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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流云九宫步 ...

  •   那小厮也知晓自己理亏,说不出话来,讪讪地低下了头。张成岭本欲向那位“病乞丐”先生道歉,却因刚刚冒犯了人家而抹不开面子。

      赵玉颜身为师姐,主动接过了这个场面,为小呆瓜打圆场。她弯腰拾起地上的三枚铜钱,解开腰间的绣花荷包放了进去。而后将整个钱袋子放在了“病乞丐”的身边。

      “先生见谅,是家中人口不择言冒犯了您。”她朝着那落拓汉子福了福身说到,“我师弟见您潇洒不羁,心中颇为欣赏,便想着与您结识,谁料打搅了先生在此歇息。这几枚青蚨便请您收下,师弟他请您喝酒,交个朋友。”

      说完,便指了指汉子身边的空酒壶,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那病汉眼睛只睁开一条缝,扫了她一眼,拖着懒散的调子回答了她的话。“姑娘貌美如花,心肠又好,还如此的会说话,果真令人心里舒畅多了。但这孔方,周某就敬谢不敏了。”

      张成岭见玉颜化解了尴尬,便想着和病汉通了姓名,介绍一下自己。

      谁想街边酒肆的一位食客姑娘抢在他前面说了话,一上来就要请这落拓汉子吃饭喝酒,右手抄了酒壶便跃起轻功而来。

      那病汉饮起酒来的样子好似那濒死之人喝到了救命的琼浆,看的那姑娘和赵玉颜都心生感叹。

      紫衣姑娘脚尖轻挑,轻轻松松的勾起了绣花荷包,交回了玉颜的手上。

      “喏,傻小姐,拿好你的钱。”

      这轻轻一个动作行云流水,又似信手拈来,想来这紫衣女子的功夫是不错的。

      赵玉颜轻轻点头谢过,认出了这个紫衣女。她是刚刚与自己的主人定下赌约的那位姑娘。

      “喂,你这乞丐真是奇怪,要酒不要钱?那傻小姐给了你那么多银子,够你买下一屋子的酒了。”赠酒的女子转头朝那汉子询问了起来,说话间语气惊疑,还打了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姓周的病汉子用袖子擦了擦嘴,漫不经心似的解释道,自己不是乞丐,只是在这里晒太阳。

      仍安坐在楼上的白衣公子正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在听得了病汉的解释后,不由得看了一眼那紫衣姑娘,仿佛在得意自己正确的猜测。

      紫衣姑娘龇着牙瞪了回去。

      躺在地上的落拓汉子也顺着这一眼望去。视线久久的不能移开,专注的好似被那男人吸引了所有心神。但再一眨眼,又好似他只是被阳光刺了眼。

      二人之间的那道视线紧紧缠缠,连当中的空气都好像在颤抖发涩。楼上那公子的眼神锐利而猛烈,像是猎人锁定目标后的拉锯撕扯。

      紫衣姑娘赌输了内心不忿,指着病汉子说他骗酒喝,要那姓周的将酒壶还了她来。

      两人一时间争抢了起来。

      动作间的拉扯愈演愈烈,逼得那病乞丐站起了身。不过,痨病汉子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暗含章法。那姑娘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他。张成岭见二人缠斗,心中怕波及误伤了身边的师姐,拉起她的手带躲到了一旁。

      赵玉颜拽了拽他,示意成岭先仔细看看那个痨病汉子与紫衣姑娘的打斗。面前这个病乞丐可是高人啊,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几步闪避歪七扭八、左支右绌。可若将他的步伐整合起来,就能发现其行走腾挪暗合九宫八卦、步伐变换莫测高深。

      “成岭师弟,那位先生步法高绝,深藏不露。恐怕那紫衣姑娘不是他的对手。”

      张成岭武功不济,眼力见也不及遍览众派武功的赵玉颜。他只看到那位病先生被自己飞出去的斗笠击中胸口,仰躺在推车上不能动弹。生性正直的他站了出来,走上前去与那动手伤人紫衣女子理论。

      “小呆子”,赵玉颜低声暗骂了一声,“看不出是那蓝衣先生在戏耍她么?巴巴的凑上去跟姑娘家理论。人家正在气头上,偏要去火上浇油。”

      紫衣姑娘并不理会张成岭那套侠义道,抽出鞭子和落拓汉子比划了起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热闹的市集上顿时一片混乱,不少摊贩的货摊子都在紫衣姑娘的蟒皮鞭下遭了殃。

      张成岭有心劝架却插不进嘴,赵玉颜却不错眼珠的紧盯那落拓汉子的身法步伐。

      一旁酒肆二楼的白衣公子也站到了扶栏边,颇有兴趣的盯着自己丫头和周姓男子过招。

      “这步法隐隐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武功所著。”赵玉颜心中疑惑渐生,不由得怀疑起了这落拓汉子的身份。

      思绪放远,再回神时两人已经停下了动作。方才站在二楼观戏的白衣公子下了楼,装模作样的将他的丫头训斥了一番。

      围观的行人在主仆二人离去后渐渐散开,那病乞丐一扭脸回到了原地,又在那个阳光照耀的桥墩子边卧了下去。

      见过那人的武功,张成岭心中更是升起了结交他的想法。他捡过蓝衣汉子的斗笠凑了上去,热情的向他自报家门,并递出了一张镜湖山庄的门帖。

      身旁的小厮小五一直催促着小少爷离开,但张成岭说的起兴,仍朝着那人询问。

      赵玉颜此刻也没闲着,她拿出了蓝衣汉子拒收的荷包,给周围受到殃及的走夫货郎散了些铜钱,也算赔偿一下今日的损失。还有因躲避不及而受到损伤的行人,她也一并叮嘱了大家前往镜湖派治疗。

      围在集市边的居民百姓纷纷夸她心善,说她心肠好,是位善良的小姐,日后定会有福报。

      赵玉颜朝大家笑了笑,没有多说话。她知道普通百姓的不易,武林中人打架,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哪个敢去触霉头,更不要说要什么补偿了。

      毕竟受了伤损了货是小,万一惹恼了他们丢了命,事情就大了。

      这道理在她出南疆前是不懂的。七爷大巫将她呵护的太好,她从小便活在两位长辈搭起的象牙塔内,眼不观俗世,脚不沾尘泥。

      若不是一心偷跑出谷,遇上了赵敬、拜进了五湖盟,她就不会知道平民百姓的艰难困苦。

      “玉颜姐姐,咱们去糕饼铺买点心吧,再晚了就赶不上了。”少年喊着少女的名字,三步并两步的追赶了上去。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时不时靠在一起说说笑笑。小少年还会比划些动作出来引她观看,逗得姑娘掩着面轻轻笑着。

      真好啊,无忧无虑的快乐。

      那落拓汉子目送着张成岭与赵玉颜离去,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他的师弟,还有,他师弟的心上人。若是九霄和静安郡主还活着,或许他们俩个也会这样快乐的并肩走在街上,逗她笑,为她带上簪子。

      卧在桥边吹风沐阳的“病乞丐”,正是易容后的周子舒。他化妆成一副乞丐的模样,一路漂泊,来到了越州镜湖派地界。

      昨夜子时内劲突岔,运功调息了许久方才平复。今日本想躺在桥边吹吹风晒晒太阳,却接连遇到了几位有趣的人。

      那镜湖派小公子张成岭天真善良,却又透着一股憨憨傻傻的气。但他内心正直,为人热情侠义,行事又自然率真,和年幼的九霄何其相似。跟在他身旁的小姑娘,自称是他师姐的少女,心肠柔善,样貌出尘。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息,一眼看去便知是个大家闺秀,仿佛又是一位静安郡主。

      这二人勾起了他不少的回忆。

      还有那紫衣姑娘,长相娇俏,却通身透出股子邪气。又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真是个泼辣性子。她那白衣主人也是邪门的很,一双眼睛盯着你心生冷汗,仿佛要看穿了他的伪装。

      出了鬼了,江湖上何时有了这么个人?天窗竟然从不知晓。

      周子舒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老子分明都离开了天窗,还去想这些事情作甚。庸人自扰,庸人自扰啊。

      他嘲笑了一声自己,便又抄起酒壶,灌了满满一大口。酒液入喉,甘香醇厚,令他不由得感叹出声。

      “好酒!”

      在那糕饼铺子前排了好久的队,二人才给张夫人买到点心。张成岭与赵玉颜今日的最后一站计划也顺利完成。两人并小五一起坐船回到了镜湖山庄,捧着新出炉的点心去给张夫人献宝。

      秋月大侠张玉森并不在张夫人这里,这也让成岭和玉颜二人松了口气。前者怕爹爹训斥他贪玩不认真习武,后者怕自己身份尴尬,见到张掌门后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夫人看见两人回来十分高兴。她似乎并不介意镜湖派与五湖盟的龃龉,这些日子里对赵玉颜的关心照顾如同对待亲女一般。

      夜色渐晚,张成岭与她一起在张夫人处用了晚餐。他还要回前院温书习武,用过饭就自行离去了。留下赵玉颜和张夫人一起,在屋子内做做针线活。

      “张叔母,这匹流云纹的料子是要给成峰师兄裁衣么?”赵玉颜在一旁帮衬着张夫人打线,随意的问到。

      “不是,这青色浅一些,是要给你成岭弟弟做外衫的。”张夫人只生了三个儿子,平日里这些女工之事都寻不到女儿家说。遇到玉颜后,难免喜欢和她多聊几句。

      “这流云纹活泼,最适合给你们这个岁数的孩子穿了。”

      赵玉颜应和的点了点头,思绪逐渐放到了眼前的流云纹上。

      流云纹?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复又勾起了白日对那落拓汉子的回忆。她心中一跳,忽然想出了那人高妙身法的路数。正是流云九宫步,是大巫与七爷说与她听过的武功,难怪她如此的熟悉。

      蓝衣男人姓周,又习得流云九宫步,会不会与大巫让她找的人有关?或许,他会知道周子舒在哪里。

      用饭时曾来人报信,说前院有个邋遢男人手持小少爷的名帖进了山庄,想来定是那位病先生。赵玉颜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张夫人的院落,独自一人悄悄地摸去了客苑,找了一大圈却并没有半个落拓汉子的身影。

      这人难不成走了?

      不等她疑惑多久,前院就传来了一片火光。隐隐约约中还有着刀剑相击的厮杀声响和风卷起什么东西的杂音。片片黄纸钱自半空飘洒落下,还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叫声。

      青崖山鬼谷?

      渗人的气氛令她想起了近日江湖上流传的两句歌谣。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盟主舍其谁。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一切都昭示着镜湖派今夜出事了。

      赵玉颜从南疆出来的匆忙,又为了给镜湖派上下展现出一个娴静闺秀的模样,身上连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眼见着一群身穿红袍头带恶鬼面具的歹人涌了进来,只得赤手空拳的对上。借着凤凰针麻痹了一头鬼,趁机从他手里夺过一柄钢刀,这才有了件武器傍身。

      她虽然师从大巫,可来到中原后身上没有饲养半点毒物。且她武功平平,除却医毒二术继承了乌溪的本事,便也只有轻功和一点子暗器功夫还过得去。如今面对着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敌人,那点子微末功夫仅仅抵挡了一时半刻,身上很快的挂了彩。

      小姑娘逐渐体力不支,沉重的钢刀也渐渐挥舞不起。但敌人正是趁你病要你命,在她背后松懈之际,一柄钢叉自后背肩胛处捅进了身体。

      “啊——”赵玉颜不由得痛呼出声,手上的刀也被人打掉。身上又多出了两道血痕,汩汩的冒着鲜血。

      剧痛让她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也模糊了她的意识。血淋淋的人趴在地上,只差一口气便可以闭上双眼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3.流云九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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