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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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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凝固,向知榆眨了下眼,想找些话题,正好手里的东西提醒了她。
“你……”
“你们医生都不在乎手的吗?”纪柏惟突然道。
“?”
向知榆闻言下意识抬起右手,这才发现手掌擦破了皮,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她都没注意到,纪柏惟是在刚才上药的时候看见的么……
“啊,没事,擦点药就行。”向知榆把手背在身后,笑了笑。
“外科医生自己都不爱护,病人怎么敢把生命托付给你们。”
纪柏惟轻飘飘地说,自己把病服扣好,伸手把被子盖上。
他猫似的眯起眼睛,一头柔软的短发被蹭的没了形状,与平时在电视杂志上的精致完美形象大相径庭。
有种舒适温暖的居家感。
向知榆的笑容僵住,觉得对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她把手插进口袋,闷闷回了句:“我当然知道。”
可能是因为二人十年之后再次相见,第一句竟然是被对方教育,向知榆心口有点堵。
不服地反击道:“身为刚做完手术的患者,没经过主治医生同意就擅自下床,你觉得你……礼貌吗?”
说完向知榆自己都觉得攻击力为零,憋了半天才憋出个礼貌吗。
她觉得自己耳根有点热,耸了耸鼻子,侧过身面对着窗户,不再看他。
纪柏惟眼里染上笑意,抬起眼看着向知榆绷紧的侧脸,闷哼一声。
女生听到动静立即回过头,撞上纪柏惟的目光,略有些心慌地移开眼,僵硬地盯着他的嘴巴,轻声道:“哪里不舒服?”
纪柏惟挑眉:“我只是嗓子有点干,向医生有点过于敏感了吧。”
……
呵,再管你我就跟你姓。
向知榆明白了,对方明显拿她取乐呢。
看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原来多实诚一孩子,现在这么狗了。
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向知榆心里愤愤,想逃离这里,签名爱谁要谁要:“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向医生,我好渴。”纪柏惟用低沉虚弱的嗓音叫住她,“想喝水。”
……行吧,暂时叫一天纪知榆。
向知榆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递到纪柏惟的面前。
“温的。”
见他不接,向知榆以为他嫌烫,补充道。
“疼得没力气了,向医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喂我喝吗?”纪柏惟懒懒地说道,表情理所当然。
向知榆看到他苍白的脸,心里叹口气,坐到他床边,伸手把他的头扶起,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纪柏惟抬眼看到向知榆认真的表情,淡淡勾唇,顺着对方的动作,把小半杯水饮尽。
向知榆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放下水杯,将被角掖好,看着他原本干涩的嘴唇有了光泽,松了口气。
纪柏惟见她盯着他的唇,这才联想起昨晚在急诊的那个吻。
耳根一红,以为对方也在想那件事,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握紧。
“你不要想太多。”纪柏惟忽然出声。
“?”
向知榆愣住,想太多什么?
“我当时把向医生当成了宝珠,所以才……亲上去的。”
纪柏惟扭头盯着输液瓶,淡淡道。
向知榆心里哈了一声,宝珠是谁?
当成宝珠所以亲的,那……
是他女朋友吗……
想到这向知榆胸口发闷,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用力,指尖泛白,看来他在偷偷谈恋爱啊。
她低眉掩饰眼里的情绪,站起身,笑了笑:“我能想什么?纪先生当时意识不清,一时失误也可以谅解。”
语气平静,一点波澜也没有。
纪柏惟嗓子一紧。
那可不是一时失误。
向知榆自嘲一笑,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把本子拿出来,完成包小宁布置的任务。
仿佛刚才的纠结都是一场玩笑。
“宝珠是我养的马尔济斯犬。”纪柏惟转过头,与她对视,“她和向医生长得有点像。”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向知榆眼角一抽,心里不知是开心还是无语,一时愣在原地,拿着本子的手还停在空中。
原来她长得像狗啊。
不由心里吐槽,谁家给狗取个人名啊!?
纪柏惟没意识到刚刚向知榆差点要和他划清界限,目光放在封面极度可爱的本子上。
眼尾上挑,整张脸泛起艳色:“向医生想要签名?”
向知榆回过神,从上面的口袋里拿出别着的原子笔,递给他:“不是我,是我们科室的护士们,想跟你要个什么……to签。”
纪柏惟接过,闻言眼里笑意收了回去,驾轻就熟地打开本子,问道:“名字?”
“包子、美娟、大牙还有老婆小甜甜,四个。”
向知榆面无表情的依次报出这些羞耻的昵称,她也问过为什么不用真名,她们的回答是放上微博炫耀的话显得比较……可爱?
她搞不懂小姑娘的脑回路。
“……”
纪柏惟听到这些名字,手指一顿,随即快速地签了四张。
“四张要不一样。”向知榆轻声补充。
“向医生,请不要质疑我的职业素养。”纪柏惟一本正经。
行,不愧是顶流,职业素养都出来了。
纪柏惟修长的手轻轻将本子递给她,向知榆道了声谢,好奇打开看了一页。
上面写着:“to:小包子,祝你天天开心,天天吃到大肉包!——纪柏惟”
末尾还画了个爱心。
向知榆没忍住,轻笑出声。
这职业素养真可爱啊。
纪柏惟眉间轻皱:“怎么?”
向知榆笑眼弯起,神色明媚,隐隐可以看见露出的小虎牙:“没什么,就是小包子不喜欢肉包,她喜欢香菇馅儿的。”
“不过没关系,你写什么她都会很开心的!”
纪柏惟的眼睛被这明丽的笑颜一晃,心脏漏跳一拍,一种难言的委屈在心底蔓延,无限扩张,要将他淹没。
黑睫垂下,深邃的眼睛渐渐有了湿意。
他哑声开口道:“向医生,我有点困了,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
向知榆闻言坐回他的床边,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非要等睡着了再让她走。
她嘴角噙笑,温声道:“好,你睡吧,我不会走的。”
纪柏惟闭上眼睛,房间里再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向知榆看了看腕表,才六点多。
纪柏惟的呼吸渐渐有了节奏,看来已经陷入沉睡。
向知榆看着那张比记忆里成熟了很多的脸,嘴角弯起。
她慢慢靠近,将手肘撑在床边,下巴搁在手上,静静欣赏他的睡颜。
眼睛没变,还是勾人的桃花眼,鼻子嘴巴也还是那个形状,可是就是不一样了。
身高更高,气质更沉稳,也会隐藏情绪了。
这些年,他一个人,该多难啊……
向知榆想到这,心口泛酸。
她枕在胳膊上,手指隔空描绘着纪柏惟的形状。
视线移到耳后时,她眼神顿了顿。
一道极其隐蔽的伤疤藏在头发里,要不是半截露出来,她还不一定能发现。
看起来像是被砸伤的,缝过针,已经结疤,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她眉间紧皱,手指想碰一碰那道疤。
可是对方在睡梦里似有所感应,轻轻侧身,将疤痕埋在枕头里。
向知榆吓得缩回手,立刻老老实实坐好。
可脑子里还是想着那道伤疤。
这绝对不是意外能造成的位置。
向知榆眼神晦暗,盯着纪柏惟的睡颜,无声地叹口气。
意识到纪柏惟还没有吃晚餐,她轻手轻脚走出去,找到护工,让她买点吃的送进来放到桌上,不要惊动病人。
就在向知榆关上门出去的时候,纪柏惟原本紧闭的眼睁开,迷蒙地看着天花板,直挺挺躺着,再也没动。
向知榆拿着本子回到科室,包小宁见到她表情一松,上前抱住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包小宁:“警察刚刚来了,把一帮私生饭带回去了。一群保镖从顶楼带下来的,你不是在那吗?”
向知榆点头:“我知道,那会场面可乱了,差点没打起来。”
她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啊?!打起来啦,那我老公没被打扰到吧?”包小宁惊讶。
向知榆把本子塞她怀里,坐下将电梯开始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
讲完,包小宁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只拳头,压低嗓子无语骂道:“太猖狂了吧!公司早该报警了,要我当时在场准打起来。”
“那辛亏你没在,不让那小姑娘能讹得你原地失业。”向知榆戳了戳她的脑袋。
她将白大褂脱下,拿起包和车钥匙,伸了个懒腰,冲包小宁摆摆手:“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向知榆今天其实也该轮休,可是她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所以白天来上班,晚上回去看看书,继续研究之前的论题,早点睡了。
“你去吧,我待会收拾收拾也走。”
说完包小宁想到什么,叫住她:“等等!今天是平安夜,群里说的聚餐你去不去?”
向知榆停下脚步,回过身:“平安夜……?”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24号,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你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向大医生——”包小宁勾住她的胳膊,“唐医生攒的局,刚刚在群里通知的,你肯定又没看见。”
“走吧,在家多无聊啊,看在你帮我要签名的份上,今晚你的消费,本小姐包了!”
包小宁十分大方,她家境本就不错,来当护士也是因为家里是医护世家,她爸让她考医生,可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够,就阴差阳错当了护士。
向知榆想了想,眼神不自觉看向电梯,今天是平安夜。
纪柏惟就一个人……
看对方又愣神,包小宁不再废话,直接拉着她往地下车库走:“走走走,正好我车送去保养了,今天坐你车。”
向知榆无奈笑了笑,也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