜特意将这句话放在了最后单独说给他听，“义父...你赵伯伯若是再与你说出这种把你当做亲儿子或者视你如己出的话，一定不要搭茬，随意应付了就是了。”
小呆瓜，虽说赵敬不太可能认你做义子。但是，你也千万不能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相信了他。
给他老匹夫做义子的人，多半是没有好下场的。不是被他算计抛弃，就是被臭蝎子给借故杀了，难得善终啊！
赵玉颜想到了宋怀仁。
你看他，岳阳派的亲传二弟子又如何，赵敬的得意儿子、左膀右臂又如何？还不是替赵敬脏了手做了坏事，又死在心狠手辣的蝎揭留波手里，连尸体都还晾在那荒郊野地，作为鬼谷作恶的“证据”，等着五湖盟的其他人去发现呢。
昨夜，毒蝎杀他的时候，可没有半点手下留情。今日，赵敬提起他时，还不是一句“看错了他”，就让宋怀仁“双面间谍”的身份盖棺定了论。
这就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6.柔弱周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