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生活日志》三色柳

39、第十六章 平等的权利

　　柳蔚蓝跟着洛月下车的时候，秋居门口围了大群的人。
　　“奇怪，今天不是游行的日子啊！”柳蔚蓝侧头看洛月，“难道是出什么问题了？”
　　两人挤进店里，厨房里凡师兄正甩汗做点心，柳蔚蓝笑眯眯走过去敲透明隔断，凡师兄冷冷地抬头，皱了几下眉头。
　　“那卡，外面是怎么回事？”洛月让柳蔚蓝坐下，给她倒了白开水再弄了些吃的放桌子上，“游行还有几天才开始！”
　　那卡的脸阴阴的，“前天那个团队的管理人发了函过来，社团内部调动，换了领导人。新的领导人觉得以往的抗议方式太多温和，达不到预想的效果。”
　　柳蔚蓝喝一口水，无聊道，“参加游行的人也有正式工作要做，哪里能天天来！”
　　凡师兄端了点心出来，“狼牙有给辛苦费！静坐一天一百角子，比打零工划算很多，咱们又包茶点。”
　　“我需要他们管理人员的联系方式！”洛月走进吧台看账本，一边看一边笑，“铁弗做的外卖？”
　　凡师兄点头，“收入很不错！”
　　柳蔚蓝看门外安静的人群，眼睛内有淡淡的厌烦，“社区管委会的人怎么说？如果继续这样胡闹下去，我们有理由拒绝赞助社区日常活动。”
　　“他们也很无奈！”
　　柳蔚蓝叹一口气，“那好吧，他们爱静坐就静坐吧，有客人需要订餐，咱们就□□好了，还可以加收费用。”
　　“只能如此了！”洛月侧头看门外，眼睛一晃就见一个熟悉的影子穿过，他走到窗户边，那人勾起嘴角冲他笑，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枪击的姿势，虎口处乌青的狼头刺青尤其显眼。洛月笑一笑，伸手捡起一支筷子用力扔出去，如金石破开空气，无声无息扎入那人身边的石头墙壁。洛月看那人踉跄一下，微笑着点头。
　　柳蔚蓝转进自己的小木楼，找了视讯来联系老先生，老先生精神很好的样子，身后站了王先生。
　　“多谢你满足了我这个老家伙的心愿！”
　　柳蔚蓝咳两下，“老先生，我亏本了，你得加钱！”
　　“没有问题！”老先生很爽快地答应了，“之秋本来想在东江准备一个棉花和纤维作物的种植基地，没有料到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忘记你曾经委托过我的事情，忘记在东江发生的一切，这对大家都很好！”
　　“最近局势不好，那一位也老了，新的继承人忍耐不住了！”老先生拍拍自己身前的桌子，“之秋还有话要说！”
　　柳蔚蓝淡淡看一眼王先生，“没有什么好说的！”
　　王先生上前一步，“柳小姐，请问农场的情况如何？东江封锁了所有的新闻，以往的联络路线全部关闭了，我实在无法得到那里的消息。”
　　柳蔚蓝托起下巴，看小楼外烟雾迷蒙的双河，“很好！天使会净化一切，你的朋友，你的农场都没有事！”
　　王先生虔诚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柳蔚蓝“扑哧”笑出了声音，“王先生相信神吗？”
　　王先生很认真地回答，“我认为，每一个人都需要有信仰！”
　　“你的信仰是什么呢？”柳蔚蓝难得有了精神，坐在宽大的竹编躺椅上，吹着带植物香气的威风，半眯起眼睛接受阳光的照射，“奉献自己，关爱他人？”
　　“对神的畏惧之心，对万物的怜悯！”王先生微笑，“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给需要帮助的人帮助，尽力让大家都幸福，神与所有人同在！”
　　柳蔚蓝笑出声音来，“王先生应该知道天使是穹庐人里的一支！”
　　“当然！”王先生虔诚道，“我完全接受他们的教义！”
　　“那王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神让你爱万物，那么你却只用万物来关爱人类，你的神会不会生气？”柳蔚蓝颇有意思地看着虚空里王先生抽搐的面孔，黑眼睛一点一点深沉，“啊啊，也许我还应该告诉你，你所信仰的神最大的目标就是除掉所有天使之外的穹庐人，所谓的净化可不是一件圣洁的事情，雪白会掩盖多少鲜血！”
　　王先生坚定道，“柳小姐，虽然我很尊敬您，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您能侮辱我的信仰！”
　　“明白，你会付出你的生命来维护你的信仰的尊严！”
　　老先生笑道，“柳小姐，之秋是一个死心眼的孩子，不过也是因为他不容易改变，所以才会坚定地履行我当初的诺言！”
　　“是我多嘴了！”柳蔚蓝笑，“老先生，记得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以后多多合作！”
　　老先生微笑，“此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柳蔚蓝微笑着，示意老先生继续说下去。
　　“虽然很缓慢，但是最近食品的价格在涨！前天的新闻播报，有不明陨石穿过航道，航道的修复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老先生手中把玩一个小小的玉石如意，“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从柳小姐那里获得粮食的优先采购权，价格由你开！”
　　柳蔚蓝笑起来，“我常常在想，老先生究竟有什么神奇的消息渠道呢？”
　　老先生脸上显出一些遗憾来，“你知道，我的老伴，她是一个奇妙的女性，总能给我很多不错的建议。这个世界上最多的是穷人，消息散布得最快的也是民众，我给予他们一点点，他们会回馈我许多，我一直试图让子孙明白这个道理！”
　　老先生的脸有些忧伤，他抬头看看王先生，“幸好之秋能明白我！”
　　“风家牧场召集织女的穹庐人开会，想必已经不是什么大的秘密，现在会议结果还没有出来，秋居的代表人也没有回来，我不能擅自给你任何的承诺！”柳蔚蓝伸手关上视讯的按钮，“如果有新的情况，我会主动联系你！”
　　柳蔚蓝下楼，洛月站在走廊上向她招手，秋风里那人一派闲散清淡，柳蔚蓝想起他一路上温柔可亲不似往日的疏离，心里就有一点点的温热，仿佛被放在火炉上加热的凉水，一点点的热气起来，一个个小气泡出来，最后血液沸腾再不能控制。柳蔚蓝走过去，做出依附的姿势，洛月挽起她的胳膊，“银子来了视讯，说是在学校被惩罚了，中午要求加菜！”
　　“他要吃什么呢？”
　　“肉！”洛月微笑，“铁弗也来视讯说要去拜访一位很重要的客户，申请招待费！”
　　“哦，他一向不把我的意见放在心上，让他自己看着办吧！当然，费用由你审核，如果他有什么不满，你去处理好了！”柳蔚蓝穿过夹道看那卡将点心小心地放在那些静坐的人面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仅仅是点心费就是不少呢！”
　　“会计小姐在向我要求补上你去摇光的亏空！”凡师兄一板一眼，“摇光的人坚决要求用蔬菜，不接受我方提出以标准能量支付的要求。”
　　“狼牙的管理者刚刚又发了函过来，要求进行谈判！”
　　“关于什么的？”
　　“普通人的购买权问题！要求秋居提供普通人有能力消费的产品！”洛月走到吧台打开电脑，浏览网页上的邮件，“最重要的，他们需要种植场的数据，以确保种植场没有对环境造成任何伤害！”
　　“普通社团没有任何的行政权力，我们不需要向他们解释任何东西，如果有疑问应该咨询政府行政机构！”柳蔚蓝闭上眼睛，“这样回复就可以了，至于谈判的问题，拒绝吧！”
　　洛月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很快回复了邮件。
　　“凡师兄，我过一个周再去种植场！”柳蔚蓝回头，“你先回去休息吧，少了你在，别的师兄肯定很吃力！”
　　凡师兄点头，冷着脸走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那卡，今天不做生意了，你可以提前下班！”柳蔚蓝柔声对那卡道，“给你妈妈问好，下一次我去社区的时候再去看望她！”
　　那卡阴着脸，摇头，“铁弗先生说了，必须准时上下班！”
　　“我是老板，这里我说了算哦！”柳蔚蓝笑起来。
　　“不行！”那卡坚定地摇头，沉默地坐在一边。
　　洛月耸肩，“蔚蓝，就这样吧！”
　　柳蔚蓝疑惑地看那卡，再看洛月，洛月低头温柔道，“一不小心被铁弗迷惑了的人，都会是这个样子！”
　　柳蔚蓝起身，伸出右手，尖尖的食指慢慢点在那卡额头，那卡呆呆地抬头，细长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柳蔚蓝。柳蔚蓝在手指接触到那卡眉心的一瞬间收回手指，“也许这样对他的父母来说更好！”
　　“是这样的！”
　　柳蔚蓝打开冰柜清点里面的材料，翻找了半日没有找到新鲜的肉类，“看来生意不错啊，肉用完了！”
　　“咱们离开这一段时间，收入很好！”洛月愉快地看账单，“想来不用多长的时间就可以填补亏空了！”
　　柳蔚蓝举起手，手掌心出现一点淡绿色又立即消散，她苦笑道，“马上到维护能量罩的日子了，可惜我的力量还没有回复。”
　　“问题很严重吗？”
　　柳蔚蓝看洛月真诚的眼睛，说不出来假话，只叹一口气，问题当然非常严重了。能量罩如果不及时修补，蔬菜被空气中混乱的基因污染，能达到出厂质量要求的数量不多。
　　“不是一时间能解决的！”
　　午餐没有银子要求的肉类，勉强为他单独添加了一个炒鸡蛋。银子满头大汗跑到餐厅，洗手坐上餐桌，对桌炒鸡蛋流口水，眼睛还四处找肉。
　　“店里没有肉材了，只有等松长老从牧场回来的时候带，过几天姐姐给你单独做！”柳蔚蓝坐银子对面，仔细看他的脸，“这才几天没看见，又长高了！”
　　银子扬起大大的笑脸，“你看我胳膊上的肌肉，有没有多一点？”
　　柳蔚蓝笑，“学校好玩吗？为什么被惩罚了？”
　　银子嘟起嘴唇，片刻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松开嘴唇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来，“姐姐不要问了，我自己是男子汉，会处理好的！”
　　柳蔚蓝大笑起来，伸手摸摸银子的头，“是啊，是啊，你是男子汉！”
　　洛月摆好碗筷招呼那卡来吃饭，那卡端走了自己的那一份走到小包间里进食，柳蔚蓝诧异道，“那卡是怎么了？”
　　“铁弗哥哥说没有自我的人是不配跟自由人在一起吃饭的！”银子转眼，“我也不喜欢他那个样子，这样不是很好吗？”
　　柳蔚蓝慢慢收起笑脸，起身拉开小隔间的门，那卡机械地进食，柳蔚蓝夺下他的筷子，“跟我出来！”
　　那卡慢慢道，“我应该在这里！”
　　“出来！”柳蔚蓝很轻很慢地说。
　　银子不明白地看向洛月，洛月无奈起身，“蔚蓝，他只认识铁弗的声音！”
　　柳蔚蓝转身坐到饭桌上，拿起筷子，慢慢道，“我以为我表达得很清楚，看来还是不够明白，我想再说一次，在这里，在秋居，不需要人为地划出等级。”
　　洛月和银子都点头，洛月微笑着，眼睛里却有看不清楚的光芒。
　　“银子，已经决定好成年了吗？”洛月转换话题。
　　银子马上丧气地垂肩膀，洛月微笑，“这是一件大事，如果决定好了提前告诉我，准备那些材料就要很长的时间，我想你并不愿意因为太仓促而出现差错！”
　　银子眼睛看着柳蔚蓝，柳蔚蓝慢慢吃饭，“据说成年的那一段时间身体机能紊乱，还是在家里安全一些！”
　　银子纤细的手指交缠，有点失望。
　　吃完午饭，洛月送银子到公交车站，“学校里是不是很辛苦？蔚蓝出去受了伤，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所以才没有发现，你的眼球内全是血丝，使用过度了吗？”
　　银子低头，“哥哥，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交易中心说咱们是昂贵的玩具！”
　　“为什么？”
　　“太远了，她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太远了！”银子抬头看远处的黄金树林，“铁弗哥哥游戏的最高目标不过是人的生命，可是在蔚蓝的世界里，人的生命不过是最低的底线。”
　　洛月想起那漫天的剑光，那些散落的只有针尖粗细却能收割人生命的天使光华，他拼命压抑的恐惧，还有那个人看蝼蚁一般看他的目光，匍匐在他们的面前不过是常态而已。
　　“姐姐说给予家里每一个人平等，真是可笑！”银子有些愤恨，“如果她没有绝对的力量，怎么给予平等？”
　　洛月看车来的方向，将他推上去，“不要想太多，不要影响自己成年的决定！”
　　“哥哥，你肯定也是那样想的！肯定是吧？”银子跨上车门，“蔚蓝说要平等，可是她忘记了我们要跟上她的步子有多困难！”
　　洛月微笑着点头，“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她是给予了我们和她站在一起的权利！”
　　银子挥挥手，“我会做得更好的！”
　　洛月看一片黄金树的叶片在秋风中飘落，捡起来放在鼻端闻了一闻，慢慢走回店内，柳蔚蓝坐在小隔间里慢慢和那卡说话，那卡机械地回应着，柳蔚蓝微笑，一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