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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情窦初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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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特地去找纪溪的高升远远就看见了目标,兴奋地直跑过去。
气消了一半的纪溪没跑,也没理睬朝她跑来的少爷,依旧在溪边帮娘洗着他们高,家,人,的衣服。
想着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禁使大了,水花溅了兴冲冲的高升一身。
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纪溪咬着唇开口:“你存心添乱是不是,我这里的衣服还没洗完,你又弄脏一件。”
高升难得放下少爷架子,放软了口气道:“别气,我一会让纪妈洗不成?”
“那是我妈!”纪溪的口气更恶劣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
“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高升聪明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别说这个了。我今天是来和你和好的。”
“谁要和你和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纵是好脾气如纪溪也气不过了,拿起洗衣盆就要走人。
“别,别。”高升急忙掏出项链补救——
一条细细长长的珍珠项链,在正中镶了一颗偌大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一时耀花了两个小孩子的眼。
“呀!哪里来的?”直觉告诉纪溪不是好东西,再漂亮也不是她的啊。
“我的,我送你的。”不容反抗地替纪溪白皙的脖子戴上了项链,高升皱起了英气的眉,显得太大了。
不过一会他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没关系,过几年纪溪戴着一定很合适。
被男孩小小的手碰到的地方还有点热,红着脸的纪溪不安道:“我没什么东西可以送回你啊。”
“不用送我,我也不缺什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高升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看的戏文,脱口而出:“不然你以后让我娶你就好了。”是啊,
纪溪那么好看,他可是赚到了。
“你,你胡说什么啊!”反应过来的纪溪不自觉地提高音量,语气中却没有怒气的成分。
“这种,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的……”哎呀,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和人解释啊,可自己也没发觉,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带一点难以察觉的苦涩。
“不是开玩笑!”高升小小的脸上满是纪溪不敢直视的认真。
“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应答的纪溪赶紧抱起洗衣盆逃离了令她尴尬的地方。
这丫头莫名其妙!他明明没有开玩笑!
一脸闷气回来的小少爷自然受到了众人的关切。
“呦,少爷回来拉。怎么一张连跟苦瓜似的,谁叫你受气了?告诉纪妈,纪妈教训他去!”
纪妈一直可惜自己没能力再养一个儿子,所以向来疼爱这个不太娇气的小少爷,简直比对纪溪还要好上许多。
高升闷不坑声,总不见得丢脸得跟人告状吧,对方还是纪溪的妈妈,他可不想再和纪溪闹矛盾。
“没什么。”过了许久,高升才硬是挤出句人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好象在召告天下这句话的可信度。
迎面而来的不是晾完衣服的纪溪还能是谁?
“交给你们同龄人说话吧,纪妈老咯。”纪妈和蔼地笑,一边不忘对女儿吩咐,“小少爷现在心情不好,你可记得安慰安慰人家小少爷。”
“我没有!”高升倔强地分辩,怎么拿他当小孩子一样。
“好,好,好。没有没有。”纪妈含笑妥协,改用眼神示意自家女儿,然后心情愉快地把客厅留给了两人。
一时的相对无言。
“你很得意是吧?”两人居然不约而同地开了口,说的话也一模一样。
纪溪想着娘临走的交代,吃味道:“大家都那么喜欢你,什么事都顺着你。”
“我得意什么?你才是,和他们一样拿我当笑话看,一点也不相信我!”高升越说越来气,又扯到了刚才的事,“就像你前面一点也不相信我想娶你!”
“嘘!”害怕的纪溪知道这句话的后果,连忙捂住了高升的嘴。
“这话不能说。”纪溪严肃地叮咛,让别人听了去还了得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想说就说。”任性起来的少爷也是有理说不通的。
“因为别人会,会说我勾引你……”纪溪吞吞吐吐道,嘴里吐出一个陌生的字眼。
“什么是‘勾引’?”高升不解,不过看丫头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事。
纪溪咬牙,这怎么解释?!“反正,反正是不好的就对了。而且你说了,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这样说总没错了吧。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高升自然不想和她分开,可——“你还是不相信我。”依然在赌气。
“我相信你就是了。”纪溪无奈地说,但笑得娇艳动人。
“要证明。”眼看成功了的少爷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怎么证明?”轮到纪溪纳闷了,这家伙真多事。
“亲我一下。”高升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
“恩——”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纪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垫起脚尖迅速在高升头上蜻蜓点水般轻啄一下。
唇瓣软软的,尽管只是一瞬间,但高升觉得比以往得到任何奖励还要高兴,笑容顿时灿烂无比。
两个小小的人儿就这么偷偷地私订了终身,天真地以为真的可以这么厮守永远。
那一年,她十五岁,他十三岁。
其实一切都没有多大改变。
两个孩子,幼时青涩的爱慕,哪怕最后没有走到一起,将来也会是珍藏的回忆。
如果,如果不是命运提前把所有可能性一并抹杀的话。
那么他们或许真的可以守住小小的永恒。
四。
意外的,没有看见纪溪在学堂门前守侯的身影。
问附近的村人,说被高家人带回去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但不安在高升心里敲起了小鼓,声音越来越大。
高升加快脚步,一个人回家的路却像越走越长似的。
走到家门前,平时进出不知多少次的大门居然让他有望而生畏的感觉,说不清是不是害怕,只觉得仿佛心里头的不安变成了个吃人的妖怪就在
门的那边。
可……纪溪在里边。
一鼓作气,正要敲门……才发现门边留了条缝,门开着?!
肯定出事了,还没跑到客厅,就已经听到了隐约的抽泣。
不会错!那是纪溪的哭声。
“我就说,家贼难防!真没想到是你个死丫头,老实说,除了我的项链你还偷过家里的什么!”
年过三十的春娘本是爹的二姨太,大娘死后才靠他这个儿子坐上了正室的位子。
这个平时总穿得光鲜亮丽又懂得保养的女人此时扭曲着一张精致的脸,使劲拧着纪溪的耳朵。
“夫人,我没有!真的没有!我说了那条项链……”
而纪溪小心地躲闪着,又生怕动作一大撞到这个惹不起的女人,只能抱着头哭喊着向一边靠。
“叫你再瞎说!死丫头,我们家升儿会偷自个家的东西?!”
“咚——”娘在说什么?原本拎着的装书的布袋从无力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少爷……”纪溪勉强回头,她不是小偷啊,为什么没人相信那是少爷送给她的呢。
“娘,的确是……”正要辩解两句,猛地想到了纪溪说的“勾引”,他又停了下来。
不能说啊,说了就不能在一起了。
察觉到了什么的高夫人打断了儿子的话:“李管事,先把少爷带回房间,等事情完了再放出来。”
她的小祖宗可不能说错什么话,她的未来,地位还系在他身上。
“娘,纪溪不是小偷!”被李管事一把抓住的高升在推挤之间,大声叫着。
逐渐平静的高夫人惬意泡了杯茶,身子倚在红木古椅上,不复先前的疯癫,一派雍容华贵。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丫头,好一副楚楚可怜可怜的模样!
冷哼一声,高夫人迟迟开口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念在你年纪尚轻,我也不想多追究。不过高家可不能留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明白的话,明天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多谢夫人。”一旁唯唯诺诺应声的纪妈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女儿一眼。
纪溪浑身一颤,想说什么,终是没敢再开口。
“纪妈,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和纪丫头交代。”高夫人面无表情地吩咐。
服侍了高家主子几十年的纪妈也猜不透这个女人,只得点点头,回首给女儿个“不准再惹事”的眼神。
“现在只有我们两,有些事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高夫人浅浅地抿了口茶水,姿态优雅,嘴边却挂着叫人寒心的冷笑,“我们家升儿将来是干大事的人,身边定然要有个家世清白,端庄大方的贤内助。你知道不?”
纪溪自然不是傻到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手臂,缓缓低下了头。
“知道就好。你还年轻,长得也水灵,不愁没人要。可呆在他身边你能有什么,一个姨太太的名分?只怕到那个时候,他也腻了你了。我是过来人,说的都是实在话,你能想通最好,想不通苦的也是自己。”高夫人轻轻地吹了口热气,淡雾缭绕下,掩去了那人的表情,话也辨不出真假来。
可纪溪清楚的一点是,真也好,假了好,她都注定了得认命。
注定了她必须无奈地,突然地从她早已习惯的生活中消失,从高升的生活中消失。
做错事都是有惩罚的,给纪溪的责罚就是跪在柴房静心思过。
这也好,很多事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想清楚。
想到那个小小的承诺,想到她对小少爷……应该是有同龄人的喜欢,也有姐姐的包容,或多或少,更有丝丝的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啊,高夫人的话还绕在耳边。凭什么错都得她担着呢?奴才的孩子难道也得天生给人作践?
月华如霜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看着温暖触手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