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孚维心》天外游云

8、阴阳错

　　杜泓的信在沉简那里。

　　沉简看到杜泓把一个薄薄的信封夹到了以诚没看完的一本书里。杜泓也托他给以诚带过话。只是那段时间以诚都没有回来。他去骨科跑了几趟，以诚在骨科人缘经营的很好，消失这么多天，科室里的人嘴巴都很紧，含含糊糊的没说什么。

　　沉简把那封信收了起来，万一丢了呢？万一被不相干的人拿到了呢？等以诚回来直接交给他，这是最稳妥的。

　　沉简的导师是消化科的主任，他好像忽然在沉简的身上发现了了不得的天赋，临近毕业反倒把很多零散的项目堆到了沉简头上。还告诉他，做不完的等进了科慢慢完成。消化科可是江大附院内科里的金字招牌，沉简喜出望外。等他再看看主任交给他的资料，很多项目只是把临床数据收拾、整理、补齐、写出来就可以投稿了。傻子也不能错过这样的馅饼。科里的人都发现沉简是主任的新任爱徒，给沉简留了很多空间。直到有一天，他去护士站拿别人帮他带的盒饭，才从值班护士的窃窃私语中听到那个惊天八卦。杜泓要跟吴肖出国。这怎么可能呢？杜泓难道喜欢的不是以诚吗？沉简没有吃饭，他的胃里却像坠了一块石头。

　　沉简跑去找杜泓。女生对杜泓的态度显然都不太友好。都敷衍的推说不知道她在哪里，或许跟吴肖在一起吧。

　　沉简那天发疯一样到处找。后来他在医院外面的步行街上看到了杜泓。她的确是和吴肖在一起。两个人刚刚从照相馆出来。吴肖的博士服搭在手臂上，帽子拿在手里，帽子上的红缨如此刺眼。杜泓低着头，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吴肖微微的俯身，显得无比体贴。沉简迈不开腿，他让人潮把自己淹没，不让那两人看到。因为他现在已不知道见到杜泓应该说什么。

　　以诚家老祖宗烧的高香所带来的福报在以诚一个人身上都用完了。他弟妹都不太出息。或者说连出息都谈不上，不捅娄子已经是好活儿了。以诚这边刚刚安排好了受伤的爸爸，遣散了工人，谈好了大货车的购买框架合同，他也快毕业了，眼看着生活又要步入正轨，弟弟出事了。弟弟偷偷把驾校的车开出来，撞了人，关键是还逃逸了。万幸的是被撞的人虽然多处骨折，倒不致命。医院、交通队、被撞人家里，以诚四处作揖磕头，认小服低。最后总算是以大额赔偿的方式解决了问题。弟弟因为年龄小没有被刑拘，但是除了赔偿和罚款以外，被罚终身不得获得驾照。以诚回到家，把弟弟用皮带狠狠抽了一顿，勒令他在家反省不许出门。在这之间他也挤时间回学校去过一两次，大多是去骨科导师那里点个卯，他不能临了在毕业设计上出个什么岔子，把到手的学位飞了。导师知道他的情况，大包大揽的帮他解决了学校这边缺席的问题，还出面找了交通队的领导直接打了招呼，算是给他帮了天大的忙。听室友说杜泓在找他，以诚想一定是电脑的买卖有了什么问题，但是那些问题都不是不能解决的，无非是赚多赚少，面前的燃眉之急是不能让弟弟背上官司，不能进少管所。那里面毁人。钱可以再赚。而且杜泓他很清楚她的能力，她只是习惯性的不够自信，他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还要更加相信她。有杜泓在，他的事不会出收拾不了乱子。

　　他并没有想到这一两个月里杜泓的确依然把他的事情管的很妥当，她自己的事情竟然更妥当，她要嫁给吴肖了，很快就要出国了。

　　以诚头一次感到十分茫然。他不认识吴肖，也不了解国外。难道这才是杜泓想要的生活，以诚想不出可以给杜泓什么意见或建议，甚至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才是对的表态，他只是直觉应该对杜泓好一点。他把诚意换成分量十足的一笔钱，存在杜泓名下的一张存折里。

　　以诚竟然给了自己一张存折。杜泓感到愤怒，又有些悲凉。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只困兽，周围的牢笼却是无形的，甚至不知如何挣扎。

　　晚上吴肖来找她，带来一件粉色的羊绒衫。衣服轻软，色彩柔和。杜泓还没有穿过羊绒的衣服。冬天的毛衣是妈妈用买来的毛线手织的。比不得这样的料子轻软，手摸上去会陷在里面。吴肖说看到别人买了一件觉得非常适合她，就拜托人帮忙带了一件。他去美国上学的地方四季分明，冬天比江城冷很多。需要保暖的衣服。杜泓半天没有作声，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吴肖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