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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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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明朗心中一个激灵,忙收回视线,简单跟王城交代了缘由,只说自己女儿莫名其妙被叫去了派出所配合调查。
说完,他便要绕开王城,朝自己车子跑去。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夏明朗几乎焦头烂额,接通之余,不小心点了外放。
一道粗犷的男声从扬声器中传出:“老夏,你人呢?监理就快到了!”
王城见状,回眸觑觑不远处车内的赵斯晚,忽而福至心灵。
待夏明朗挂断电话,他便如及时雨般,给夏明朗建议:“夏老板,这样,您告诉我是哪个辖区派出所,我去处理。”
夏明朗微怔,再次看向马路对面那辆铮亮的黑色宾利,犹豫一番,这才回眸对王城说:“那就……谢谢王助,”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还有赵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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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夏繁星在派出所见到了张慕白和秦雅培。
事实上,早在小区门口,民警称有人报案说她蓄意伤人时,她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只是她转念想,张慕白还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他怎么还好意思反咬一口呢?
一路过来,她就在“是张慕白”与“不是张慕白”这两个猜测之间反复横跳。
直到她亲眼在派出所看到这对“伉俪情深”的狗男女。
最后一点点所剩无几的滤镜也彻底粉碎。
夏繁星冷冷地轻呵一声,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黑白分明的杏眸中再无水盈盈的崇拜与爱慕,只剩赤|裸裸的鄙视和嘲讽。
大概是她的神情挑衅意味十足,旁边民警出声提醒:“态度端正点。”
夏繁星:“……”
对面张、秦二人立马如趾高气昂的二百五般,歪嘴一笑。
民警公事公办,拿出一份张慕白的伤情报告:“夏繁星,你看你们是当面协商,还是继续走法律程序?”
夏繁星这才将注意力全然放在眼前的事情上,目光扫过民警肩章和警徽,一股惧意后知后觉地从心底涌出来。
她从小到大安安稳稳,一路由父母规划。奋不顾身与张慕白谈恋爱,是她二十几年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脱轨。
可显然,这场脱轨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然叫她应接不暇。
夏繁星脑中嗡声一片,眼眶开始发烫。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的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沉默半晌,不想在狗男女面前哭出来,憋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对民警说:“警察同志,我能等我爸爸过来吗?”
民警:“……”
秦雅培一改最初在夏繁星面前的柔弱无辜,在一旁咄咄逼人:“有胆子动手,没胆子承认啊?”
张慕白冷眼看着夏繁星,讽刺地扯扯嘴角。
夏繁星眼圈通红,瞪他们一眼,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僵持一会儿,忽然有人敲门进来,俯身在处理案件的民警耳边低语一番,两人便一同出去了。
屋内只剩当事三人,各踞屋子两边,中间如隔着楚河汉界,都嫌对方晦气。
没多久,民警回来,眼神不自觉流露几分探究,朝夏繁星摆摆头:“你先出去吧,你的……律师到了。”
局势急转,包括夏繁星在内,屋里三人纷纷愕然。
而秦雅培在这时收到一条信息,备注“舅舅”。
舅舅语气恶劣:叫你大胆追爱,没叫你扯上官司!长没长脑子?!
家里还有许多地方要倚仗舅舅,秦雅培如被人当场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可她来不及梳理自己心中的憋屈,忙拽住还要跟上去理论的张慕白,压低声音:“好了,人家都找律师了,我们能有赢面吗?”
张慕白哑口无言,徒劳看向夏繁星离去的背影,怎么也想不通,一个简单到足以叫他轻易拿捏的小姑娘,怎么还能随时变出个律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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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繁星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派出所大院外,看到门口停着的黑色宾利,以及站在车边的高挑男人,满腹的疑惑顷刻有了答案。
此时月光朗朗,星子稀疏。
夏繁星的身后,是灯火通明、井然忙碌的派出所大楼。
白晃晃的灯光自她后头的玻璃大门溢出,在她脚下往前铺陈出一片白色光亮,宛如仙度瑞拉中的老仙女挥动魔棒,指引出通往城堡的方向。
但很快,夏繁星就为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想象恶寒不已,不由搓搓胳膊哆嗦了一下。
夏末晚风袭过,鼓起男人的黑色衬衣,也将他的声音传送过来,夹杂些许笑意。
“还站着干什么?对小黑屋恋恋不忘?”
男人的揶揄唤回夏繁星的注意力,她忙快步走下台阶,像只有幸脱离险境的小鹿。
然而,到了男人跟前,她又猛地停下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繁星朝两边望望,缓解尴尬般,明知故问:“我爸怎么没来?”
可说完之后,她却莫名觉得更尴尬了。
果不其然,赵斯晚抱起双臂,好看的眉眼睨着她,好整以暇:“你还想多少人来接你。”
其实,夏繁星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割裂感,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
这小半年来,她时常跟着父母与他同桌吃饭,虽然饭桌上他温文亲和,但举手投足间与身俱来的倨傲和距离感,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
可是,单独对着她时,她又觉得这人是和她平等的,如邻家大哥哥一样的存在。
夏繁星突然开始好奇,他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面孔。
大约是察觉她走神,赵斯晚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
夏繁星回神,脸如上好的葡萄酒,涨得通红,她从唇瓣间干巴巴挤出一句解释:“我的意思是,怎么不是我爸过来。”
针对他上一句揶揄。
赵斯晚低笑,似石子投入湖心,泛开阵阵涟漪,漾漾水声打在夏繁星心间,叫她心房随之一空。
“你是不是不知道施工现场有多忙?而且,你爸过来能有这么高的效率?”
夏繁星脚趾猛抠鞋底,不知是因为他前面半句,还是因为他后面半句。或许,他整句话都说在了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
“我又不是故意惹是生非!”她有点炸毛,但碍于赵斯晚身份,语气还是收敛许多,“而且,我爸也认识很多人的,慢是慢了点,但总能有办法把我完好无损地捞出来。”
她用了一个“捞”字,试图在赵斯晚面前显得成熟而老练。
赵斯晚被她话语间无比生动的小情绪逗笑,又怕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笑,会惹得她更加炸毛,便抬手屈起食指抵了抵鼻尖,顺势挡住上扬的嘴角。
默了几秒,他才轻嗽一声,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上车吧。”
夏繁星一噎,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了车子后排。
赵斯晚从另一边坐进来,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同时,他对前面司机说:“先去镜湖小区。”
车子平稳启动。
夏繁星的鼻尖逐渐盈满淡淡的香气,像是山茶花的味道。她不知道是车载香氛,还是赵斯晚身上的香水。
应该是香氛吧,毕竟接触过几次,她好像从来没在赵斯晚身上闻到过什么香水味。
车内一时寂静下来,赵斯晚似乎很忙,翘着长腿,拿出笔记本在看报表。
夏繁星快速觑他一眼,余光扫过他的电脑屏幕,避嫌般飞快挪开。
想了想,她好心提醒:“你不罩个防窥膜吗?”
赵斯晚在触摸板上移动的手指一顿,继而轻笑一声。
夏繁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笑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压根不怕她偷窥,因为隔行如隔山,他知道她根本看不懂。
夏繁星无了大语,直接扭头看向窗外,决定下车之前再也不跟他搭话了。
嘴巴老实下来的结果,就是大脑变得分外活跃。
夏繁星想起了派出所里张慕白与秦雅培的嘴脸,在心里将他们暴揍一顿后,又想起了替她留在派出所处理后续的律师,继而想起那位律师的雇主,也就是身边这个替她爸爸过来解决麻烦的男人。
夏繁星心头猛地一坠。
这样一来的话,她跟张慕白、秦雅培之间的纠葛,赵斯晚不就全知道了?
先前妈妈给她立下的所有人设全部崩塌。
那么,赵斯晚会怎么看待她,还有她的父母?会影响爸爸的生意吗?
夏繁星懊恼地踢了踢脚垫。
赵斯晚察觉她的小动作,不由地微微侧身,支肘靠着车窗,从电脑屏幕上稍稍侧目。
夏繁星那顶着一颗丸子头的饱满后脑勺便落入他的视线。
赵斯晚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到她那边的车窗上。
窗外灯影晃动,窗内模糊地映出她的脸。
她也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无声叹气。
空调的微风吹动她颊边碎发,看上去跟她本人一样,生机勃勃。
赵斯晚不由地弯了弯唇角,无声收回视线。
过了会儿,他突然出声:“夏繁星。”
“嗯?”夏繁星猛地回神,扭头看回他。
赵斯晚取出手机,淡声道:“加个微信。”
熟悉的一幕,仿佛半年前画展上他问她要联系方式的场景复刻。
夏繁星这次似乎没有理由拒绝,磨磨蹭蹭地点开二维码,递出去之前,又忍不住问 :“赵总,我们之间又没有业务往来,您为什么要加我微信?”
赵斯晚挑眉,眼尾扫她,低笑调侃:“我这次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就这么算了?”
夏繁星讷讷:“当然不是……”
赵斯晚收起手机,说:“或者,我也可以把今晚的事算到你爸头上。”
夏繁星忙挺胸,很有担当:“我的事,当然算在我头上。”
赵斯晚睨着她:“所以,到时你为了感谢我,要请我吃饭,难不成还通过你父母来传话?”
怎么就进展到要请他吃饭了?
夏繁星被他的逻辑绕到说不出话来。
赵斯晚轻笑一声,语气上扬,几乎致命一击:“爸爸妈妈的好宝宝?”
啊!!!!!
什么好宝宝!!!!
夏繁星立马送上二维码,声音尖细,语气近乎警告:“我是个独立自主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