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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陆捌 玄月计（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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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捌玄月计（二）
她站在城门之上，朔风吹得她的战衣猎猎作响，那风声，如泣，如诉。
失怜答里。失怜答里。
明月玄。明月玄。
分明不相干的两个名字，如今却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
她是死后的女尊国新任王储，失怜答里，是转世后的德熙朝国师，明月玄。
……
德熙二十六年夏初，女尊国旧国王赛琳娜哈因病去世，王储失怜答里继位，一月余，发动造反战争，意欲脱离德熙朝。
开战初时，德熙朝尚能常胜，二月之后，胜数渐少。
德熙帝怒不可遏，决心亲征。
……
“慈色。慈色。坚持住！”屋门之外，朱昏罗大声喊道。
屋内，慈色满头大汗，表情痛苦至极，口中大声呻吟着。
“啊……疼死我了……啊……”
一旁的产婆焦急的道：“哎呦姑娘啊，放轻松，放轻松。”
门外，朱昏罗仍在使劲的大喊：“慈色！要坚持住啊！马上就要解脱了！坚持住！”
良久，她终于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
门打开，老太太面带喜色的走出来，道：“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小女孩啊……”朱昏罗有些遗憾。她一直更希望慈色能生一个女孩。
老产婆皱眉道：“女孩好，女孩好！我啊，听那个算命特别准的赵大仙说，以后的十几年，将是战乱不断！若是生了男孩，难保不会被征发当兵，倒时候可就性命难保了！”
朱昏罗叫道：“哎呀呀，王婆婆，那个赵大仙还说我能嫁个大将军呢！您觉得这事儿有谱吗？”
王婆婆用力点点头，“有谱！有谱！赵大仙说的都有谱！”
朱昏罗撇撇嘴，跑进来屋子里，看着躺在床上的面色苍白，满头虚汗的慈色，道：“慈色啊慈色，你当娘了。”
慈色微微笑了笑，“我要看一眼孩子。”
产婆闻言，连忙把孩子抱了来，笑着道：“我接生了一辈子，见过的女孩里啊，就您家闺女长的最漂亮！”
慈色欣喜的把孩子抱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那丫头的小脸随了慈色，圆圆的，可爱至极；眼睛随他，又大又黑，水灵灵的；鼻子很小巧，随慈色；嘴唇很薄，随他。
慈色忽地一阵心痛。
朱昏罗兴奋道：“慈色慈色，快取个名字吧！”
慈色现出些犹豫的神色，道：“昨夜刚刚下过雨，如今雨过天晴，是个好兆头，她的名字里应带个‘霁’字。”
“恩……那今晚还是月圆之夜呢……叫霁月？霁圆？”朱昏罗边想边说，“哦。月亮里有嫦娥，不如叫霁娥？霁嫦？”
慈色喃喃道：“我希望她能过的平常些，最好不要和王宫豪门贵族富商扯上关系。就叫霁常吧。平常的常。”
产婆插嘴道：“那姓……”
朱昏罗瞪了产婆一眼。
慈色垂眸，“姓……姓……姓顾吧。顾霁常。”
“好好好。顾霁常！”朱昏罗笑嘻嘻的走向四肢乱动，生来就活泼至极的小女孩，轻轻拽了拽她的脸，“你就叫顾霁常了。那个床上的人是你娘，我呢，是你的大姨，记住了没有？”
小女孩眨眨眼，四肢还是乱动着。
“恩。”朱昏罗道，“瞧你这活泼样儿？随我！”
慈色看着她们说着话，只觉得疲惫至极，不由得阖上眼眸，睡了过去。
梦里，有那长衫少年，一双多情桃花眼，还有微微勾起的浅粉色的唇，对她道：“如花，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等你很久了。”
她只觉得又惊又怕，“不。我不认识如花。”
那少年迷惑的看着她，“如花……又说什么胡话？”
她连忙后退，道：“我不是如花。我只是个尼姑。”
“恩？”少年忍俊不禁，“尼姑？”
她又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空，失足坠入山崖之下。
绝望之际，却见那少年跟随着跳了下来。
“为什么要跟着我死？”
“因为我李如殷喜欢你。永远永远。无论你是谁。”
于坠地那一霎那醒来，面对的依旧是无休无止的黑夜。
耳边有啼哭的声音。
慈色连忙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跑到了霁常的身旁。
窗外，月圆。
……
值此深夜，宫人俱未眠。
似玉为皇帝穿上盔甲，然后仔细的端详着他，美眸中饱含哀伤，“陛下……陛下明日就要出征了。”
皇帝微笑着看着她，充满威严的道：“怎么如此悲伤？莫非是疑心朕的能力不成？”
“似玉哪里敢怀疑皇上。”似玉轻轻摇头，“只是这一次是第一次和皇上远别……臣妾……不大适应……”
皇帝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背脊，以宽慰的目光看向她，“没事的……”
似玉却忽地落下泪来，“皇上，您也知道，如花死了，大白哥又远在沙场，生死难说，如今唯有我和小白还算平安……臣妾实在是不得不悲……”
皇帝紧紧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朕答应你。朕总有一日，会还顾家以荣耀。”
似玉摇头，“似玉要的不是这个。无论似玉的身份如何显贵，相貌如何出众，归根结底，似玉只是个最普通的女子。似玉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夫君平安无事……”
皇帝感动，“你放心。朕是真龙天子，自有神助，定会平安无事的凯旋归来。”
两人正情浓之时，一个小宫女慌张的跑进来，“皇上，毓妃娘娘……七殿下不顾阻拦，硬要闯进宫来……”
“宝殷……”皇帝松开似玉的手，诧异至极。
他话音刚落，就见宝殷充满气势的走了来，面色坚毅，与李禛殷颇有几分相似。
“你来做什么？”皇帝皱眉道。
宝殷跪下，道：“儿臣请求父皇准许儿臣出征女尊国，随父皇及诸位兄长出征。”
皇帝沉思片刻，道：“好。既然你有此心愿，朕便准了。”
宝殷作出一副兴奋的模样，连磕了几个头，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微哑着道：“儿臣定不负父皇的期望。”
皇帝微笑。
窗外，正是月圆之时。
月圆，人圆否？
……
人圆否？
“殿下明日就要出征了，妾身……妾身……”那面容娇柔的女子含羞道。
李如殷微笑着看向她，道：“这里没有事劳烦王妃了。王妃还是早些歇息吧。”
阮吟美目中顿时充满哀怨，柔声道：“殿下……殿下……殿下，我姐姐刚刚病逝，我心情不好的很，殿下不能安慰安慰我么……”
不提那女人还好，一提那女人，李如殷的目色顿时又冷了几分，摆手道：“你快回房吧。”
阮吟目露哀色，默默转身，不舍的离开了书房。
阿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对她有疚，只得叹了口气。
烛火摇曳。
如花……你还没有见过我身着盔甲，沙场杀敌的模样呢，怎么舍得离去呢？
阿三只觉一阵心痛。
夜，睡梦之中。
他恍惚之间来到了一个无人之境，那里桃花漫天，云霞蔚然，绝美之至。
良久，一个女子从远处走来。
他顿时兴奋不已，急匆匆对她道：“如花，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等你很久了。”
那女子作出又惊又怕的模样，“不。我不认识如花。”
她不就是如花吗？怎么说她不认识如花？
阿三迷惑不解的看着她，“如花……又说什么胡话？”
那女子却连忙后退，道：“我不是如花。我只是个尼姑。”
“恩？”阿三忍不住想笑，“尼姑？”
如花又后退了一步，却竟然一脚踩空，失足坠入山崖之下。
阿三心痛如绞，完全没了理智，也跟着跳了下去。
“为什么要跟着我死？”朔风之中，她问他。
阿三脱口而出，“因为我李如殷喜欢你。永远永远。无论你是谁。”
坠地，梦醒。
阿三在黑夜之中静静坐了许久。
这梦……莫非是有些什么预兆？
阿三缓缓摇摇头，会有什么预兆？人都死了。
他又躺下身来，可这一次，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却怎么也阖不上眼。
总觉得那女子就躺在身侧，对着他轻喃：“阿三……”
阿三……
他重重的叹了一声，眼角已湿。
窗外，月圆。
月圆，人圆否？
……
过了这个月圆之夜，就可以又一次见到他了。
失怜答里，也就是明月玄，微笑着擦拭着手中的匕首。月光倾泻，匕首闪着灼目的银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明日，明日，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明日，德熙之军将派出将领宇兰成出征。
宇兰成，人称公子兰，原本为京中贵族，后因得罪三殿下，坏了皇室之名，而被逐边境。
他有着摄人心魄的眉毛，如若柔丽的女子，此外他因为出身高贵，为人诚恳，骁勇善战，所以颇为军中将士所爱戴。
因为他过于貌美，以至于作战之时不得不戴上面具，以阻挡他人的视线，所以军中又称他做“面具将军”。
面具将军……失怜答里扑哧一笑，真是好玩的名字。
明日，明日，就要见到他了。
真希望此夜快些过去，明日的太阳早些升起。
……
