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何意百炼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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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街头，大门敞开，明桩暗卫，戒备森严，这岳阳派看起来真是气势逼人，不愧为五湖盟之首。
周子舒带着竹编斗笠站在一旁，暗中观察着面前的门派。
一个江湖门派，防卫倒是森严。高崇如此谨慎的将成岭亲自接回这里，这可怜的孩子总算安全了吧。
“从此天高海阔，愿你度过此劫，逢凶化吉...”他完成了船夫老李的托付，终于将张成岭托给了一处安全之所。日后若是有缘，江湖再见吧。周子舒转身欲走，却被门内走出来的一位弟子的动作吸引住了目光。
天窗竟在岳阳派埋了暗桩？
这让他心里疑惑不已，看着那货郎挑起担子远走，急忙跟了上去。对过暗号，却被那货郎抽刀袭击。
埋了暗桩在岳阳派的并不是天窗。此人非是天窗的线人，而是毒蝎的杀手。
那杀手步步紧逼而来，一柄苗制的钢刀舞的飞快，近身袭来。狭窄的小巷子里，阴暗仄逼，正是短刃易挥、长剑难出，也打了周子舒一个措手不及。他只好空手接下这杀气腾腾的几招，脚下腾挪躲闪，踏行九宫八卦，衣袂翻飞之间，好似天上仙人脚踏流云。空隙之间，一只筋骨分明的手轻轻扣在腰间，欲将那柄银白软剑抽出，结果面前这位不知来历的暗探。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白衣剑虽是软剑，不得刺砍，但在周子舒的手中如海上蛟龙、空中飞凤，挥舞的剑招绵密，潇洒飘逸。只一挑一挥，他便轻易的挑断了杀手的喉颈，初时只显露一道淡淡的血痕，而后便血流如注，顷刻间失血过多而亡。
可惜了，这人在被他挑断喉咙前，就已经受了别人的致命一击。他这一剑补上，也不过是送他快些登上西天。
赵玉颜的右手还维持着发针的姿势，身姿随着那杀手的倒下而显露在周子舒的面前。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妙啊！妙啊！”温客行摇着扇子走到了二人身旁，与赵玉颜点了点头便算打了招呼。一双眼睛盯着周子舒上下打量，目光似裹了霜糖一般，粘稠而细腻，恨不得仅用眼神就把面前这人的衣服层层扒下，进而仔细地端看美人的每一寸肌理、每一块肌肉，还有一身那称得上是完美清俊的天生骨相。
这绿衣锦袍衬得他极俊，大红大绿这样轻浮风骚的颜色，竟在他的身上无比和谐，甚至让这张如玉的桃花面孔，压的失了绸缎之明亮。
他一脚踢翻了那具尸体，看见了七窍涌出的乌黑色毒血，以及脖颈处汩汩涌出的血流。
诡异又血腥的场面，让鬼主也蹙了蹙眉，他轻轻扑扇，似乎要扇去萦绕鼻尖的血污之气。
“有道是颜如桃李，心如蛇蝎。阿絮啊，你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我，做个好人呢。”温客行面上是一派善良怜悯，心中的调侃也正起劲。
没想到阿絮和我一样，杀人时都喜欢弄碎这些杂碎的喉咙，妙哉，妙哉。
……
周子舒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意思和这老不正经一般见识，只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两句，只当解解气罢了。
他娘了个腿咧，恁个鳖孙——
这人又在憋什么坏水？
“还有你，小丫头。”温客行撇了一眼身后的赵玉颜，“武功不怎么高，这金针玩的倒是顺手。你这毒药顷刻毙命、见血封喉...只不过是杀个人罢了，偏生要弄得这么恶心，也不怕晚上害了噩梦。”
“我...这针...”
说话的人可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温客行踢了一脚地上的蝎尾弯刀，将周子舒与赵玉颜的注意力吸引了来。
“毒蝎。”他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在场的三人凭借兵器，辩出了货郎背后的组织，正是江南一带恶名昭彰的毒蝎。虽然玉颜没有见过此人，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就是赵敬指使蝎王埋下的探子，一个听凭差遣的小卒子，并不知道什么要紧的事。
她只担忧出手后，周子舒与温客行二人会察觉到自己的秘密。赵玉颜与毒蝎关系匪浅，今日出手杀人也只是想帮助周子舒，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及背后的复杂错综。
此刻面对着两个人精，多说便多错，她又怕被人察觉，因此是闭紧了嘴。
旁听着温周二人你来我往，讨论毒蝎和天窗两大杀手组织。这一南一北、或正或邪，是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高都卷入了琉璃甲一案中，让周子舒的心里结了一个大大的谜团。
“阿絮啊，我可不像你这个杀人狂魔，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温客行的嘴里明明是调侃，却被他这轻轻探头一靠近的动作，生生变成了情人间的缠绵悱恻、耳鬓厮磨。
周子舒大抵是习惯了，又或是抵抗不过后消极接受了，对他现在这样的近靠亲昵之举，已经没有初见时的抵触。
“那就请温大善人，离我这杀人魔头远一点。”
“啪——”的一声响，温客行展开了手中折扇，挡在了欲要前行的周子舒面前。那动作极快，好像生怕美人落跑。
周子舒反应不及，几乎就要亲上这素白的扇面，他夹了一眼那骚孔雀，眼神警告他收回自己的手。
“丫头，站那干嘛，走了。”
周子舒带着身后一只小尾巴，走进了岳阳城的繁华街巷里。
斗笠男人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位缃衣少女，二人在闹市的人群里穿行。周子舒在嘈杂的吆喝声里，向身边的丫头说着话。
“丫头，你与巫医谷的人有何关系？”
这一问惊的赵玉颜不敢说话，一时间头脑发蒙，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周叔...”
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自以为千瞒万瞒，却还是露了满身破绽，让周子舒轻易的猜出了身份。她甚至不敢与回过头的周子舒对视，只能低头盯着鞋尖，来回的打量上头的绣花。生怕他和他对上眼神的下一秒，就会被道破自己与毒蝎的关系。
“你在越州时与成岭一处，尚且认不出我的易容。而今到了岳阳，却又认得我这原本的皮相。想来，你这丫头也是周某的一位故人了。”周子舒低头看着赵玉颜的脸，不徐不疾的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小丫头年岁不大，却有一手不错的医术。今日你助我杀掉毒蝎的暗探，用了淬毒的金针。我观那人死相凄惨、面色潮红却又七窍流出紫黑色的血，想必是南疆巫医谷的奇毒千枫。”
周子舒不仅识破了她的凤凰金针，还辨识出了她针尖所淬之毒。
“这毒是南疆大巫亲手调制的，全天下便只有巫医谷弟子所持有。更何况，你还是个娃娃之时，便是我亲手捡回来的...”他一步步的揭穿着她的身份，也回忆着玉颜儿时在巫童府上的日子。“确是多年未见了，一晃之间，当年巫童府上那个满头小辫子的南疆小鬼都长这么大了。也是我之过，没有认出你来。”
他见那孩子始终低着头不肯说话，仿佛还在一个劲的努力遮掩自己的身份。周首领心中猜想，这小丫头片子莫非是背着大人偷偷跑出来的？
不管如何，他遇见她的这半个月时间里，她屡屡涉险、身受重伤，还和五湖盟与琉璃甲之事牵扯到了一起。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这个做长辈的无法不担心。
“玉颜，抬头。”
周子舒以长辈的语气让她抬起头来回话，并观察着她的表情。
“周叔，我...”
赵玉颜在他说第一句时，就知晓自己今日必会暴露身份。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在努力组织语言，试图骗过周子舒自己出谷的目的，并且，隐藏与毒蝎的关系。
大巫特意嘱咐了好几次，说周庄主逃离天窗、隐姓埋名定然有他的难言之隐，让玉颜找到他后莫要轻举妄动。
她方才去客栈偷偷见了如意先生，把周子舒的消息告诉了他。如意前后思忖，也告诉她不要妄动，只跟在周庄主的身边就好。
“周叔，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师父他们，我...我是偷跑出来玩的，可不能暴露了。”她眨着一双鹿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那份可怜劲快要把整个人都泡进去了。这小动物一样真诚单纯的眼神，饶是周子舒也招架不住，草草地道了声好。
七爷说，若是害怕谎话被一眼看穿，就要说五分真、存五分假；若对面的人是个鉴谎高手，那就拿出求他的那股子“傻劲”，死盯着人不放。说不定，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人家就不与你计较了。
景七说这话的懒散样子还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被他倚靠着的乌溪当时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不太赞同他的教学。
她心知自己骗不过周叔，那就只说半分真话，将大巫吩咐自己出谷寻人的另一半按下不表。
至于赵敬和五湖盟。
周叔刚才说话了么？
没有，没有，她没听见其他的问题。
“胡搅蛮缠。”
周子舒在心里默念，放过了这个逃避问题的丫头。左右大侄女在眼皮子底下待着，搞清楚她与五湖盟的瓜葛也不急在这一时。
“阿絮，阿絮——”
温客行处理好了那死相凄惨的杀手，喊着美人的名字，一路阔步的撵了上来。他就像是贴在周子舒身上的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赵玉颜尴尬的看了眼周叔的脸色。不太妙，她还是先溜为上。
“周叔，那侄女就先去客栈看看，有两个朋友还在那等着我呢。”她可不想顶着温公子那样不待见的眼神，夹在两人之间。不仅觉得自己腻得慌，还总是被二人不自觉的无视，张不开嘴也插不进话，奇怪的很。怎么说呢，在周温两人身边，玉颜隐隐觉得自己有种趴在七爷腿边听大巫与景七说话的熟悉感.......
“阿絮，你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
周子舒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复又蹙起眉头，拔步向前，丝毫不搭理身边这只聒噪的孔雀。但温客行又紧紧的贴了上来，恨不得要凑到周子舒的耳边讲话才罢休。
周子舒被他叽叽喳喳的叫魂声搞得厌烦，袖子一甩，离开他两步远。
“离我远点，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
“诶，这玩意若是真的大方的展示他人，那些杂碎也未必认得出来。岂不闻，藏匿一吊钱的最好方法，就是放在钱箱里...”
温客行与周子舒的对话已经远的不可闻，玉颜来到了与清风剑派二人相约的客栈，等待着小二叩门喊人。
只有杨蔚玄一人出来见了她，曹蔚宁这只大兔子腹中饥饿，从早上等到午饭时候也没把玉颜等来，早就出去找馆子觅食了。
“蔚玄师兄，那咱们二人吃些什么啊？”
“不如去找阿宁吧。”
杨蔚玄大他们二人几岁，一向把这两个活宝当亲弟妹看待。他看她也不饿，只不过是气蔚宁不等她罢了。
赵玉颜听见曹蔚宁吃饭也犯馋了，拉着杨蔚玄去寻大兔子，誓要狠狠地栽上他一顿，以报他自己吃独食的后果。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何意百炼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