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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幻梦奇境 ...

  •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做那个梦了。在梦境里,我不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仙,亦或是妖。似乎我有很高的法力,会在天上飞,还能转瞬间令天地变色、飞沙走石。可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我,却好像有一个很大的,无法解决的烦恼。
      那是一张脸,一张总是模糊不清的脸,我想看到它,可它的主人总是站在云雾飘渺的山巅,每当我拨开层层迷雾靠近它时,他——它的主人,就会奇异地消失不见。
      那张脸对我有着很大的诱惑力,我一直渴望见到它,把它看个一清二楚。为了能真切地看到它,我不辞辛苦地翻山越岭、千里奔袭,就算危险重重,也再所不惜。
      在梦里,我曾经徒步穿越荒无人烟、荆棘遍布的山野。阴暗的天空波诡云谧,望不到边的旷野中传来阵阵凄厉的尖啸。荆棘刺入了我白色的裙裾,衣袖已被划得破烂不堪,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鲜血从伤口中流出,一滴一滴洒落在身周的荆棘上,落在那光秃的茎上,落在那尖尖的刺上,落在哪里,那点点殷红就在哪里开出妖魅如火的花朵。
      那花不知名、不招摇,没有绿叶做成的仪仗作陪衬,却让人一眼之下永世难忘。那如火的颜色,是那么灿烂、那么妖异、那么桀傲,或者说是那么的霸道。它霸道得容不下任何其它颜色,再娇艳的颜色在它面前都会暗淡无光。它如地狱之火燃烧着周围的一切,又如初升的骄阳耀人眼目,使人不敢直视。
      花儿艳如冥火骄阳,而我的内心却是那样地恐惧。
      身上的鲜血不停地滴落,那冥火骄阳便也随着我的奔跑开了一路。开得漫山遍野的红色小花啊,是我快要流干的鲜血的魂魄!
      我的灵魂在随之飘散,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难道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畏生死穿越这危机四伏的荒野,只是为了看一眼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
      月影西斜,从我看不到的矮树丛中,传来了杜鹃鸟凄凉的啼叫。杜鹃啼血,恰似我的灵魂在哭泣!
      无功而返地醒来,仍然没有看清那张脸。每次都是这样,可每次在梦中还是那么地渴望,那么地不遗余力。
      六岁时第一次做了这个梦。只是那次,没有听到杜鹃的啼泣,也没有醒来后这般撕心裂肺的感觉。这次的梦里,花儿红得更加妖艳,而我身上不断流淌出的鲜血也红得更加刺目。
      这,预示着什么?
      从深眠中睁开眼,眼前的黑暗似那怪异梦境的延续。梦中的景致还未淡去,一个如山的身影伫立眼前。
      床前,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极显高大。
      我受惊不小,几乎失声尖叫。这情景也与六岁那年完全相同。
      那夜,我抚着梦中手臂上被划伤的地方,似乎仍能感受到那伤口的疼痛。令我惊恐的是,那里真的有一道暗红的伤痕,只是并没有流血。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了一个深沉却又略显飘渺的声音:你终于想要见我了!
      盖在身上的锦被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柔美的光华。在黑夜中,这种光华就像阳光照耀在水面上闪出的如碎金般的波光。我的眼睛无法适应耀目的光华,只好眯了起来。
      树影透过窗子在床前的月光中摇曳,像是黑暗精灵在向月光女神跳着示威的舞蹈。一个人影投射到锦被上,给那一片柔美的光华点缀上一个黑色的魅影。
      我惊恐地抬起头来,吃惊地发现床前站着一个和老爸年龄相仿的大叔。他没有老爸英俊。实际上,在所有六岁孩子的眼里,爸爸都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
      他的眼睛太细、太长,眼角向上挑得太多。他的嘴唇太薄,嘴角向上弯起的幅度太大,总让人以为他在笑,配上那双细长的眼睛,六岁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狐狸”,狡猾的狐狸。但他的眼中却有一份老爸没有的苍邃。以我当时的年纪,却不懂得这样的眼神不会属于和老爸同一年龄的人。
      作为一个孩子,深夜从恶梦中醒来,看到一个像鬼魂般冒出来陌生人,本应感到恐惧。可我,在看到他的脸后却并不感到害怕。他的脸似陌生,却又似熟悉。我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稚声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梦里想见的人。”我听到他轻轻地回答。那声音里的深沉已经不见,轻飘飘的语声中蕴含着极致的温柔。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轻轻围住我,让我如投身母亲怀抱般的安心。
      我又有了困意,眼皮变得沉重,想要合上,却有不甘。就在意识离散之际,我还是说了一句:“你骗人,梦里的那个人才不想见我!”
      不然,他为什么不主动来到我面前,却让我翻山越岭地找得那么辛苦?
      我记得我说了这么一句,又或许我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沉入了梦乡,这句话只不过是我的想象罢了。反正后来也没问过他,因为,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早上醒来时,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久以后,这件事逐渐被我淡忘,我也曾怀疑那个在我梦醒后见到的人,其实也是梦的一部分。
      梦中手臂上的伤,在早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就更加坚信,那一切都只是梦。
      眼前的一切,与六岁梦醒后的情景一模一样。
      盖在身上的锦被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柔美的光华。在黑夜中,这种光华就像阳光照耀在水面上闪出的如碎金般的波光。我的眼睛无法适应耀目的光华,只好眯了起来。
      树影透过窗子在床前的月光中摇曳,像是黑暗精灵在向月光女神跳着示威的舞蹈。一个人影投射到锦被上,给那一片柔美的光华点缀上一个黑色的魅影。
      我的床前伫立着一个如山的人影。我惊恐地抬起头来,想看清他的脸。
      此时,他的脸背着光又隐于暗处,我根本看不清,但我立刻意识到那是他,那个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家伙。因为我看到了黑暗中,那一点玻璃镜片的闪光。是的,他正是那个戴着副近视镜,整天跟在我身后,随我乱跑的胡青。
      六岁上学那年,我就认识了他。
      他是插班生。
      那天,老师带他走进教室,把他介绍给全班同学。他穿着蓝色的夏季校服,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显得细细的,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把他瘦瘦的小脸遮住了一大半。
      弱不禁风!
      这是我当时想到的第一个词。
      “小四眼!”一个调皮的男生叫了出来。
      孩子们哄堂大笑,老师严厉的眼神也无法制止,我当然也跟着哈哈大笑。
      我坐在教室的前排,我的笑声立刻引来他的目光。我以为他会着恼地怒目而视,却看到他弯起了那好看的唇角。
      隔着厚厚的镜片,我似乎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明白的神情。似笑非笑,胸有成竹!
      当时的我是看不懂的。
      他好像自来就对我有种亲近感,一下课就粘到我身边,被我用冷淡来拒绝也毫不在意。
      一个男孩子整天跟着女生转,当然会被同学笑,我也不客气地赶他,跟着同学叫他小四眼。
      可我怎么赶,也赶不走。后来就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他从来也不会妨碍我做事,甚至还会跟着我兴风作浪、帮我干些恶作剧的勾当。
      没想到这一跟,就跟到了中学、大学,一直跟到了现在。
      现在?现在是我大学毕业刚刚一个月,是我与家里的战争到白热化升级的阶段。战争的起因是老爸老妈从一年前就逼我跟他们生意伙伴的儿子交往。
      我不喜欢这个公子哥,事实上,我对所有风流花少都没好感。
      现在,我刚走出校门,他们就要我结婚。他们是想通过联姻绑定花少背后的大财团,可我的婚姻难道是他们用来交易的砝码?我又怎么可能答应?
      我抬出了俊。
      俊是我的大学学长,一个品学兼优的校草级人物,我们交往了三年。
      我说我要和俊结婚,我们定好去登记。
      我本是在赌气,并不会真的去实施。可老爸老妈的应对却让我怒了,我真的怒了。
      昨天俊找到我说,他不愿跟我结婚,他得到资助要去美国留学。
      结婚?我并没跟他提过结婚的事!我一直认为男友主动求婚是女孩的人生幸福之一,我怎么可能首先跟他提起这个话题?
      留学?去美国留学一直是俊的梦想,但他家境不好。他曾哀叹说留学可能永远只是他的梦想。他又是怎么忽然得到的资助?
      答案呼之欲出。如果说没有老爸老妈在里面做了手脚,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他们从小就喜欢控制我,他们要求我考让他们满意的成绩、要求我上他们给我报的各种各样的补习班,甚至连玩具都是他们挑的益智玩具,我喜欢的芭比娃娃永远只能在商店的橱窗里看上一眼。
      我对他们的控制欲早就厌烦,这事激起了我的逆反情绪。我要告诉他们我是一个人,有我自己的人生舞台,而不仅仅是他们舞台上的一个配角或道具。
      于是,白天我找到了他,这个从小到大被我叫作小四眼的男生。
      我问他愿不愿娶我,我要马上跟他结婚。
      他以为我在开玩笑,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很值得惊讶吗?跟青梅竹马的男生结婚,怎么也比跟见都没见过几面的人结婚更合理,不是吗?”我看着他,想都没想地问道。
      他木讷地看着我,如以往一般。只是透过那厚厚的镜片,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让我开始担心他会拒绝。这是第一次,以前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他从未拒绝过。
      是的,我从未担心过,因为他从未拒绝过我。就连我要他考试时帮我作弊,他都没拒绝。被老师发现后,他还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因作弊被老师判了个零分,我却一点事都没有。
      我对此很是歉疚,他却笑言:没得过零分的学生,不是个合格的学生!
      那次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笑意,一种算计成功的笑意。令我印象深刻。
      平时,那厚厚镜片后面的眼神除了木讷,还是木讷。所以,这极少几次不同寻常的眼神,每次都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现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也是这几次中的一次。
      我们站在他家楼下的花坛边,脚下草丛中蟋蟀的叫声曾一度因为我们的话声而停止。长久的静默中,蟋蟀又开始了鸣叫。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开始以为他也许,并不想娶我。
      对,他不想!他看着我,只是木讷地看着我,却是在用静默拒绝我,虽然,拒绝的话并未说出口。
      我转过身,想快速逃离。逃离求婚被拒的尴尬。
      但,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我的手却被他从后面抓住了。
      “明天,民政局见!”
      他只说了这么短短的一句。
      这是白天的事,在这寂静的深夜,他又怎会离奇地来到我的床前?想问,可我实在太困了,竟然没有问出口,或者,我问出了口,却没等到他的回答,就重新堕入梦乡。
      一切,就和六岁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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