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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少年心事老 ...

  •   那位周先生正在河边抓鱼,张成岭守着火堆,正向里面添着柴火。

      马车轱辘的声响引得河边两人的关注,张成岭看到来人后,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来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本以为命丧恶鬼之手的人,一个令他想起后便夜间难眠的人,如今,活生生的站在那里,站在他的面前,笑着朝他招手,还喊着他的名字。

      “成岭。”

      赵玉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那个逃出生天的小呆瓜招手。她心里高兴的念着,向听到祈祷的伽曦大神送去真诚的感谢。

      一夜之间突遭大劫的少年在逃亡路上没有一蹶不振,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悲愤郁郁,他一直坚强的向下走,带着阖家上下与整个门派的血海深仇沉重的活着。

      但张成岭只有十四岁,自小备受呵护的他,内心还是一个天真犹存的孩子。

      船夫李伯、周叔、温客行、顾湘,他们都是他的恩人。但是短短几日的相识无法令他卸下心防,吐露内心的脆弱。

      成岭知道,他们都是善良正义的好人,是内心犹热的侠士。他们将真相与事实摆在他的眼前,让他清醒,让他成长。

      可少年心性终是一夜难脱,他还是希望这世上,能有一个让他倾诉这万般悲情的人。

      眼泪止不住的从张成岭的脸上滑落,他想张嘴喊一喊她,却被内心的激动与欣喜压的说不出话来。

      “玉颜姐姐!”

      这个被命运选中又无情抛弃的孩子,像是找到了归家的路,扑进女孩的怀里号啕大哭,抽泣呢喃。

      周子舒提着两尾鱼走回来,看着面前相拥泪流的一双小儿女,体贴的避让到一旁,为二人留下了叙话之地。

      素月分辉河共影,表里澄澈江如练。

      一轮明月之下,一堆篝火,一双人儿,一腔家破人亡的恐惧悲伤,还有一番离后相逢的万千话语。

      赵玉颜轻轻拍抚着少年的后背,安抚他难解的情绪,终于令成岭止住了眼泪。

      一场大哭,释放了他几日来压抑的情绪,眼见着身上的阴郁之气散了不少。

      周子舒坐在一旁,慢悠悠的烤着鱼,时不时的关注着这两个孩子的动向。

      “他娘的。”

      说来也令他闷气,他堂堂天窗首领,于武功、剑术、机关、阵法、情报之道上的造诣皆是不俗,今夜竟然被两尾河鱼难倒了。

      赵玉颜在附近用过了晚食,便没有尝那位周先生烤的鱼。只是可怜了张成岭,那第一尾焦腥两半的“成品”让他尝了一口,差点连隔夜的饭食都吐了出来。

      玉颜见周先生如此“厨艺”,不由得对张成岭感到同情。她记起马车中有赶路时买的零食点心,于是回到停车的路边去取来,刚巧错过了周先生第二条“大作”。

      她提着食盒正向河边走,灵敏的耳识让她辩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不知道烤鱼之前要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么?连苦胆都不摘,胆破了那鱼当然苦了。一点常识都没有,两位是从小被人伺候长大的吧。”

      是温公子身边的湘姑娘,那个爱穿紫衣,腰缠白皮蟒鞭的女子。

      她快走了几步,来到了河边三人的面前。在顾湘开口唤她之前,将点心拿给了张成岭。

      “湘姑娘,又见面了。”

      赵玉颜朝向顾湘行了一礼,与她打了招呼,心里有点奇怪她为何身在此处。

      “傻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顾湘朝她招了招手,有些调侃的说着,“我看呀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师弟就要被这个周絮给饿死了!”

      她坏心眼的指了指地上的鱼,朝着赵玉颜笑了笑,好像是在邀请她一起嘲笑周絮。

      周子舒听完这一番调侃,皱了皱眉。这形影不离的主仆二人,不可能只出现一个。那温客行去哪里了?

      “你主人呢?”

      “喏,自己看吧。”

      顾湘朝身后指了指,示意周絮回头。

      一条船正在水面上慢慢的行驶着。

      赵玉颜看看下巴都快掉了的张成岭,再看看一脸无奈的周絮,他忽然觉得,用“一条”这个词和“船”这个字都不能形容出它的样子。

      这是一艘三层高、十几米长的画舫,在水面上可谓是一座移动的锦绣楼台。那船上布置精美,地毯、帷幔、坐具、桌子、花架、灯具、盆栽......所有你在地上庭院里见到的东西,在那船上都一应俱全。

      全赖这眼识通明,她甚至还看见了两个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的侍女。两人一坐一站,侍奉在温客行的左右。红衣扑扇,绿衣烹茶,青衣公子正吹奏着一柄玉箫。

      好一副王孙公子五侯家,美婢相携共游遐的图画。

      周子舒早年出身不俗,跟随晋王这些年更是见过不少王孙公子的豪奢。他见到温客行这番作态并没有什么惊讶,但也摇了摇头。

      太过扎眼。

      虽然他的豪奢招摇与自己无半点关系,但是对周子舒和张成岭这两个躲避身后追杀的人来讲,不是什么好事。郊外寂静,他在河边又行船又吹箫,容易引来麻烦。

      成岭和玉颜两个孩子却对那艘楼船倍感好奇,一个劲的盯着它看。

      赵玉颜自八岁后就跟在七爷与大巫身边长大,能见识到的富贵也仅限于景七的南宁王府。

      不过,小王爷重生一世,对黄白俗物并不感兴趣,府邸内的装潢摆设也是随心合用为主。虽然有着亲王府邸的端庄贵重,但和眼前的花楼大船比,还是少了几分金玉堆积的豪奢。

      至于巫童府...不提也罢。

      且不说那不大宽敞的府院,就说那屋内四放的毒物,墙角堆积的瓶瓶罐罐,乌溪与南疆侍从炮制的草药与秘药。房梁上时不时的“啪嗒”掉下一条葱绿的蛇,墙边的架子上还放着饲养蛊虫的盒子。

      据七爷说,这如同诡秘魔窟一般的巫童府,曾经吓退过一位国子监的翰林夫子呢。

      等她十一岁时,巫童成了大巫,景七跟着乌溪归隐南疆,便没再见过中原的繁华。

      南疆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又易守难攻,每每春夏便毒瘴横行,虫蚁蔓出,真是称得世间苦厄之地。在中原人眼里,南疆人野蛮粗鲁、不通教化,茹毛饮血与野人无异,净是蛮夷。

      大巫居住的巫医谷,也是乌溪为了他二人归隐居住而费力气改造过的。和当年的王府相比,大概只能说是,风景不错。

      两年前,她偷偷跑出南疆,机缘巧合之下投入了太湖派赵敬门下。

      太湖派一向财大气粗,经营得当,在江湖上颇有“财名”。赵敬早年入赘浙西观察使府上,娶了节度使李大人的独女李瑶,继承了一笔泼天的财富。他的三白山庄自然也是织金缀玉,颇为富贵。

      但是赵敬从未置办过这样招摇的游船。

      只能说是各人有各人的品味,温客行这“纨绔”的做派,也让两个孩子开了眼界。

      曲罢箫收,温客行自大船之上跃下。一道潇洒的身影轻踩水面,向岸边飞来。

      真是好生俊逸的轻功。

      夜月银辉,衬得这踏江而来的公子更加飘逸。赵玉颜回想着七爷教她的词句,试图找到些形容得恰的来描绘他。

      越罗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

      只可惜啊,这位温公子一张口,便将这诗意气氛搞得半丝不剩。只剩酸文假醋,和一副调侃招欠的模样。

      “如此星辰如此夜,最宜对酒当歌。”

      顾湘站在后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将手搭在腰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自家主人向周絮拽文。

      周子舒已经被他的“偶遇”搞得无话可说了,他掏出了腰间酒壶,怡然自饮。

      “太湖三白天下鲜,阿絮到了湖州地界,怎能不尝一尝这太湖三绝呢?正好,我船上有位名厨,不妨请他为你我整治一番宴席,一起对月畅饮,岂不妙哉?”

      ......

      无人搭理温客行的邀请,也没人说话,周子舒甚至朝着一旁打了个酒嗝,就是不理睬他。

      他只能尴尬的自说自话,眼神扫过四周,急着找出个话题聊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8.少年心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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